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蘇蘇浮想聯翩時,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老爺。”嬌桃隔着門說,“醫聖大人已經到了。”
“是嗎?快派人請他過來。”蘇中正說,“等等,還是老夫親自去請他過來吧,嬌桃,快進來爲小姐收拾一下。”
蘇蘇身下一片狼藉,血把整張牀都給糊透了,看起來簡直是兇殺現場。
蘇中正也是顧忌到醫聖的性子,聽說他這個向來不近女色,而且還患有嚴重潔癖,若是直接讓他進來這屋子,只怕立刻會讓他生出惡感。
如果是別的大夫,還會顧忌一下他的顏面,再大的惡感都會壓在心裡,賠着笑臉繼續看病,這醫聖的脾氣只能用喜怒無常,目中無人來形容,他懷疑對方要麼翻着白眼走人,要麼一不做二不休永絕後患……
於是他打算先去穩住醫聖,然後這段時間裡,嬌桃趕緊開窗通風,順便用薰香將屋子薰一遍,好把裡頭的血味蓋過。
兩人錯身而過,四目相接,嬌桃立刻讀懂了他眼裡的意思,這對她來說真不難,嬌桃是宰相府裡最伶俐的丫頭,之前一直是伺候蘇中正的,差點就被他擡了姨娘,後來看蘇蘇年少不懂事,總是出差子,才撥了她到蘇蘇身邊,讓她好生照看着,也算是提前打下母女之情吧。
嬌桃也很珍惜這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不管心裡如何看不起蘇蘇,但依然對她很好,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從來不會違逆她的話,蘇蘇做錯事的時候,她也從來不規勸她,有時候更會暗地裡慫恿她繼續爲惡下去。
她這算是未雨綢繆,因爲蘇中正只有一個正妻,除此之外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而王妃柳氏肚子又不行,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隻有蘇蘇這麼一個女兒,除此之外再無所出,而她蘇蘇一介女流,性子又是這般不堪,如何抗得起這麼大一份家業?如何繼承宰相的名號?
嬌桃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她琢磨着自己當了姨娘之後,就天天往國公爺屋子裡鑽,怎麼着也得生個兒子出來,母憑子貴,那柳氏就算是世家出身又怎樣,等老爺過了,她的兒子就是國公府的主人,那時候誰是女主子,誰是奴婢,還真不好說。
爲了自己的兒子着想,出生在他前頭的這位蘇蘇姐姐,自然性子越壞越好,名聲越糟越好,這樣兩相對比之下,老爺纔會更寵她的兒子。
但可惜,形勢變化太快,這一眨眼的時間,蘇蘇就勾搭了兩兄弟回府,偏這兩兄弟都是人中龍鳳,居然讓蘇中正打起了招婿的念頭。
嬌桃親眼見過這兩名葉公子,容貌俊偉,風度翩翩,尤其是葉落英公子,那隻拾落英不忍摘的姿態,着實令人心動不已,也難怪蘇中正有這打算。但若是這葉落英成了蘇家的上門女婿,蘇蘇大小姐這尊菩薩就要永遠鎮在府裡了,以蘇中正對她的寵愛……只怕嬌桃有可能一輩子要給她當侍婢!
這叫嬌桃如何忍受得了?
她在蘇蘇大小姐這裡受了這麼多年的氣,還不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翻身做主?
這不行!說什麼也不能讓蘇中正招婿成功!
嬌桃一邊想着辦法,一邊心不在焉的指揮小丫頭們收拾起了牀鋪,這種粗活,當然不需要嬌桃這樣的一等丫頭去辦,她就坐在屋子裡,從梳妝檯裡拿出幾塊香料,心不在焉的選着。
目光落在一塊紅布包扎的香料上,嬌桃的目光忽然就變得幽深起來。
那是合.歡香,有催.情的功效,以前蘇蘇寵幸美男子的時候,若是對方不從,就會焚此香助興,但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居然不再召見男寵了,合着用這香的時間也變得越來越少了,現在留了這麼大一包,原封不動的藏在梳妝檯內。
等等,她有主意了!
嬌桃猛一回頭看了蘇蘇一眼。
蘇蘇這時候還沒察覺到她的險惡用心……主要是這麼個小角色在原文裡基本沒啥出場戲份,因爲還沒輪到她出手,女主就已經自己作死自己了。
嬌桃定定看了她一會,見她病怏怏的躺在被子裡,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兇光。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永絕後患好了!
嬌桃回過頭來,將合.歡香上的紅布解開,用銀夾子取了幾片放進香爐裡,然後蓋上香爐蓋子,一陣冷笑。
既然阻止不了她招婿,那乾脆幫她狠狠得罪一下醫聖,醫聖那個人本來就討厭女人,更討厭自己貼上來的女人,三年前大小姐就是口頭調戲了他一下,回來就得了半年的麻疹,現在這爐合.歡香一燃……她倒要看看醫聖饒不饒得了這賤人!
嫋嫋香氣漸漸升起,嬌桃慢慢拎起一塊繡了花的帕子,掩在口鼻上,心中喃喃自語道:“大小姐,你也不要怪我,誰讓你打算招婿,然後賴在這宰相府不走,嬌桃也是沒有辦法,纔出此下策,有國公爺的面子在,你一定死不了,估摸着會落個半身不遂之類的下場,那時候嬌桃不會嫌棄你,依然會好好照顧你的……以這宰相府女主人的身份!”
蘇蘇暫時還沒發現自己身處兇險之中,她魂不守舍的等了一會,突然聽到有人敲門,急忙喊道:“嬌桃,快請大夫進來。”
“是,大小姐。”嬌桃連忙將香爐藏到梳妝檯下頭,換了個空的香爐放在桌上,之後含笑走向雕花門,伸手將房門打開,然後愣在原地。
門前站着一名高大男子,淡墨青衫,溫雅如玉,猶如畫中名士,不需要太多的飾物,也不需要太華麗的衣裳,僅僅一根玉簪,一身青衣,便已經風華絕代。
“尚書大人,您怎麼會在這裡?”嬌桃有點風中凌亂。
來者赫然是太傅南屏。他負手而立,對嬌桃矜持一笑,說不出的高貴清冷:“本官是同醫聖一起來的,醫聖不喜進女子閨房,所以託本官幫他一個忙。”
說完,眼神一瞥,就落在了藏身帳子裡的蘇蘇身上。
蘇蘇同樣風中凌亂的看着他,他……他不是關在牢裡嗎?怎麼出來的?怎麼一出來就迫不及待的來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