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兩秒鐘,樑筱雨忽然想到一件事,於是端着碗起身說道:“我去把碗還了啊。”
趙雷和王豐兩人一齊擡頭看她,王豐嘴裡含着食物口齒不清的擺着手說:“不用還,放這裡就行了,會有人過來收的。”
樑筱雨沒理會他,還是端起碗往餛飩大鍋那裡去了。其實她哪裡是去還碗,她是另有目的。
樑筱雨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與別人一起在外面吃飯了。第一次沒有掏錢,第二次總不能再吃白食吧?雖然兩次一起吃飯的並不是相同的人。
但樑筱雨的算盤還是落空了,她走上前去說要結賬,那老闆卻只是擡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接她遞過去的錢。
樑筱雨以爲是自己沒說清楚,就連忙回頭遠遠的指着王豐和趙雷的方向解釋道:“就是有倆男孩子的那一桌,我們三個人的飯錢。”
餛燉老闆這才笑了起來,他笑着問道:“姑娘你是不是第一次在這種地方吃飯啊?”
樑筱雨大感詫異,不由得反問道:“您怎麼知道的?”
老闆笑的越發厲害了:“在這地兒吃飯,怎麼可能像在飯館裡一樣呢?要是不先付了錢,碰上那些不厚道的,吃完了趁我不留意,偷偷溜走了,那我豈不是要白忙活一場了嗎?你看看,這也沒遮沒攔的,想吃白食不是容易的緊嗎?”他邊說着,兩手便往周圍比劃着。
樑筱雨往四下裡看了看,的確不錯,可她剛纔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要是早想到了,就先問一句,也免得此刻當衆出糗了。
樑筱雨悻悻的放下碗,把錢攥在手裡,又循原路走回去了。她一坐下就把錢放到了王豐和趙雷兩人中間的桌面上,小聲說道:“這是我的飯錢,你們倆誰付的賬,收起來吧。”
王豐這才恍然大悟:“敢情你剛纔是結賬去了啊,怪不得看你跟那賣餛燉的在那比比劃劃的呢!”
趙雷搖搖頭笑道:“不給錢他怎麼會讓我們把餛燉端走?我們吃完了拔腳一溜,他找誰要錢去?”
樑筱雨窘道:“我知道自己笨了,剛纔那老闆已經笑話了我一頓了!”
趙雷看看樑筱雨,把錢推回到她的面前:“付都已經付過了,哪還有再要回來的道理?快收起來吧。兄弟,吃完沒?吃完我們就回去吧。”
王豐放下碗,把錢抓起來按在樑筱雨的手心裡:“吃好了,走吧。”
走出棚子,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擡頭望去,只見一輪皎潔的月亮掛在天邊,晶瑩透亮,真正如同剛剛被水洗過一般美麗。
三個人走在回學校的路上,大概因爲吃飽喝足的緣故,樑筱雨覺得心情很是舒暢,雖然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全乾,但也覺察不到它的溼冷了。夜晚的風吹在身上,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
王豐看了看她,又看看趙雷,笑問道:“樑筱雨,你還蠻鎮定的嘛!遇到流氓也能面不改色!”
樑筱雨面色一紅:“要不是你們倆及時趕到,我都要嚇哭了,還‘面不改色’呢!你就別再打趣我了!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場面呢!”
兩個男孩子聽了她的話,大笑一陣。
其實樑筱雨很想問一問,如果沒有那個混混的叔叔出來解圍的話,他們倆會不會跟他真的打起來啊?但最終她還是沒問出口。
後來,王豐又問了趙雷和樑筱雨兩人一些有關剛剛看過的電影的話題。樑筱雨自然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趙雷卻只是答了這麼一句:“兄弟,咱回去再說好吧?”
