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通信員急匆匆地回到特訓隊大樓,但是樓前並沒有一輛局裡的車輛,我不禁有些狐疑起來:沈局長難道不是乘車過來的?隨後回到辦公室,仍然是空無一人。
我問通信員道:“沈局長呢?”
通信員支支吾吾地道:“沈局長……沈局長根本就沒來……”
一聽這話,我有些生氣,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通信員竟敢忽悠起我來了!這一生氣,剛纔受的傷也隨即爆發出來,尤其是胸部,疼痛難忍,不覺間又是一陣咳嗽。我捂着胸口質問通信員:“你想幹什麼?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過分了,瞎胡鬧!”
通信員辯解道:“趙總教官,這,這不是我的主意,這是……”
我追問:“這是誰的主意?”通信員醞釀半天,也是沒吐半個字,只是低着頭不再說話。
我更加氣憤,一拍桌子,衝通信員罵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通信員臉上已經急出了冷汗,欲言又止再三,正想開口,突然見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方教官突然快步走了進來,同時開口說了一句:“是我的主意!”進門後,方教官朝通信員一擺手,通信員會意,躲了出去。方教官關上門,徑直走到了辦公桌前。
我詫異地盯着方教官皺眉問道:“是你,你爲什麼要指使通信員騙我?”
方教官輕輕嘆了一口氣,坐下來,神情激動地道:“如果我不讓通信員叫你回來,如果我不是拿沈局長來壓你,你早被凱瑟夫打殘了!”
一句話將我點醒,但是我還是不贊同她的做法,憤憤地說道:“荒唐,實在是荒唐!方曉月,你是不是在特訓隊待得不耐煩了!”
方教官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輕啓嘴脣道:“趙總教官,你可以埋怨我,也可以責罰我,甚至可以開除我!但是就我方曉月來說,我所做的一切,是爲了整個特訓隊,同時也是爲趙總教官你!你倒好,光是爲了跟凱瑟夫鬥氣,根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太要強了,太固執了,你這樣做,考慮過特訓隊嗎?考慮過其他教官嗎?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特訓隊怎麼辦?幾天後的彙報表演怎麼辦?”
方教官的話很嚴厲,倒像是領導對下屬的批評責問。但是我聽後,卻沒有一絲反感,反而更多的是感激。
正在此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來人竟然是沈夢,她急切地跑了進來,驚惶失措地問道:“趙龍,你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
方教官知趣,邁步離開了辦公室。沈夢湊近我的身邊,關切地望着我,繼續追問道:“你倒是說話呀趙龍,傷得到底怎麼樣了,不要緊吧?剛纔方教官打電話給我,說是你被凱瑟夫打吐血了,急得我開車趕快趕來了……”
我捂着胸口,強忍住疼痛道:“不礙事的,根本就沒什麼感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硬氣功護體,他凱瑟夫怎能傷到我?”剛說完又急劇地咳嗽了幾聲。
沈夢立即伸過一隻手扶住我的胸口,皺眉道:“是不是胸口疼?咱趕快到醫院檢查檢查吧!”
我搖頭道:“不用,不用,小傷而已。”
沈夢憤憤地道:“趙龍你怎麼回事兒啊,老是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兒。你要知道,現在你的身體,不僅僅是你自己的!”
我誤會了沈夢的話意,以爲她這是一句曖昧之言,意在告訴我我的身體也是她的……不由得臉上一紅,胸部的疼痛倒像是突然也減輕了不少。我低下頭,美滋滋地對沈夢道:“沈夢你放心,爲了你,我會保重好你的身體的!”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話間臉上有些的感覺,這種情話還真是難以啓齒。
誰知沈夢眼珠子轉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道:“趙龍你瞎說什麼呢,我的意思是……是說,你的身體也是特訓隊的,也是特衛局的,你不保重好身體,就是對警衛事業的不負責任!”
我一陣尷尬,敢情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正當我感到由衷地酸楚的時候,沈夢緊接着又說了一句:“當然啦,也是本姑娘的!爲了本姑娘,你也得好好保重身體!”此言一出,我化悲爲喜,覺得身上的痛楚,立刻之間煙消雲散。
我仍然打腫臉充胖子地道:“我真的沒事兒,我身體硬朗着呢,他凱瑟夫傷不了我!”
但是接下來的一個咳嗽,徹底地將我的傷情出賣了。一口血濺在了辦公桌上,鮮紅鮮紅的。我試圖將胳膊擋在上面掩飾,但是眼疾手快的沈夢一下子拽住了我的胳膊,尖叫起來:“啊—趙龍,你吐血了!”
胸部的疼痛,讓我再也無力隱瞞事實,我支吾道:“是受了點兒內傷。不過不要緊,調養一下就好了。”
沈夢憤憤地抓着我的胳膊罵道:“趙龍你簡直太固執了,氣死我了!都傷成這樣了你還硬撐什麼?走,快走,跟我去醫院!”
