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有人過來,按着紫霄要他跪下。
紫霄立刻跟跳大神似的,上蹦下跳左旋右轉,爲了逮住他,身邊的人也跟着上蹦下跳左旋右轉,那畫面太美,跟廣場舞似的。
好好一場婚禮頓時變成雜耍,好多人沒憋住,紛紛笑了起來。
青石氣得跳了起來,指着他喊:“說好的事情,你要反悔嗎?”
“我呸!”紫霄冷笑一聲,“按照咱們事先說好的,你放了我師妹,我跟你女兒成親。我現在問你,我師妹放了沒?”
青靜兒頭頂紅蓋頭,對他尖聲喊道:“不是跟你說了,明天天一亮就放人嗎?”
“天一亮就放人,那娘剛剛帶着一羣男人過去找她幹嘛?”紫霄冷冷道。
青靜兒登時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支支吾吾說:“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嗎?”紫霄笑了起來。
見瞞他不過,青靜兒只好將一切往別人身上一推,自己捂着嘴哭道:“那都是我孃的決定,我這個做女兒的,總不能違抗我娘吧?”
實際上,她不但沒有違抗母親,反而推波助瀾了一把。
原因無它,青靜兒深知自己差了蘇蘇一大截,外貌身段,出身氣質,沒一樣能比得過她,青靜兒生怕紫霄跟她成親之後,心裡還念着蘇蘇,所以打定主意,要讓一大羣男人強了蘇蘇,把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之後,再叫紫霄去看她,以此磨滅她在他心裡的地位。
但因爲她只是提了意見,沒有親自帶人去折辱蘇蘇,所以在青靜兒心裡,她自己依然是單純無辜的,做了壞事的是娘,日後下了地府要遭報應的也是娘。
而她既然覺得自己是無辜的,當然可以哭得肝腸寸斷,順便倒打一耙:“紫哥哥!咱們都快成親了,你怎麼還總是想着別的女人,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我們一家對你的恩情嗎?”
“不錯!”青石頭一個跳出來附和女兒,“要不是靜兒鐵了心要嫁你,你如今還在藥倉裡沒日沒夜的煉藥呢!你現在能從一介藥奴變成我堂堂村長的女婿,全是託了靜兒的福!你不但不感恩戴德,還敢在她面前提別的女人,你這個人實在是薄情寡義,歹毒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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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村民也跟着鬧起來。
“說得不錯!”
“這樣的人,哪裡配娶靜兒姑娘!”
“我看還是繼續把他丟回去當藥奴吧,他生下的孩子也一樣,子子孫孫都要給咱們村子裡的人當藥奴!”
紅蓋頭下,青靜兒微微一笑,忽然走到紫霄身旁,伸手拉着他的袖子。
“紫哥哥。”她笑着問,“你是想當藥奴?還是當我的夫婿?”
紫霄看着她,嘴脣動了動,剛想說什麼,就聽見門扉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他兩個都不選。”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響起,緊接着,一個雪白的身影立在門前,手裡託着一個陳舊藥爐,腰上的紅色腰帶飄在身後,宛若燃燒的火。
“是你!”青石看着對方,楞了楞,“你怎麼在這裡?”
青靜兒沉默片刻,忽然擡手將自己的紅蓋頭扯了下來,描着細眉,塗着胭脂的美麗面孔,朝向蘇蘇的方向,不敢相信的喊道:“你怎麼沒事?”
“我能有什麼事呢。”蘇蘇笑着走進來,右手輕輕在藥爐上頭扇動,引得淡煙朝着他們的方向飄去,嘴裡慢條斯理道,“你娘是個大好人,她剛剛特地找到我,然後跪在地上給我磕了一百零八個響頭,求我原諒她……”
“你說謊!”青靜兒皺眉道,“你這個勾引別人夫婿的狐狸精,我娘纔不會跪你!”
蘇蘇一邊朝紫霄的方向走來,一邊隨口胡謅拖着時間:“她不但跪了,還說要給我立個廟,供我做裡面的狐仙,保佑她全家老小……哦,也就是你咯!行啊!只要你現在跪在地上給我磕三百六十五個響頭,我就保佑你!”
“誰會跪你啊!”青靜兒轉頭朝青石喊道,“爹!你快叫人抓住她!爹!爹?”
她喊了好幾聲,卻發現青石一動也不動,眼珠子停滯在眼眶裡,整個人像是忽然走了神。
“爹,你怎麼了?”青靜兒又喊了幾聲,漸漸覺出不對勁來,她轉頭環顧四周,發現剛剛還吵吵鬧鬧的屋子忽然間沒了聲音,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跟青石一樣的狀態,面無表情的立在原地,彷彿魂魄被人勾走了一樣。
本就是夜晚,又撞見這麼詭異的場面,青靜兒背上漸漸透出冷汗來。
她忽然想起蘇蘇剛剛說的話,忍不住轉頭看着她,發着抖問:“你……你真的是狐仙?”
蘇蘇這時候已經走到了紫霄身邊。
紫霄此時此刻也眼神渙散,看起來中了夢魘丸之毒。
蘇蘇背對着青靜兒,將他抱在懷裡,將手心裡那一枚解藥給他餵了進去,然後,慢慢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看着青靜兒。
青靜兒覺得自己腿腳有些軟,一不留神,就給她跪了下來。
大紅色裙裾猶如花瓣般,在地上綻開來,堆在她腿邊。
青靜兒坐在那一堆鮮紅中,眼神漸漸渙散,眼前先是一片模糊,漸漸又清晰起來,浮現出許多畫面。
她看見自己生在村裡,長在村裡,之後嫁在村裡。
她看見自己的丈夫,又粗俗,又低賤,又貪財,跟爹一個樣子。
她看見自己越來越老,越來越難看,漸漸被對方嫌棄,就跟娘一個樣子。
她看見自己生了個女兒,拉扯她長大,又看着她嫁人,然後重複自己的一生。
“不!!!”青靜兒忽然抱着腦袋,尖聲大叫起來,“我不要!我不要這樣過一輩子!我要嫁給世家子弟!我要去大地方!我要過富家太太的生活!我不想採藥!我聞見藥的味道就要吐了!我想每天躺在貴妃榻上,點着好聞的薰香,讓一羣人伺候我啊!”
她涕淚橫流,花了臉上的妝,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如此失態的人並非只有她一個,附近還有不少人失聲痛苦起來,甚至還有不少人撕打起來。
“我的錢呢?”青石就是當中最兇惡的那個人,他走到青靜兒身邊,抓住她的腦袋,不停將她的腦袋往地上砸,就好似把她當成了偷了他全部積蓄的小偷,紅着眼睛喝罵道,“快把我的錢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