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
白未檀着了一身雪白的衣衫,站在窗邊,負手而立,靜靜地看着窗外單調的雪景,如琉璃一般煙波浩渺的眸子,此刻,有些說不出來的深沉。
沒多久,外面傳來陵泓的聲音,“公子,翎墨殿下來了。”陵泓自從知道風清持的真實身份之後,便也遵循了以前的稱呼,一直喚她翎墨殿下。
頎長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似乎是苦笑了一聲,“請她進來吧!”清清淡淡地開口。
候在外面的風清持,在陵泓的帶領下,再次進了白未檀的院子。
與上次來這裡的感覺不一樣,風清持此刻,有惶恐,有害怕,甚至隱約有一種……想逃的衝動。
終於,還是將自己心中相繼翻涌的情緒壓下,面上看上起如往常一般,並沒有很大的不同。
“叩叩叩!”風清持站在門外輕敲了幾下房門。
“進來。”下一刻,裡面傳來了一道清淡的聲音,甚至還帶着幾分淡淡的笑意。
風清持抿了抿脣,緩步走了進去。
“子染。”白未檀早已經轉身走到了房間中央,看見風清持進來,對着她勾脣微微一笑,芝蘭玉樹,姿絕無雙。
就連嗓音,都像是一股清泉自山澗緩緩流出,極爲好聽。
看着白未檀的淺笑,風清持有些微微失神,甚至連心中,都有幾分說不出來的迷惑。這樣的未檀,都幾乎可以讓她忘記了那日在那個木屋裡面看見的一切。
“未檀。”回過神來之後,風清持也牽脣一笑。
“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白未檀替她沏了一杯茶,遞給了風清持,然後自己在她身側的椅子上坐下,如雲煙一般的眸子含着一絲笑意,淡淡地看着她,問。
“你怎麼知道我有事情找你?”這句話,問得很是自然而然,甚至連眉眼都微微挑了一分。
到底是以前和白未檀相處久了,兩人之間一直都很自然,即使風清持知道了白未檀有很多事情瞞着她,可是在兩個人相處的時候,風清持依舊無法對白未檀有任何設防。
白未檀低低一笑,話語裡面有幾分熟稔,“就你這懶性子,冬天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你幾時會出門?更別說大老遠跑來白府了!”看着風清持的琉璃眼眸,帶了些許寵溺與暖意。
風清持身子一僵,表情稍微滯了一下,心中一時有些說不出來的複雜,五味雜陳。這麼多年,未檀一直是最瞭解她的人,可能,比她自己更爲了解她。
所以,正因爲這樣,對於他的欺騙自己才更加不能忍受,不爲其他,只因爲那個人是未檀,是她從小到大,最信任的未檀。
正了正神色,緩緩開口,“未檀,我來這裡,確實是有一些事情想問你。”
用茶蓋在冒着熱氣的茶盞上輕捋了幾下,然後呷了一口,語氣悠然從容地“哦”了一聲,才帶了幾分好奇地開口,“不知道何事竟然難到了我們子染?”最後那四個字,話語聽起來極爲優魅,甚至還帶了幾分戲謔之意。
風清持的表情瞬間僵了僵,擡眸認真地看着白未檀,“未檀,我……”剛說出三個字,話語忽然頓住,苦笑一聲,低落地開口,“我和言絡鬧矛盾了!”
心中的感覺更加苦澀了,她……還是不敢問。
原來她,也有這麼窩囊害怕的一天,連一句話都不敢問。
琉璃淡然的眸子裡面閃過一抹意外,與眸子一轉,與風清持對視了片刻,眉梢輕輕攏了攏,問,“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子染現在這幅表情,明顯就是理虧且自責。
“我喝醉了,然後,和時七……睡了!”想了半天,風清持還是用睡了這兩個字來形容。
白未檀眸子一頓,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僵了片刻,不經意一抖,滾燙的茶水直接潑灑出來,白未檀卻依舊是尤不自覺地看着風清持,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深沉複雜。
“未檀,你沒事吧?”風清持將茶杯從白未檀手中奪了過來,眸色擔憂地問。
“……沒事。”白未檀許久纔回過神來,聲音有些微啞地吐出兩個字,極爲低沉。
風清持遞給他一塊乾淨的錦帕。
將手中的茶漬擦乾淨之後,白未檀如玉的容顏已經微微蒼白了一分,擡頭看着風清持,“時七是指時家那位從小就養在外面的七公子,現在的神醫瀲月?”
