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吃了一驚,以前還沒發現凱瑟夫竟然這麼下流。不過對於此事,我只能保持冷靜,待有證據後才能處理,我對沙拉安娜道:“好的,沙拉安娜,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會讓凱瑟夫爲此付出代價的,但不是現在。”
沙拉安娜反問:“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我說:“等到時機成熟!”之後,我便開始特別留意凱瑟夫的舉動,準備一旦抓住他的不軌行爲,便將他送上“斷頭臺”。但是在我面前,凱瑟夫似乎很檢點,基本上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幾天下來沙拉安娜向我反映的情況,也被漸漸淡忘掉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着,特訓隊的訓練越來越走向了正軌,包括工作、生活,在幾位教官的共同努力下,也呈現出了良好的趨勢。但是,由於事先沒有考慮周到,有一項工作沒有做好。按照慣例,在教導大隊參加訓練的單位,可以享受每週至少一次看電影的機會。當時這項娛樂活動被我們疏忽了,沒計算在內。後來我們考慮到這一點後,認爲應該給特訓隊適當增加一些娛樂方面的活動,增進學員之間的互動娛樂,也讓大家能在訓練之餘放鬆放鬆。於是針對看電影這件事,我與幾位教官進行了商討,沒有異議後,以文字的形式向局裡發了郵件,局領導收到後,對此相當重視,沈局長令局政治部幹事張登強親自來到教導大隊做調查,進而確定電影的內容取向。
張秘書驅車趕到了特訓隊,在隊員們中間做了一個詳細的問卷調查。我覺得局裡這樣做,實在是有些誇張,但是有意見要保留,局裡怎麼安排咱就怎麼辦。
公是公,私是私,在做完問卷調查之後,張秘書還不忘私下裡會一會他的女朋友—方教官。我特許方教官陪張秘書回宿舍聊了聊,但是沒出十分鐘,方教官便率先憤憤地走出了屋子,徑直來到了我的辦公室。我發現方教官的眼睛裡滲着委屈的淚花。我不知道她和張秘書之間發生了什麼,於是關切地追問方教官究竟怎麼了。然而方教官剛剛說了一句:“我要跟張登強分手!”,張登強便氣勢洶洶地追進了我的辦公室。
方教官與張秘書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他們兩人的愛情,正在面臨着危機。
當方教官來到我的辦公室,憤憤地說出那句與張登強分手的話時,張登強也隨之闖進了我的辦公室。張秘書來的氣勢洶洶,橫眉豎目,一進門便怒氣沖天地喊道:“方曉月,你是不是看上趙龍了?是不是?”
我被這句話弄得莫名其妙。但從張秘書的神色中可以推斷出,方教官很可能已經跟他提出了分手。
方教官轉身衝張秘書道:“張登強,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張秘書卻憤憤地湊上前來,望了方教官兩眼,又瞪着我道:“行啊趙龍,你可真是我的剋星!”
望着張秘書這種興師問罪的樣子,我皺眉道:“張秘書,你什麼意思?”
張秘書冷哼一聲,將鼻樑上的眼鏡摘下來,像目視仇家一樣望着我,質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跟曉月說了什麼?”
我道:“我跟她說什麼關你什麼事?現在方教官和我共事,我們之間難免會有工作上的交流,怎麼,這個也要向你請示嗎?”
張秘書緊逼着追問:“難道只是工作上的交流?恐怕都交流到了牀上去了吧?”
此言一出,立即讓我火冒三丈,但沒等我做出反應,只聽“啪”地一聲,一記大耳光已經在張秘書臉上綻開了。是方教官打的。她這一巴掌,速度是相當快,張秘書堂堂一個國家特級警衛,竟然沒能躲開!我彷彿看到了張秘書眼前冒出來的金星。
方教官衝張秘書罵道:“張登強,我再告訴你,我和趙總教官,只是工作上的關係,你不要侮辱我,更不能侮辱趙教官!像你這樣的男人,我真是瞎了眼跟你處朋友,跟你在一起的這幾個月,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恥辱!”罵聲犀利,其中夾雜着無限的憤怒與懊悔。
張秘書用手捂着滾燙的臉頰,氣得牙齒直咬,他攥緊了拳頭,衝方教官罵道:“臭婊子,竟敢打我?偷了男人還反咬一口!”
