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以後,一天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樑筱雨正在座位上一個人默默的做習題,兩邊的座位都空着,李靜和她的同桌以及趙雷都不在,他們下了課就都陸續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樑筱雨忽然感覺有人坐在了趙雷的位子上。她並沒在意,只是有些奇怪趙雷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雖然成績不錯,但趙雷算不上是一個特別用功的人。至少在每天下午的課外活動這段時間,他幾乎從沒在教室裡呆過。他總是一下課就跟後座的王豐一起出去了,直到晚自習前纔回來。他們倆都不是體育運動愛好者,不會像霍峰一樣天天去球場報到,也不知道都去哪了,幹啥去了。
李靜那天下課以後就約了一個女孩兒出去逛街買衣服去了,她的同桌也不在,所以一排四人座上就只剩下樑筱雨獨自一人坐在那裡。
但旁邊的人坐下後卻開始同她說話了:“樑筱雨,你下了課還在學習啊?也不休息一會兒?”
不是趙雷。樑筱雨驚訝的擡頭,原來是霍峰。樑筱雨笑了笑:“反正也沒事做,就隨便做幾道題罷了。”
霍峰摸着自己的頭髮:“說實話,我真羨慕你們這些學習成績好的,可以把看書做題當成是一種樂趣。”
樑筱雨有些不知該如何迴應他的話,急中生智下,只好胡亂的說道:“我哪裡是喜歡學習呢,只不過是沒什麼興趣愛好,只好做做題打發時間罷了。”
沒想到她這句純粹出於敷衍隨口而出的話卻給自己下了套,因爲霍峰立即就說道:“那你喜不喜歡看電影?我知道今晚中天影院有一部新片子要上映,你肯定喜歡,我帶你去看看吧。”
樑筱雨吃驚極了:“什、什麼?看、看電影?現在?”
霍峰笑了:“是啊,我看你那麼喜歡讀小說,也一定很喜歡看電影吧?咱們一起去吧。六點開場,現在去的話,應該還來得及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樑筱雨連連搖頭:“那怎麼行?六點就快要上晚自習了。”
霍峰想了一下,試探的問道:“你晚上能請個假不上自習了嗎?”
樑筱雨立刻不假思索的猛一陣搖頭:“不可以的,那怎麼可以呢?”
霍峰沒再說話,只是嘴角含了一縷笑意,就那麼專注的看着樑筱雨。
“專注”,對,樑筱雨在接觸到他眼神的那一刻感受到的就是這樣一個詞,但當這個詞從樑筱雨的大腦裡面突然冒出來的時候,卻是把她自己給嚇了一跳。
我是不是有點兒太自作多情了?人家只不過是隨口請我看個電影而已,而我想到哪裡去了?樑筱雨在桌子底下絞着手指,心裡暗暗的自責道。
樑筱雨正在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再拒絕他,忽一擡頭間,突然看到有人立在霍峰的身後。因爲霍峰正在面向着樑筱雨,所以他並沒有發現座位旁邊已經有人站在那兒了。
站在那裡不是別人,正是座位的主人—趙雷。
樑筱雨不知道他站在那兒有多久了,也很奇怪他今天爲什麼突然會半路里回來了。他平時都是直到晚飯後上自習之前纔會回到教室的。
樑筱雨慌亂中瞥了趙雷一眼,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一點兒尷尬,但很顯然,更多的是不快。
樑筱雨只以爲是因爲霍峰佔了他的座位而引起他的不高興,於是收回目光,看着霍峰,朝他身後指了指。
霍峰這才轉過身去,隨後立即站起身來:“你回來了?不好意思,佔你地兒了。”說着衝樑筱雨擺擺手就離開了。
樑筱雨莫名有點兒心虛,也沒有同趙雷打招呼,就又埋頭看她的題了。趙雷也沒有同她說話,也並沒有坐下,只是拿了點東西就離開了。
原來他是回來拿東西的,怪不得會破天荒的這時候回來了,樑筱雨默默的想。
但後來,過了很久樑筱雨才知道,那天趙雷還真不是因爲拿東西纔回去的。他是在街上看到了一件趣事,才找藉口跟王豐分開,回到了教室。
他知道那個時間樑筱雨一般都會在教室的,他只是想回去同她分享一下自己的見聞。
但,令他大爲意外的是,他興致勃勃的跑進教室,看到的居然是那樣一副情景!霍峰正坐在他的位子上,跟樑筱雨面對面的交談,而樑筱雨的臉上居然現出了一片可愛的羞紅之色。
可惡!什麼可愛?可愛什麼?她怎麼可以那樣?那樣對着一個男生?簡直……簡直就是那、那不知羞恥!