風清持點了點頭,“嗯。”看了一眼白未檀紅了一大片的手,皺了皺眉,“你的手真的沒事麼?”
“沒有大礙。”白未檀笑地有些勉強,不怎麼上心地回答。
“這件事情言絡知道了?”將眸中有些凌亂複雜的情緒壓下,白未檀語氣平靜地問,只是在問話的時候,眉頭稍微攏了攏。
風清持臉色一頓,有些發沉,半晌之後,才聲音極低地開口,“昨天早上,正好被言絡給撞見了。”這個時候,風清持忽然想起來,當時言絡似乎是給自己送餛飩來着的,劉阿婆家的餛飩,言絡一定是很早就起牀去了街上,只是,興沖沖地趕來行雲止水卻看見了那一幕,可想而知,言絡心中當時有多麼崩潰!
心微微一窒,有些說不出來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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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未檀有片刻的無語,靜靜地瞧着風清持,半晌沒有說話。
許久,才問,“那這件事情,言絡當時是什麼表情?”
對於這件事情,風清持沒有任何隱瞞,都告訴了白未檀,包扣那個三月之約。
在風清持看不到的地方,白未檀的眼眸極快地閃過一抹流光,有些說不出來的幽深莫測,三月之約,若是從子染回來的那一刻開始算,三個月後,正好一年。
琉璃如煙的眸子在一瞬間便恢復如常,靜靜地看着風清持,“那你呢?”依着自然的性子,自然是不會真的等三個月,別說三個月,一個月,不,十天她都等不了。
“我給他三天時間考慮,三天之後,我就去找他。”風清持道。
白未檀心中輕嘆,果然,這才子染會做的事情。
“如果,三日後,言絡給你的答案是不願呢?你打算如何?”看着面前容色精緻,舉止優雅的女子,白未檀忽然問。
風清持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深沉複雜,默然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已經發生了這種事情,他若是不願再接受我,我無話可說。”
白未檀看着對方頗爲平靜地說出這句話,手中的茶杯卻在微微顫抖,清雅如謫仙一般的面容之上,也隱約多了幾分無奈的神情。
希望,言絡,不要讓自己失望!
“那個時七是個怎樣的人?”白未檀挑了挑眉梢,再次問。
“性子寡淡,整個人就像是一尊完美的冰雕,沒有任何情緒。”風清持回答。在她心中,時七簡直是清冷孤傲到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人。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冰雪做的人,竟然被自己給強上了,風清持在心中思考,到底是自己比較可憐還是他比較冤?!
“看來與傳言倒也沒有多大出入。”白未檀淡淡道。
似是想起什麼,白未檀皺了皺眉,“聽說前不久你被紫月然和風凌依算計着給擺了一道?”
提起這件事情,風清持瞬間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嗯。”被自己的親侄女給算計了,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你還是太心軟了!”白未檀並沒有說其他的,而是直接對這件事情做出了點評,清雅的目光將風清持打量了一遍,“你的身體現在沒事了吧?”
“沒事。”
“什麼時候你才能好好照顧自己呢?!”淡淡的一句話,似無奈,似感嘆。
卻讓一旁的風清持瞬間紅了眼眶。
她多麼希望,她的未檀,還是她認識的未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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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風清持來說,問出那些事情,也是需要勇氣的,畢竟,問出了之後,她和未檀之間的友誼,極有可能到此爲止!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