當時樑筱雨聽了這句話,只是單純的以爲他是覺得有些話不好當着她這個女孩子的面說,畢竟那是一部感情片,因而並沒有細想其中的含義。
直到他們早就成爲戀人的後來,有一天坐在一起追憶過往的種種,才談到了這次看電影的經歷。
說起來,那是樑筱雨和趙雷在高中兩年半之中,唯一去看的一次電影,也是她整個高中時期唯一一次去電影院裡看電影。
因爲他們沒有時間。畢竟像這樣放了假又沒回家的機會幾乎是沒有的。
那次如果不是隻放了半天假,而他們又碰巧都沒有回家的話,連這一次機會也是沒有的。因爲他們都是好學生,優秀生,不可能翹了課或者翹了自習出去玩的。而只要是在學校裡,是不可能不上課不上自習的。
所以,那是他們唯一的一次機會。而正是因爲這一次,趙雷和樑筱雨之間把關係挑明瞭。
如果,如果沒有那一次特別的放假,如果沒有霍峰突然邀請她們去看的那場電影,甚至沒有那場秋雨,他們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有一個怎樣的時機去戳破那層紙呢。
那一天,他們倆聊起了那場電影,聊起了那場大雨,聊起了那個餛飩攤,聊起了那個混混,但卻都小心的避免着談起一個人。那個人是霍峰。
最後樑筱雨問趙雷:“那天晚上你兄弟問了你一個電影的問題,你說,等回去再說。那……你回去以後到底跟他說了什麼?還要揹着我?”
趙雷聽到樑筱雨問這個,忽然笑了起來,樑筱雨莫名其妙的的看着他。他笑了一會兒,停下來,像是要說什麼,卻忽然嘴角向兩邊一揚,又抑制不住的再次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樑筱雨被他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用拳頭照着他的背擂了一下:“不許笑了!你到底笑什麼?吃了**(1)了?”
趙雷這才勉強止了笑,斷斷續續的說:“我說,我、我那天,根本、根本就沒看明白那、那電影演的是什麼,你、你信嗎?”
樑筱雨吃驚極了,瞪大眼睛看着他。樑筱雨吃驚的倒不是他說沒看明白電影的內容,她吃驚的是,他怎麼會跟她一樣,難道,他當時的心思也沒在電影上?那、那他的心思到哪兒去了呢?
趙雷看着樑筱雨那雙因吃驚而睜大的眼睛,終於收起了笑容。他把樑筱雨拉進自己的懷裡,摩挲着她披在後背上的長髮,幽嘆道:“雨雨,你別這樣看着我好嗎?你的眼睛本來就長得大,再這麼瞪着我,讓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你知道嗎?”
樑筱雨嬌憨的問道:“什麼感覺啊?”
趙雷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盯着樑筱雨又端詳一會兒,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嘆口氣說道:“筱雨,你答應我一件事,以後不準再用這樣的眼神看別的男人,知道嗎?”
“爲什麼?”樑筱雨從趙雷的懷裡仰起頭,繼續瞪着他。
趙雷又嘆一口氣,用手遮住了樑筱雨的眼睛,低聲道:“你以爲,有幾個男人會抵抗得了你這樣的眼神?”
樑筱雨把趙雷的手扒拉開,撅起嘴佯怒道:“你倒不如直接說,我會勾引男人得了!”
趙雷笑了:“傻瓜,我這是在誇你,這都聽不出來!還真是個傻瓜!”
樑筱雨心裡甜絲絲的,嘴上卻不肯服輸:“哪兒有你這麼夸人的?你這叫損人還差不多!你纔是大傻瓜呢!”
趙雷沒再跟她鬥嘴,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
樑筱雨躊躇了一下,問出了她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你能告訴我,你那天爲什麼沒有看明白那部電影嗎?”
趙雷顯然也是躊躇了一下,才答道:“你就坐在我旁邊,我哪還能集中精力看電影呢?”
雖然料到他會這麼說,但樑筱雨心裡還是很感動。原來,原來當初並不是她一個人心有旁騖呵。樑筱雨撒嬌道:“我當時還以爲你有什麼話不能當着我的面說,纔要回去偷偷跟你兄弟說呢!”因爲聽趙雷叫兄弟叫慣了,樑筱雨也不再叫王豐的名字,而總是以“你兄弟”代之。
註釋:(1)**:化學上的一種氣體,分子式是N2O,有使人發笑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