126昨日重現
“所以你當時看到她,是什麼反應?”葉棉黑漆漆的眼睛凝望着方湛,專注得彷彿只看得見他一般。
然而這只是錯覺罷了,事實上,葉棉關注的只是整件事情的進展。
方湛的目光微微一滯,而後狀似不經意的偏過頭去,看着窗外的風景:“能有什麼反應?她既然說她失憶了,便只當是個陌生人罷了
“失憶麼?”葉棉忽略掉後面的“陌生人”三個字,只抓住了這一點,揪着手頭柔軟的羊毛,苦思冥想着。
她心底有了一些揣測,卻還需向方湛求證一二:“那個人跟我真的有那麼像麼?以至於你都沒認出來?”
“五官和身形都很相似,但她的神情裡總帶着一絲陰鬱和煞氣,只不過被她掩飾得很好方湛慢慢的回憶着,只是那時他全然無感,留下的印象也並不深刻。當真正的葉棉出現在眼前,他才恍然覺得,兩者其實一點兒也不相像。
“這倒也不稀奇……”既然都跟魔黨做了交易,想來那人的氏族也不算正派,被養出那副模樣,着實情有可原。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方湛之前見到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另一個“葉棉”,葉樺和趙蘭亭真正的女人。
之所以會長得和她相似,大抵是因爲返祖的關係罷。其實這一點在歷代葉家家主身上是最常見的,就像葉檀,不也和她的哥哥長得極爲相像?喬安娜曾說過,這是因爲她和葉橡的基因太強勢,以至於影響到了後來的人。
而現在,顯然那個“葉棉”,也成爲了一個血族。
但是真血畢竟只有葉棉一個,只有她纔是喬安娜生育下來的。另一個“葉棉”。應當是通過初擁的手段,轉化爲血族。
而在這個過程中,記憶缺失,其實是一個十分普遍的現象。
初擁,其實是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過程,人類必須先被抽盡血液,死去一回,才能接受血族的饋贈,成爲這個種族的新生兒。而在復生前的那段時間裡,大腦缺乏血液和氧氣的供應。記憶細胞極容易受損。所以經過初擁的血族,在覺醒之後,便會忘記自己身爲人類的一切記憶。
這樣的解釋。也可以驗證,爲什麼“葉棉”會說自己失憶了,而不是方湛認錯人。
葉棉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出了神,難怪當初南寧市的受害者屍體,只有趙蘭亭。而不見“葉棉”。如果“葉棉”同樣被level_e所殺害,那麼還哪裡又葉棉的事情?她又怎麼可能混進葉氏夫婦的家裡,連她自己都以爲自己數魂穿?
只是level_e都是隻有獸|性本能,而沒有理智思維的生物。他們只會順應着自己的本能,去追捕目光所及的活物,汲取獵物的血液。
而之前的“葉棉”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在這些野獸面前,簡直可以說不堪一擊,又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而且不僅活下來了。還變成了一個血族……
這是巧合,還是刻意設計?
到底這個“葉棉”是覺醒之後,被魔黨的人發覺,利用來陷害自己;還是打從一開始,初擁“葉棉”的人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覺得有可趁之機,所以才決定救下那個“葉棉”?
如果是後者。那麼這個局,他們又布了多久?
葉棉不由得暗暗心驚,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自己是沒有辦法在密黨面前洗清冤屈的。而目前看來,最爲強力的證據,就是找出這個一個人,將她帶到長老院,揭開這一切的內幕。
可若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早有準備,揪出另一個“葉棉”又談何容易?
只怕是在葉棉被關禁閉的同時,另一個“葉棉”就銷聲匿跡了。只是不知道,若佈局的人覺得已經萬無一失,“她”會不會被處理掉?如果佈局的人還在觀望,或許另一個“葉棉”還有一線生機、一絲希望。
尤其是現在,葉棉逃了出來。
她脫離了密黨的掌控,甚至於脫離了所有人的視線,由明轉暗。
佈局者會有怎樣的應對呢?它會不會趁此機會,再讓另一個“葉棉”出來活動一二,製造更多的“證據”?
還是覺得這灘水已經足夠的渾濁,不需要再攪動,只要靜觀其變就好……
幾聲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葉棉的思緒,她彷彿如夢初醒一般看了一眼房門,又看了看方湛。
“少帥,您要的東西已經送來了徐少校壓低了聲音,在門口悄悄的說道,只是那聲音裡,奇怪的隱藏着一份興奮。
方湛到底要了什麼過來?
葉棉狐疑的看向方湛,只見他做了做口型:“藏好你的臉!”