慢,等等,我怎麼能這樣羞辱自己的同桌?!那個在自己心目中一直是高高在上、聖潔無暇的女孩子?!
可、可是,她怎麼就從來就沒有對我表現過那樣兒的、那樣兒的小女孩兒神色?爲什麼我認識的,看到的她,就總是一副嚴嚴肅肅,滿嘴裡只有英文單詞和公式定理的女學究的樣子?
就在那樣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衝突中,趙雷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自己座位的旁邊,霍峰的身後。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那種時候出現在那裡,應該馬上掉頭離開的,可是,憑什麼?那是他的位子哎!那個霍峰怎麼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堂而皇之的坐在那兒?還來勾引他的……他的……同桌呢?!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兩個相談甚歡的人,居然都沒有發現他的到來,尤其是霍峰這小子,心思不知道都在哪兒呢,就連背後站了個大活人都絲毫沒發覺。就他這樣,估計有人想暗算他的話,那是一算一個準!
最終還是樑筱雨發現了他。她居然對着那小子指了指他。看樣子,他還真的是一個外人了啊!
哼,不管怎麼樣,這個位子終究是我的!現在主人回來了,任他誰誰,都得統統讓地兒!
霍峰這小子倒是知趣,看到我馬上就離開了。可是她呢?別說跟我說話了,怎麼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怪我攪了她的好事?
唉,這個地方我是一秒鐘都呆不下去了,得馬上離開才行!可是我卻不能就這麼走了,不能讓她看到我的窘態,倒好像我是專門回來攪算他們似的。我得裝裝樣子,裝的若無其事,也氣氣他們!
這就是後來趙雷連坐都沒坐下,拿了點東西就馬上離開的整個心裡糾結過程。
而在樑筱雨這面,卻真的對他當時的心思一無所知,就以爲他只是回來拿東西的罷了。
但那天在趙雷離開以後,直到晚飯前的那段時間裡,樑筱雨再也沒有做出一道題來。她的心思分散並不是因爲趙雷,也不單純是因爲霍峰。而是這樣突然被一個男生邀請去看電影,讓她的內心一下子涌出了一些久遠的有些曖昧味道的感受來。
說實話,從小學到初中,樑筱雨還真沒有跟男孩子有過真正的交往。那時候,她與男孩子的交流就僅限於跟同村的幾個男生一同上下學,並且還是好幾個女生與好幾個男生在一起,是一個羣體罷了。
只有一次,樑筱雨隱約似乎對一個男孩子產生過異樣的感覺。那是在初三的時候,從上一年級退下來一個男生,聽說是前一年中考落榜的,要復讀一年考中專。他就坐在樑筱雨後桌,他的數學成績比較好,所以他們經常在一起討論數學題。
時間久了,樑筱雨覺得他們之間就似乎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情緒在流動。
但也就僅此而已,因爲那個學期結束以後,學校給畢業班重新劃分班級,他們就被分到了不同的班裡去了。從那時一直到畢業,他們也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本來樑筱雨當時以爲那種似有似無的曖昧只是她一個人的感覺罷了,但就在中考前夕,樑筱雨與那個男孩子又有了一次接觸。說是接觸,其實就僅僅是一個眼神的交匯而已。
因爲臨近考試,有些學生下午放了學以後都不急着離開,都會在學校裡再呆上一會兒,做做題,或者交流交流經驗什麼的。
樑筱雨當時在二班,一班有幾個同村的同學,也就是一起上下學的那幾個。爲了便於一起回家,樑筱雨總是下了最後一節課就拿了書包去一班的教室。因爲留下來繼續學習的同學畢竟還是少數,所以有很多空位子。
一次樑筱雨正在窗邊一個位子上做習題,忽然聽到斜後方不遠處有人在問:“哎,那個人是樑筱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