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端坐在座位上,袖子捲到手肘間,受傷的手臂放在身前的矮几上。
衆人讀書之地,連吹過的微風都帶着筆墨的書香,縈繞在她身上。
楚九歌單膝點地,跪在矮几旁,一邊細心給她上藥,一邊問道:“……你這麼做,是爲了十公主對嗎?”
蘇蘇沒受傷的那隻手撐着腦袋,楞了一下,哈哈一笑:“被你看出來了啊。”
楚九歌無奈的笑笑,這麼簡單的事情,他怎可能看不出來呢?
“你對十公主真好,簡直像她的親姐姐。”楚九歌想了想,失笑道,“不,就算是她嫡親的姐姐,也不會爲她做到這一步。”
“從年紀上來看,我們不就是她的哥哥姐姐嗎?”蘇蘇不以爲然的笑道。
楚九歌也笑了笑:“十公主知道這件事以後,肯定會感激你,嘴上不說謝,以後也會想辦法回報你的……”
“我又不是爲了讓她謝我,才做這件事的。”蘇蘇聳聳肩,“我估計只有三成是爲了她,還有七成……是我看王玉郎不順眼啊!”
楚九歌無奈的搖搖頭。
心裡卻想着,就算這樣,他也要講這件事告訴十公主。
告訴十公主,蘇蘇爲她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惹上了多少麻煩。
他看得出來,宮裡暗潮洶涌,蘇蘇的處境實在有些不妙。
這個時候,任何一點點助力,說不定都是將來改變她命運的契機,比如十公主,她身爲皇帝的同母妹妹,身份地位遠高過其他幾位公主,能夠發揮的作用也遠大過其他人,可以說在宮裡面,她的地位只排在皇帝和太后之下。
將來如果出了什麼事,十公主對蘇蘇的幫助,可能會顯得至關重要……
“好了。”楚九歌撕下衣服一角,給蘇蘇包紮好傷口,“明天就是瓊林詩會了,你要不要回去準備一下?我……我送送你吧。”
“嗯,行。”蘇蘇對這詩會不放在心上,不過明天是楚九歌的生日,她得去買點禮物送他了。
於是兩人並肩走出蘭心閣,一路說說笑笑,直到宮門口。
“再見。”蘇蘇對楚九歌點點頭,然後出門離開。
楚九歌自然是走不出這扇宮門的,他立在原地,目送蘇蘇離開,然後回身,朝十公主所在的風華宮走去。
而蘇蘇,則讓馬車將她送到坊市,開始到處閒逛,給楚九歌挑選禮物。
如果按照這位未來的殺神皇帝的喜好來,那她應該買點人頭酒杯,千年乾屍,斬過千人的寶劍之類的送他。
不過先不提這些東西在市場上有沒有有得賣,估計有的賣,也沒法送進宮啊!
一不小心,別人說不定會懷疑她跟楚九歌在想要施展邪術,用這些詭異玩意詛咒皇帝什麼的呢!
可送其他東西,她心裡又沒個譜。
穿越之前,無論是爹還是朋友,過生日的時候都是出去搓一頓,然後唱唱卡拉OK鬧一鬧就完事了,如果還要送禮物,男的最多送手錶,女的一般送香水,可古人送個啥?
以楚九歌現在的處境,送太貴了他也守不住,回頭就要被宮裡的人搶去,送太便宜的又太沒誠意。
“老闆啊。”蘇蘇在一家珍寶鋪子裡轉了幾圈,猶豫一下,找到櫃檯老闆道,“我想買件生辰禮物,你給推薦一下吧,要價格適中,然後又特別有紀念價值的。”
老闆正在鑑定一批舊銅錢呢,聽到她的聲音,從櫃檯後面擡起頭來,笑容可掬道:“原來是西湖才女蘇小姐啊,您來光臨小店,實在叫小店蓬蓽生輝啊。”
“噴!西湖才女?”蘇蘇愕然,“這什麼鬼?”
老闆在桌子底下摸了摸,摸出一本《白娘子傳奇》來,對蘇蘇笑道:“其實,老夫是您的忠實讀者……這本書寫得真好,尤其是結尾,真是蕩氣迴腸啊。”
蘇蘇更加愕然:“老闆您可真是不走尋常路,說句實話,你是第一個看了結局,然後不想打死我的人。”
“那都是些膚淺的人,蘇小姐不必理會他們。”老闆笑着回到正題,“卻是不知,您想送的這位人,是男是女,是家中長輩還是同窗好友啊?”
“是我的一個好朋友。”蘇蘇回答,“性別男。”
“你看這個怎麼樣?”老闆立刻掏出一堆紅線,“上好的紅線,拿去綁在彼此手指頭上,就會受到紅娘的祝福,這輩子你們一定能在一起的!”
“……這麼迷信的東西我不要。”蘇蘇嘴角抽搐了一下,“麻煩給我來點正常的,我跟我朋友是君子之交,絕對跟紅線扯不上邊的啊!你可以把我們看成兩個男人!”
“那這個呢?”老闆又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堆石頭,“上好的三生石啊,拿去刻你們兩個的名字,就算你們兩個是男人,下輩子也能變成一男一女,然後在一起成親生孩子的。”
“……都說了我不要這麼迷信的!”蘇蘇簡直崩潰,“我也不想跟他成親!”
誰要跟殺神皇帝成親啊,成親以後大家一起坑殺幾萬俘虜,然後把敵人做成木乃伊珍藏嗎?
老闆只好蹲回桌子底下,在一堆箱子裡翻來翻去,嘴巴里面嘟嘟囔囔,似乎在說着:“這女人真難搞,明明是個寫妖精文的,居然還不許人家搞迷信。”
蘇蘇的耳力太好,他說的話,她全聽見了,忍不住嘴角不停的抽搐。
“找到了找到了!”老闆忽然大喊一聲,然後拿着一樣東西回到蘇蘇面前。
“這個是?”蘇蘇看着他掌心裡的東西。
只見老闆蒼老的掌心中,躺着一顆骰子。
這個骰子材質非常奇特,看起來像是玉石做的,瑩白剔透,而上面的數字則鮮紅如胭脂。
兩相對比,紅的越紅,白的越白,小巧玲瓏,十分可愛。
蘇蘇一眼就看中了這玩意,就算不拿去送人,拿來自己收藏也好啊。
“這是什麼?”她問,順便拿起骰子拋了一下,骰子落在桌子上,打出叮叮咚咚的聲響,像珍珠落在玉盤上,特別的動聽悅耳。
“這是玲瓏骰子,我這裡的鎮店之寶。”老闆笑道,“三十年前有個老道人病倒在我家門口,我看他可憐,就找人給他看病,可惜他病得太重,沒幾個月就去了,臨死之前把身上的東西都送給了我,這個玲瓏骰子就是其中之一,據說拋出來的數字可以測算人的前程兇吉,哦對了……你現在買的話,我還送這個。”
他一邊說,一邊從桌子下面拿出一把木劍。
蘇蘇一看見那木劍,眼睛就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