我搖頭道:“我不能去。馬上就要彙報表演了,特訓隊離不開我。”
沈夢氣得牙齒直咬,強行將我拉起來,皺眉道:“趙龍,生命重要還是表演重要?其他幾個教官會安排好彙報表演的事兒。你跟我去醫院,不然的話我讓沈局長過來親自請你,看你去不去!”
實在沒有辦法了,我終於答應沈夢去一趟醫院,但是我提出去中醫院開點兒中藥,不能住院耽擱,沈夢反駁再三,倒也答應了。我找來幾位教官,將工作簡要地安排了一下。方教官和齊教官提出要跟我一起上醫院,被我婉拒了。就這樣,我坐上了沈夢的車,準備駛往醫院。但是車子剛剛起步,就發現凱瑟夫從樓門內走了出來,嘴裡叼了一支菸。凱瑟夫看起來相當精神,也許是因爲他打敗了我,因此顯得很神氣。一見到他,沈夢的怒火一下子就升起來了:“這個混蛋,凱瑟夫,我真想一槍斃了他!”沈夢一邊罵着,一邊準備掏槍。我被沈夢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快以疾速摁住她的手,勸道:“沈夢,別衝動,千萬別衝動!”
沈夢皺緊眉頭,說了一句大煞風景的話:“犒勞一下嘴巴而已,你還真信啊!”我這才寬心。
但是沒想到的是,沈夢突然間下了車徑直走到了凱瑟夫的面前,凱瑟夫愣了一下,然後聳肩問道:“沈參謀什麼時候過來的?”
沈夢皺眉盯着凱瑟夫,醞釀片刻纔開口道:“凱瑟夫,你真的好卑鄙,好無恥!”
凱瑟夫也許早已預料了沈夢的興師問罪,因此陰險地笑着吐着菸圈道:“此話怎麼講?沈參謀好像對我很有意見啊?”
沈夢咬着牙憤憤地道:“意見大了!恨不得殺了你!”沈夢的話很輕,但是極具震懾力。
凱瑟夫只是淡然一笑,裝糊塗地反問道:“什麼事情讓沈參謀這麼大的火氣啊?殺了我,竟然要殺了我……”
沈夢緊接着狠狠地道:“卑鄙無恥的凱瑟夫,不要鼻子裡插蔥—裝相(象)。我警告你,知趣的話,你主動提出離隊,滾回你的Y國去!否則,等特衛局親自提出來,我看你的面子往哪兒擱。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注重面子的人,但是你今天做的事情,你覺得自己還有臉見人嗎?”
凱瑟夫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揚着腦袋道:“我是來中國學習的,不是來受你們威脅的,我希望你們對我放尊重點兒,不要用這樣一種語氣跟我說話!”
沈夢冷笑道:“那你就走着瞧,不久之後,你就會收到特衛局的譴退通知。”那你就走着瞧,凱瑟夫撓着頭一愣,突然之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自言自語起來。
返回車裡,沈夢啓動了車子,義憤填膺地說道:“我回去之後就向我爸反映,讓凱瑟夫滾出特訓隊。他在特訓隊,簡直是中國的恥辱!”
我勸道:“算了算了,如果讓沈局長知道了這件事情,我也沒好果子吃。”
沈夢反過來瞪着我道:“趙龍不是我說你,你也是,你怎麼就不能冷靜一點兒呢。打了這麼久的交道了,你還不知道凱瑟夫是什麼人嗎?跟這種人比試,必須要提高警惕,不然的話就得吃虧。看你現在的傷,唉—”沈夢心疼似地嘆了一口氣,臉色瞬間變得有些憂傷起來。我能體會到沈夢對我的擔心,因此也沒反駁,只是默不作聲。
沈夢驅車帶我來到一家中醫院,找到一位坐診的老中醫。老中醫幫我把脈檢查了一下,說是受了內傷,可以吃一些中藥調理一下便無大礙。沈夢緊繃的臉這才舒展開,但還是試探地問了一句:“大夫,大約多久能夠恢復正常?”
老中醫掐指算了算,道:“大約七七四十九天,應該可以痊癒。不過看他這體質,應該會恢復得快一些,估計二三十天能夠痊癒。”
沈夢皺緊眉頭,自言自語般地道:“要這麼久啊……那可怎麼辦?”
老中醫又道:“建議讓他先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不要做劇烈運動。能問一下他在哪兒上班嗎?”
沈夢道:“我們是部隊的,現在部隊任務比較急,他又是總教官,一天也耽誤不了啊!”
老中醫道:“這樣吧,我給你們開個證明,你們拿給領導,看看能不能被批准休假。充足的休息,對傷勢的恢復很關鍵。”
我趕快對老中醫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注意點兒就行了。”
沈夢皺眉道:“趙龍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要強?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不能硬撐着!”