說話的工夫拳頭已經揮舞着砸了過去。方教官竟然沒有半點兒要躲閃的樣子,只是眼睛裡的淚花,兀自地翻滾着,幾欲奪眶而出。就在張秘書的拳頭變成巴掌,朝向方教官臉上摑來的時候,我迅速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張秘書的手臂。張秘書動彈不得,拼命地搖晃着胳膊,我憤憤地瞪着他道:“張登強,你最好是給我出去,這裡是辦公場所,容不得你在這裡囂張放肆!”
我鬆開手,張秘書用一隻手揉了揉手腕兒,咬着牙衝我喊道:“趙龍,你牛是吧?我告訴你,你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我冷冷地迴應道:“我要付出什麼代價?我做什麼了?”
張秘書可能臉上還有些疼痛,就用手捂着揉了揉,憤憤地道:“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我和曉月之間的事兒,你和沈夢沒少摻和,第一次你們設下鴻門宴離間我們,沒離間成功。結果你又變本加厲,竟然……不知跟曉月說了什麼,她現在再一次跟我提出分手!你們是不是已經偷偷地搞到一起了?是不是?”張秘書提高了音量,似乎想讓所有人都聽到。這時候已經有幾個教官和學員聽到了聲音,紛紛湊了過來。
侯永東一邊敲門一邊問:“趙總教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趕快湊過去,開門一看,只見侯教官和齊教官都已經聚集到了門口,還有瑪瑞詩亞、沙拉安娜、帕布羅克等學員。
我向他們解釋道:“一點兒小事情,你們先回去吧!”
齊教官皺眉追問道:“是不是張登強過來鬧事兒了?”
我不置可否,只是苦笑一聲,然後對侯教官道:“侯教官,你組織一下大家,進行兩個小時的硬氣功基礎訓練,我稍後趕到。”
侯教官略顯猶豫,但還是點頭應允。
齊教官望了我幾眼,問道:“用不用我幫忙?”我正猶豫的時候,聽到辦公室裡又響起了張秘書和方教官的爭論之聲,聲音越來越刺耳,戰火也越燒越旺。
我便對齊教官道:“也好,你進來勸勸張登強吧。”
我想,畢竟齊教官是張秘書的老領導,雖然現在淪落爲一名教官,但是張秘書總得給他幾分薄面。
齊教官瞪着張秘書道:“張登強,你來特訓隊鬧騰什麼?作爲一名政治幹部,不好好待在政治部工作,跑到教導大隊來挑事兒是吧?”
還是齊教官的話管用,三下五除二將張秘書批了個灰頭土臉,張秘書耷拉着腦袋,半天支吾不出一句話來。
齊教官緊接着道:“你現在趕快回政治部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張秘書皺眉低着頭,半天沒回話,但是卻佇立不動。
齊教官加大音量重複道:“回政治部!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這句話真有領導風範,氣吐山河,語調逼人,把我都給震撼住了!但是這句話一出,張秘書突然擡起了腦袋,先是平靜地望着齊教官,然後竟然冷笑一聲,挑目衝齊教官諷刺道:“老齊,你還以爲自己是那個坐在辦公室裡的齊處長啊?哼,你現在連我都不如,你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教官而已!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齊教官一聽這話,臉上頓時僵住了,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將目光投向我。我從齊教官的眼神裡發現了無奈與悲傷,也許,齊處長這才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什麼叫“人走茶涼”。
張秘書見此情景,立即來了精神,開始大做文章:“老齊,你現在都這個樣子了還裝什麼領導?就憑你辦的那些事兒,沒讓你轉業算是便宜你了!你還拿自己當處長啊?告訴你,你現在給處長端茶倒水處長都不一定稀罕你,你憑什麼教訓我?你憑什麼指揮我?”義憤填膺地諷刺完齊教官,張秘書又將戰火扯向我,冷笑道,“還有你,趙龍!當初老齊那麼害你,你現在反而跟他站在一起!真是不記仇是吧?你這是不要臉!做事沒有一點兒原則,不要臉的人,乾的都是不要臉的事兒……”
一連串的罵聲,將整個辦公室充斥得格外靜謐。齊教官或許是被張秘書刺中了要害,他羞惱地低下頭,半天沒有擡起。
我朝前走了一步,立於張秘書面前,用平靜且帶有殺氣的語氣道:“張秘書,你說完了沒有?”