而後,浮冰碎玉一般的聲音,在房間內冷淡的想起:“放在門口的架子上
房間的大門悄然滑開,葉棉趕緊背對了房門,將頭微微埋低。烏黑的墨發流瀉了一地,在奶白色的羊毛地毯上,似開出了一朵墨玉般的葳蕤花朵。
熟知自家少帥的脾性,徐少校並沒有踏進房間一步,而是輕輕的將一疊衣物放在了門邊的板架上。他的目光低垂,好像並沒有往葉棉的方向投注一眼,剛放下東西,就低聲告退。
只在門關上之後,徐少校平靜的臉上才浮出一絲強烈的憾恨,握着自己的拳頭互相砸了幾下,只顧及着裡面的人聽見,所以壓抑了自己的動靜。
——哎哎哎,那隻美人怎麼就不肯將臉轉過來呢!!!就算只是一個側臉也行啊!
不過單從背影看,也鐵定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吧……不然自家少帥,也不會破天荒的不守規矩,將這人給帶回來。
徐少校的面上浮現出一絲遐思,輕飄飄的不知道往哪兒走去,腦補着那頭墨發的主人,該是何等的驚世絕豔,以至於少帥都捨不得讓別人看她一眼……
門裡的葉棉終於鬆了一口氣。扭過頭去:“他走了?”
而同時,她也看見了放在門邊架子上的衣服:“——這是給我的麼?”
“嗯方湛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起身便想離開客廳,往自己的臥房走去,“趕緊洗乾淨了換上
——一張地毯已經夠了,他可不想其他地方也被弄得髒兮兮的。
方湛一邊帶上房門,將葉棉一個人留在客廳裡,一邊撂下話來:“外面到處是密黨的人在追捕你,你要是不想被發現蹤跡,就乖乖的呆在這兒。他們和聯邦到底是盟友關係。不至於搜到我的房間裡。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只要不必自己動手,儘管告訴我一聲。我會吩咐人下去的
他的身影和話語。都這麼掩蓋在臥室門後面。
葉棉拎起一件衣服,光憑目測,就知道這些衣服都合身得很。而方湛吩咐下去的時候,又並沒有詢問過自己的尺碼。
——所以他是至今還記得,還是已經閱人無數。單靠眼睛就可以判斷?
葉棉將衣服搭在手臂上,一邊往浴室走去,一邊覺得這場景當真眼熟得緊。一時之間,好似時空穿梭而過,又將自己拉回到了當年的時候。
明明隔着七年的光陰,卻又如同昨日的光景重現。
唯一的不同。大約是手上這件白色長裙,大方又端莊,清逸又飄渺。比之曾經那粉紅色的蛋糕裙,品味上提升了大大的一截。
回憶起當年唐獅送衣服來時的話語,葉棉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個微笑來。只是這笑容並沒有停留多久,她腦海裡就又閃過一絲詭異的念頭,讓這笑意化作了一絲冷哼。
——方纔那將衣服送來的副官。平靜淡定得好像一點兒也不訝異,天知道是不是做慣了這種事情!
方湛身邊可真是遍地的人才。當年一個唐獅隨叫隨到,這會兒一個副官任勞任怨……
她這般在心裡嘟囔着,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爲什麼會產生這種揣測,又爲什麼會覺得這般不爽。
這一晚相安無事。方湛自從進了臥房,就再也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也沒再見他出來。
他好像將臥房之外的一切空間,都留給了葉棉一人。
葉棉心知,想到找到一個刻意隱藏的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的話,難道要靠碰運氣一般的去碰麼?
這種時候,個人的能力被無限縮小,而羣體的力量被無窮放大。
葉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隔着白色的輕薄衣料,一片溫涼的氣息正從那兒傳來。
若說此前,她只是將這作爲了一件紀念品,而從未拿出手過。那麼這個時候,事關危急存亡,便少不得要動用一下葉家的勢力了。
身爲異能界的龐然大物,葉家能夠影響的範圍,可不是隻有東聯邦而已。
早在最開始的時候,葉橡就將葉家的攤子鋪展得十分廣闊,即使是西聯邦大地,也遍地是他曾經灑下的種子。
而那些種子,此時都以長成了大樹,地底的根脈盤根錯節,織成了一張繁茂的網絡。
因着她從未動用這股力量,因而也沒有誰想得到,她能夠調動起整個家族的力量。
信心與勇氣全部沉澱在了心裡,葉棉在外間找到了信箋和印泥,附上自己的圖像,吩咐所有人尋找圖中人的下落——單憑圖像而言,她和“葉棉”並沒有什麼差別。
又想到了方湛曾說過的事情,她便又添上一筆,重點讓人監視着啄木鳥酒館,但切忌打草驚蛇。
將寫好的信端詳了幾遍,她纔在信箋最下方,拓印下玉牌上葉脈的紋路,然後將整封信封得妥帖,準備第二天拿給方湛,讓他遞交到葉家暗地裡佈置下的一間園藝店裡。
做完了這一切,她像是終於送了一口氣。
人在屋檐下,自然不可能和方湛搶臥房的大牀,幸而客廳的沙發也寬大而柔軟,葉棉伸了個懶腰,便躺在上面小憩起來。
ps:
感謝京醬亞歷山大的平安符~
還有紅塵菇涼的平安符和……呃,小黃雞?
那隻小雞真的好萌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