我道:“我的體格你還不知道嗎,這點兒小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只要不劇烈運動,就可以了。”
沈夢憤憤地道:“不行不行,這次你必須得聽我的,把傷養好再說。”
我支吾道:“馬上要彙報表演了,我不能鬆勁!”
沈夢道:“彙報表演怎麼了,還有那麼多教官,像齊處長他們都很有經驗,也不一定比你練得差。你就乖乖地休息休息,聽話!”
沈夢攥着我的手腕兒,像哄小孩一樣勸我,眼睛裡充滿了對我的關愛與擔憂。但是我不甘心就這麼退出這次彙報表演的教練工作,可以說,這幾個訓練項目,大部分都是由我親自執教的,我對訓練外國警衛學員方面,已經培養出了濃厚的興趣,我不想前功盡棄了。於是我向沈夢解釋道:“沈夢你就放心吧,我只是喊喊口令,又不用花費多少體力,這怕什麼?”
沈夢強勢地道:“那也不行,喊口令不得動用腹氣啊?不行不行。”沈夢連連搖頭。我無語了。
取了二十幾味中藥,我和沈夢驅車返回了特訓隊。在辦公室裡,就休假的事情,我和沈夢發生了爭執,在我看來,自從組建特訓隊以來,我把這次特訓當成是一件非常神聖的工作來做,這裡面凝聚了我很多的心血,我怎能忍心就此放棄?但是沈夢卻爲我的身體擔憂,怕我勞累過度,言辭之中已經顯得格外強勢。彼此僵持之下,最後沈夢把沈局長又搬了出來,威脅我道:“如果你不同意休息,那我就讓沈局長親自下命令,看你還敢不敢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我有些反感沈夢老是拿沈局長壓我,因此我生氣道:“別老是拿沈局長壓我,我認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
接下來是一陣沉寂,幾分鐘後,沈夢突然說了一句讓我異常驚異的話:“今天我不回去了,我要留下來照顧你。”
我不知道是驚是喜,我知道沈夢是放心不下我,但是首長處的工作又不能沒有她,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沈夢雖然是沈局長的親生女兒,卻也是絕對擔當不起的。於是我趕快勸沈夢道:“沈夢,你別鬧了,我真沒事兒。你還是趕快回首長處吧,現在首長處就你和黃參謀兩個資格老一點兒,你怎能在外面過夜?”
沈夢振振有詞地道:“但是你這種狀態,讓我怎麼放心得下?”
我苦笑道:“就這點兒傷,能怎麼着?沈夢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沈夢道:“不是小瞧你,是不放心你!”
正在我和沈夢爭論此事的時候,沈夢的手機突然響起。接通後,沈夢的神情漸漸凝重了起來。待接完電話,沈夢臉上已經被失望籠罩,她不捨地望着我,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首長處有工作要安排,看來我還是得回去!”
我舒了一口氣,催促道:“那趕快回去吧!”
沈夢仍然不放心,她眼珠子轉了幾圈兒,像是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然後突然站直身子,走出了辦公室。我本以爲沈夢是要開車回去了,起身相送,但是沒想到的是,沈夢竟然叫來了幾位教官,對幾位教官叮囑再三,纔算放心。然後才上車,準備啓程。臨走的時候,沈夢又重新囑咐我道:“趙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我點頭稱是,目送沈夢驅車離開。但是沈夢沒走出多遠,突然間又停下車,從車裡走了出來,快步返回。我問沈夢怎麼了,沈夢說了一句差點兒讓我噴血的話:“我再去警告一下凱瑟夫!”
我趕快攔住她,苦笑着央求道:“親愛的沈夢中尉,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兒心,別這樣行不行?”
沈夢挑眉望着我道:“怎麼,你還怕他了?”
我道:“笑話,我會怕他?”
沈夢憤憤地道:“就憑他的惡行,肯定沒什麼好下場!”
我半推半搡着沈夢,道:“好了好了,回去吧,等我傷一好,我就跟凱瑟夫正兒八經地來一次較量,我們之間的恩怨,應該做一個徹底的了結了!”
沈夢道:“別想了,等你傷好了,凱瑟夫就該回國了!依我的意思,咱們不如趕緊找個機會,好好地修理修理他,看他還敢不敢在中國人的地盤上那麼猖狂!”聽沈夢的口氣,我倒感覺她像是一位黑社會的大姐大!
我對沈夢道:“放心吧,總會有機會的。咱們不能搞歪門邪道!”
沈夢振振有詞地道:“興他搞,就不興咱們搞?實在不行,你們幾個教官合夥教訓教訓他,打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
值得欣慰的是,我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在彙報表演的前幾天,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6月16日,彙報表演的日子如期而來。我心裡格外的激動,因爲這意味着,我即將結束特訓,就要回到久違的首長處了。只是在我的心裡還有件事放不下,就是希望能再有機會跟凱瑟夫較量一下,我相信憑自己的實力,一定能夠洗卻曾經的恥辱。
然而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彙報表演的前一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彙報表演的前一天,我外出去採購匯演要用的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