張秘書揚頭道:“沒說完,怎麼地?”
方教官早已不耐煩了,衝張秘書罵道:“張登強你走還是不走?你再不走我給你們沈局長打電話,讓他撤你職!”
張秘書一聲冷笑道:“撤我職?撤吧撤吧!方曉月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就像是一個婊子,沒想到警察隊伍裡也出婊子,趙龍他哪裡好,值得你跟他在一起?你們是不是已經上牀了?看你們關係走得這麼近……”
話還沒說完,又是一個大嘴巴子打了過來。仍然是方教官的傑作。這樣一來,張秘書的兩個臉頰上,一邊兒一個五指紅印,讓本來還算帥氣的張秘書,瞬間變成了豬頭。看着真是大快人心。
張秘書還想還手,我不等他反應就直接拎着他的衣領,連拉帶扯地將他拽到了門外,胳膊一用力,張秘書的身子飛出四五米遠,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用兩手撐地站了起來,衝我叫囂道:“行,行,行,趙龍,你有本事是吧,咱們走着瞧,走着瞧。早晚有一天我會以牙還牙!你等着,會有你後悔的一天……”
張秘書在發了好一陣牢騷後,終於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我微微舒了一口氣,返回了辦公室。方教官這時候捂着肩膀,俏眉緊皺地望着我,苦笑一聲道:“趙總教,這次……讓你見笑了。真沒想到,張登強竟然是這種人!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也後悔沒聽你和沈參謀的勸說。跟他談朋友,真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錯誤!”
我不解地問道:“你倆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鬧得這麼僵?”
方教官嘆了一口氣,眼睛裡擠出了幾顆晶瑩的淚滴,坐在椅子上,半天沒說一句話。見此情景,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了幾句,便匆匆趕往訓練場。
當天晚上十一點鐘左右,我洗漱完畢,覺得有些放心不下方教官,於是思量再三,走到了方教官的宿舍門口。我嗅到了一股很衝的酒精味,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急切地敲門。門被打開後,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張頹廢的面孔,頭髮有些凌亂,臉蛋也顯微紅。此時的方教官,正在借酒澆愁。宿舍裡一片狼藉,簡陋的木桌上,擺着一瓶二鍋頭。見我進來,方教官口齒不清地招呼道:“趙總教官,進來陪我喝一杯?”
看得出來,她這次是真的很受傷,我關上門,坐在牀頭,掃視了一圈兒她的宿舍,然後對她道:“方教官,別喝了行不行,從外面就能聞到酒味兒。”我的話說得很輕,因爲我知道她現在心裡不好受。
方教官苦笑道:“哪怕你處罰我,我也喝了。酒是個好東西,好東西—”方教官一邊說着,一邊將杯中的酒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我趕緊將桌子上的酒瓶收了起來勸道:“方教官,喝酒也解決不了問題,有什麼苦處你就告訴我吧,也許我能幫你。”
方教官苦笑道:“你怎麼幫我?”
我道:“那得對症下藥。能告訴我你和張秘書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嗎?”
