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秉燈夜談(二)燈光微醺,夜色暖人。不過我決然沒有心情欣賞“桃源閣”外面的景緻。裴東來說的太對了,春燕就是被情傷親傷所累,纔出現這種間歇性精神分裂的。
“您說的對!”我點頭表示讚許。
“情傷難醫,親傷難愈!看來你此番遇到了很大的難題!”裴東來拿出一支菸來點燃,優雅地吸了一口。
我不置可否。裴東來分析得很對,我僅僅瞭解關於春燕的一點點信息,也只是在姜八綹嘴裡得到關於丁奇峰失蹤的情況,僅此而已。這似乎是一個泥潭,我只是輕輕碰了一下,便陷了進來,是心陷進來。
“你認識丁奇峰?”裴東來神色一凜盯着我問道。
我心下一顫:我從來都不認識丁奇峰!只是最近才聽姜八綹說起過,是姜八綹的戰友,街道派出所的所長,現在已然失蹤。
我搖了搖頭:“不認識!”
“哦?!”裴東來似乎對我的回答並不認可。
“裴伯父,我朋友是丁奇峰的女兒,但我從來沒見過他所以……”我輕聲解釋道。
裴東來似乎陷入某種回憶,微眯着眼睛看着橘黃色的檯燈。
“據說他失蹤了,在清城引起很大的震動!”裴東來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說道。
丁奇峰失蹤的事在清河幾乎是家喻戶曉,但鮮有人知的是丁春燕便是丁奇峰的女兒。據我的調查顯示,丁春燕自從父母離異後就身居獨身樓,很少回家看父親。看來春燕姐對父母離異問題看得很重,但令人疑惑的是春燕姐竟然隻身去九蹬禪院,看似瘋瘋癲癲,卻心機深深,從前次在九蹬禪院的談話來看,春燕姐也在調查父親的失蹤事件。我嘆了口氣,不管怎樣那是親生父親。
我點點頭:“道聽途說而已!”
“小金,社會很大,很複雜!聽吳心說你和你師傅在調查此事?”
我搖了搖頭苦笑道:“丁奇峰是我朋友的至親!也是我師傅的多年老友!”
裴東來眼睛一緊,呼出一口濁氣來:“親傷所致,心病難愈啊!”
“找到她父親或許她會好起來!”我淡淡地說道。
“能找到麼?”
“能!”
“爲什麼?”裴東來對於我的回答似乎很意外。
我盯着腳下的地毯:“裴伯父,有些事情我的確不知道,但我所知道的是,人是有良知的!”
人有良知麼,這個我敢肯定。但是人的良心決定了良知,沒了良心就沒有良知!我之所以冒着風險探察7.14案子,絕大部分是因良知驅使。
“你說的對,也不對!”裴東來扶了扶眼鏡。
“人有良知不假,但人更有**,**可以毀滅良知!”
我點點頭,感覺心裡很憋悶。這個清城大佬幹嘛這個時間把我叫道這,該不是探討什麼哲學問題?
“我要幫助我朋友,最重要的是找到丁奇峰!”我盯着裴東來說道。
“丁奇峰的失蹤不是偶然的!”
我心裡一顫:不是偶然的?那必定是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裴東來爲什麼說這樣一句話?難道他了解這事?我思忖着。
“我的意思,是丁奇峰的性格決定了他的命運!”裴東來嘆了一口氣說道。
什麼叫“性格決定命運”?
“他是一個剛正的人,好人!”裴東來深邃的眼鏡盯着我。
我勒個去!好人就得失蹤?而且是必然要失蹤!這社會可真夠複雜的,我涉世不深,更不瞭解那些所謂“社會上”的爛事,不過清城這地方人少“鬼”多,心機深的更多,諸如江陽、蕭四之流便是,不過作爲清城黑白兩道都尊爲“老大”的裴東來應該知道些什麼纔對,否則這老大是怎麼當的?
我的心裡面一陣緊張,扶了扶眼鏡,目不轉睛地看着裴東來。
“今天找你來有兩個目的,一是認識一下你,二是關於你的朋友的事!”裴東來微眯着眼睛說道。
我有一種預感:裴東來就要開誠佈公地說話了!
“你是一個有良知的人,但你走的路是彎的!”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道我所做的調查錯了麼?按照常人理解,丁奇峰失蹤,江陽扶正,我論從結果上還是從邏輯上都不得不讓人思慮。有懷疑纔有探求,有調查纔有結果。
“我相信您的話!”我對於這個名滿清城的裴東來感覺有點怪怪的。此人城府極深,卻不像電影中所演繹的“黑道老大”那般驕橫,有的是一種威嚴和睿智。
“彎路多走些就知道哪條能行得通了!我也曾經碰過壁,碰得頭破血流,現在一切都想得開!”裴東來苦笑一下說道。
我皺着眉頭,想着裴老大所說的話,幾乎沒有一句話對我有用,但對我似乎又是一種指點。爲什麼指點我?我哪裡有利用的價值?我知道這社會變得越來越功力,人心不古,詭計多多!
我正想着,吳心推門進來,手裡端着茶盤,裡面放着點心。
“乾爹,來吃點心!”
裴東來笑了笑:“你們吃,我要休息了!”
吳心點了點頭。
“小金,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可以直接找吳心,他會處理好的!”說罷變向我笑了笑,走進裡間臥室。
吳心衝我擺擺手,示意我喝點水。我瞪了一眼吳心:你幹老兒跟我探討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還彎道直道的,我要是孫猴子的毫毛,直接就把犯罪分子按在案發現場了,還調查個球球?
“金雨,今晚就在我這住,明天我送你回去!”吳心笑着看我。
“你有事?”我盯着吳心。
吳心點了點頭把我拉起來,攙扶着我推門走出“桃源閣”。
“到我屋裡說話方便些!”吳心怪異地笑道。
我靠!真是攀上金枝兒的癩蛤蟆,這小子竟然也有自己的房間?我們來到隔壁一間小房間,房間不大,兩張牀,兩盞檯燈,也是橘黃色的燈光。整個房間乾淨利落。我坐到靠窗戶的小沙發裡面,吳心遞給我一支菸點燃,我狠吸了一口,盯着吳心。
“說,什麼事!”
吳心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姜八綹說吳心這小子心軟手黑,可從我三番兩次接觸來看,這小子手黑不黑我不能下定論,倒是很有心機的。
“你又去康樂宮了?”吳心眼睛深深地看着我。
我心下一顫:感情人家父子唱雙簧呢!一個教導我少走彎路,另一個直接來橫的,你說我說不說?
“怎麼了?”
“回答我!”
我嘆了口氣:“去了!”
“發現什麼有用的沒?”吳心斜着眼睛看着我。
什麼叫“有用”啊?我只不過是發現個玻璃牆壁,還有一個帶血的豬頭!
“你什麼意思?”我微眯着眼睛問道。
吳心忽然笑了笑:“沒什麼意思!我是在救你!”
救我?我心下吃驚:我怎麼了?到了別人救我的地步了嗎?我是殺人放火了還是搶銀行了?
“兄弟,你說明白點行不?我心直蹦達!”我訕笑了一下。
“乾爹在康樂宮安裝了攝像頭!”
我驚得差點心沒蹦出來。原來那東西是裴東來安裝的。爲什麼安裝那東西?怎麼回事?我腦袋脹得慌。
“爲什麼?”
“抓賊!”
我勒個去!難道我成了賊了麼?我一沒偷二沒搶的,不過我心裡的確有點惶恐不安了。
“抓什麼賊?”
“對7.14案子感興趣的賊!”
我點點頭:“我和姜八綹對那地方都感興趣!還有江陽!”
“我知道,所以想問問你發現什麼沒有!”
“都能明目張膽在那安裝攝像頭了,不會自己大張旗鼓地查去麼?”我微眯着眼睛問道。
吳心苦笑了一下:“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乾爹卻不這麼想!”
“他怎麼想?”我冷笑着問道。
“蕭四排行第四!”吳心說道。
我心理忽悠一下:瞭然!看來這事是裴老大發火了!這也說明連他也不知道蕭四究竟是被誰幹掉的!他也在調查!
“蕭四是你乾爹的兄弟?”
“不是!不過康樂宮有他50%的股權!”
瞭然!我終於知道了這個秘密!一半的股權!那是什麼?錢!我就說過蕭四不是仇殺,二是“錢殺”!
“蕭四也佔一半?”
吳心搖了搖頭:“不知道!”
“人都死了還惦記那一半股權?”
吳心靠在沙發上,臉色難看,呼出一口長氣來:“乾爹不是在乎那點股權,而是——你知道這案子爲什麼遲遲破不了?”吳心話鋒一轉,忽然拋出了這個話題。
“不知道!”
“等時機!”
“什麼時機?誰在等?”我瞪着眼睛問道。
吳心盯着我:“說了你也不知道!我乾爹說你腦袋不回拐彎!”
我勒個去!感情吳心竟然偷聽了裴東來和我之間的談話!
“讓我猜猜!”我調笑着說道。
“是你乾爹等待破案的時機!”
吳心一笑:“你個豬頭!”
我臉一紅,難道不是麼?我就這分析水平!
“吳心,那個沒事就去康樂宮檢查攝像頭的女人是誰?”我忽然想起了那個神秘出入康樂宮的女人來。
“這個保密!”
我點點頭,鬼都有自己的秘密,何況是心機深深的大活人!
“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扶了扶眼鏡笑道。
“這個你要是猜出來,我明天請你桑拿去!”
“是紅姐!”我本就不認識幾個女人,但爲什麼要說紅姐呢?紅姐是光碟中出現的兩個女人之一,片頭的號碼也跟紅姐的手機號碼吻合,甭管什麼巧合不巧合,天下沒那麼多巧合的事情,都讓她趕上了?
“金雨!真不愧是大學生!”吳心驚喜地叫道。
我的心猛然下沉:不幸言中!
“紅姐的後臺是裴老大?”我疑惑地問道。
吳心搖了搖頭:“如果說乾爹,他能讓紅姐開酒?”
那是誰?癟三?怎麼看都是癟三,不太可能成氣候!二毛驢子?更不可能!他原是蕭四的手下,後投到江陽那的。
“是蕭四?”我恍然大悟!
吳心盯着我:“你很可怕!但願能成功!”
這是什麼話?我只不過利用自己手裡可憐的證據加上一點的想象罷了!
“這是我得從長計議!你乾爹說的對,我似乎走彎路了!”我緊緊皺着眉頭說道。
“還記得我乾爹最後跟你說的話不?”吳心淡淡一笑。
怎麼不記得?他說有事讓我找吳心!
我點點頭:“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
吳心滿臉的不甘:“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