方教官拿一隻纖細的小手捏弄着手中的酒杯,輕啓嘴脣道:“你也看到了,張秘書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說句實話,像他這種人,值得我方曉月去愛嗎?我差點兒爲他付出了一切,直到現在才認清了他的真實面目。他一直在欺騙我,我也一直在欺騙自己,但是現在,我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否則我方曉月的一生,就會徹底地毀在他的手裡!”方教官說話間,那隻手竟然不知不覺地用了力,只聽“啪”地一聲,玻璃酒杯被她捏碎,碎碴子握在手心,鮮血瞬間順着手指的細縫兒鑽了出來。
我頓時一驚,趕快衝她道:“手,手!把酒杯扔了,把酒杯扔掉!”方教官微微一聲苦笑,緩緩地張開手,那些玻璃杯碎片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
我容不得多想,趕快回自己屋裡找來急救包。好在方教官的割傷不是太深,略加包紮之後,便無大礙了。我對方教官道:“方教官你這是何苦啊!”
方教官半揚着頭,痛苦的表情令人憐憫。眼眶裡的清淚還未乾,原本清澈的眼神,此時竟然變得那麼黯然無光。
方教官歪起腦袋問我:“趙總教官,我現在是不是很狼狽?”
我道:“狼狽倒是不狼狽,就是有點兒犯傻!”
方教官看了看被我收起來的二鍋頭,再次提起:“你就陪我喝兩杯吧,趙總教官,就兩杯!”
她一邊說着,一邊輕盈地走過去,攥住了二鍋頭的瓶頸。我頓時有些無奈,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不到一向堅強無比的方教官,在感情方面竟然是如此脆弱。但是我該怎樣去安慰她呢?而且,一個教官在辦公室裡借酒澆愁,會讓各國的學員怎麼看?按照制度規定,是嚴禁在宿舍裡酗酒的,一經查處,必將嚴懲。
無奈之餘,我試探地對方教官道:“方教官,別這樣好嗎,你這樣純粹是在折磨自己。而且,會對……會對學員們產生不好的影響。”
方教官聞聽此言,也微微意識到了什麼,她再發出一絲苦笑,道:“趙總教官,我不會讓你爲難的,我可以接受任何處罰。將我辭退都行,我現在就想喝酒,想喝酒……”
我想搶過她手中的酒,扔出門外,但是仔細一想,覺得在這時候不能使用“暴力手段”,那樣只會讓方教官更痛苦。思忖再三,我決定去找瑪瑞詩亞幫忙。當時瑪瑞詩亞還在睡覺,我是撥通了她們宿舍的電話,把她叫出來的。瑪瑞詩亞睡眼惺忪地穿着睡衣出了宿舍,站到我的面前,揉了揉眼睛,不解地問道:“趙教官這麼晚了找我什麼事?”
我道:“交給你一項艱鉅的任務。”
瑪瑞詩亞苦笑道:“三更半夜的,要去執行什麼任務啊?”
我想了想,道:“你去方教官宿舍裡陪她說說話,如果她實在還是想不開,你就……你就帶她出去散散心,她想喝酒你就找個小餐館陪她喝,但是注意不要喝得太多。然後找家旅館休息休息,明天等清醒了再歸隊!”
瑪瑞詩亞聽的一頭霧水,反問道:“這,這究竟是怎麼了?方教官究竟怎麼了?”
我苦笑一聲:“她失戀了,正在喝悶酒呢,怎麼勸也勸不聽。”
瑪瑞詩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卻仍然心存疑竇地道:“但是我覺得,這樣做,這樣做好像不妥吧?爲什麼一定要出去?”
我輕嘆了一口氣,道:“就方教官現在這樣子,她非得把整幢樓弄的酒氣熏天不可。如果被學員們知道了,她在特訓隊還怎麼混?”
瑪瑞詩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有道理。那我陪她出去的話,明天是不是不用參訓了?”
我皺眉道:“看情況吧,恢復得早就早點回來,沒有恢復就晚點兒,直到方教官徹底冷靜下來爲止。”
瑪瑞詩亞道:“那好吧,我試試吧。你先等一下,我回去換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