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個和尚三分鐘的活要幹三個小時,或許還不止!
我嚥了口唾沫,扶了扶眼鏡,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帥哥,忽然感覺想哭:太折磨人了!這幫和尚是吃飽了撐的麼?
“金雨,你的時間不多了,還十分鐘!”張園主凝神看着我,喉嚨裡面象似含着一塊膠皮糖。
我心裡哆嗦了一下:什麼叫時間不多了?下一秒鐘我便知道該幹什麼了:把手機上的電話號碼全記錄在案!真他媽的佩服張園主,當公安局局長的材料,卻整天跟着死人混!
我渾身摸索着,想找一張好一點的紙,但我知道我沒帶紙的習慣,衛生紙都不帶!眼珠子四處一溜,一下子看到了一隻黑色的油筆,我一把就搶了過來。我想我是太過緊張了,地上還一個哥們看着呢,我不能給我爸媽丟份兒不是?
渾身上下就找到一盒煙,我的心堵到嗓子眼了都,想咳嗽卻沒時間,我一下子把煙盒撕開,香菸落了一地,把錫紙展開,拿過手機,撅着屁股,小心地翻看着電話號碼,不停地在錫紙上寫着。
馬小孩?他媽怎麼給他起的名字?二麻子?這個名字還不錯!我勒個去!還有個名字,叫“嘎妞”!這個名字也不錯:屎蛋子兒!真邪性了!像個小日本兒的名字,一聽着就噁心,估計不時癟三就是癟四……
“還三分鐘!”張園主像催魂似的,還帶倒計時的啊?我靠!你以爲我是複製粘貼麼?忽然我開始佩服起自己:這些個驢球球的古怪名字和號碼,我竟然寫的很順!
江陽?!竟然有江陽的名字,這個我得好好記下!我的心在和扁桃體爭着地盤。眼淚都出來了,好在號碼不算很多,二十幾個,我用了八分半鐘就抄完了。
忽然我看見“已接”、“已撥”、“未接”幾個選項,腦袋裡面突然靈光一閃,將這幾個號碼都做好了記號,以備不時之需。我正忙得腳打後腦勺之際,那電話突然“篤篤”地響了起來,嚇得我一下子就扔了出去!
我勒個去!嚇死我了,什麼玩意?手機在地上也響着,張園主撿起手機,剛想看看號碼,只見那青光熒屏就跟閉電視一樣,上下一番,所有的漢字全部消失!
“沒電了!”我一下子就坐到地上,盯着手裡面的錫紙,然後把錫紙捲成個小卷,打開電擊手電後蓋,塞了進去。心終於回到了肚子裡,不過還“砰砰”亂跳。別人的心跳如撞“小鹿兒”,而我的心跳果斷地撞“小鬼兒”,一字之差,雲泥之別!
“手機該怎麼處理?”我擡眼問張園主。
“你說呢?”
我來不及多想,拎起撬棍推開小屋的門,一拐彎就向墓園門口衝去!幹嘛?我得把手機給人家還回去!不然下次再借可就不容易了。
三下五除二,紅漆棺材蓋子就被我弄開了,也甭管裡面有沒有死屍,我把手機一個勁兒地網棺材裡面塞!正當我塞呢,卻感覺怎麼塞不進去呢?手上的汗毛碰觸到肉皮一樣的冰涼感覺,該不是真有死人?我的頭髮一下子就豎了起來!一下子扔下手機,把棺材扳子蓋好,用撬棍狠勁砸棺材釘子,然後跑到墓園大牆下面扣了許多泥,抹到棺材上,把那撬痕遮蓋住,撬棍直接一個飆射,被我擲標槍一般投到靈堂後牆下去了。
我忽然想到應該以審美角度去僞裝這東西,先看看其他地方噌泥的地方,看看受力如何,再作掩飾……正當我靠在紅漆棺材側面休息呢,忽然聽到墓園牆外面傳來腳步聲,這下我可真嚇得要吐血了,怎麼辦?跑!不行,那不成了盜棺材的了麼?再者說前次不也跑了麼?除了穿越九蹬山墓地,別無去處!
我眼睛一閉,心一橫,就靠在棺材上,望着天上的繁星,數着星星:一顆,兩顆,三顆……什麼時候天晴了呢?就怕數星星,一分鐘後我已然睡着!俗稱“假寐”!
墓園的門開了,聽到幾聲細碎的腳步,就跟小腳娘們走路的聲音一樣。棺材動了!我還他媽的靠着呢!不動裝死!
不動是不行的,棺材被挪了兩尺遠,我一下子便“無依無靠”了!身子瞬間倒地,人也醒了,很及時!
“啊……呀!彌豆腐!”一聲驚叫,把我嚇醒。睜開眼睛發現四條黑影站在我面前!我低下頭四下裡摸地,我得把眼鏡找到,否則我誰也看不清!我的心不知跑哪去了……
“幹什麼的?你們!”我找到眼鏡帶上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吼道。
四個人嚇得直後退。我一下子就看清楚了,原來是四個穿着僧袍的和尚!
“施……主,你你……”一個和尚看着我不住地哆嗦。我心下一笑:你哆嗦個屁啊?不嚇嚇你們怎麼知道我的心虛!
“啊彌豆腐!這位施主,我們是九蹬禪院的僧人,前來取這東西!”一個瘦削高大的和尚說到。
“你們是取嗎?沒看到人啊?我都他媽的看了半宿了!對了,那個小和尚崽子呢?給我出來!”我扯着脖子喊道。
許是這幾個和尚感覺理虧,一個個表情木吶,看不出黑紅來。
我拍了拍胸脯:“我這心哪去了?”
幾個和尚一下子跳了起來,驚恐地看着我。
“害怕了?大半夜的我抱着棺材睡覺都沒害怕!”我盯着那個瘦高的和尚說到,心裡卻猛然一驚:此人我一定見過,不過記不清在哪裡見過了。
“啊彌豆腐!小同志……”
“去,跟張園主說去!我只負責看棺材!張園主許你們拿走,就馬上給我拿走!”我指着靈堂後牆說到。
我這一指,卻發現幾個和尚誰也沒動地方。我勒個去!還讓我請那老東西來啊?
“你們……”我剛想張口罵,忽然肩膀子被摑了一巴掌!
“幾位,有什麼事情麼?”張園主真他媽的神出鬼沒,方纔我還指着靈堂後牆,下一秒他就在我身後了!屬曹操的!
“啊彌豆腐!是這樣,禪院裡面的一位老修士故去了,師傅請了魂,要我們在三更就去安魂,不曾想趕上下雨,這棺材就放到了墓園門口!”那個瘦削和尚說到。
“以往的經過我都瞭然!”我瞪着眼珠子衝着瘦削和尚說到。
張園主又一臺手,不過不是打我巴掌,二是把我直接扒拉到一邊:“小兔崽子!高僧們的事情你少管!不就欠你看棺材錢麼?一會給你!”
我勒個去!張園主你真夠損的,誰缺看棺材錢啊?不過那個瘦削和尚臉上一笑,從僧袍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遞給張園主:“有勞園主了!”
張園主點點頭:“雨天路滑!小心些!”說罷一扭腚徑直向着靈堂走去。
我也不看這四個和尚,轉身也向靈堂快步走去。進了屋子,張園主黑着臉,不吱聲。
“三分鐘!三分鐘後!”張園主陰沉地說到。
“幹什麼?”
“你猜!”
我靠!你這個鬼半仙,誰能猜到?
“十、九、八、七……”
我勒個去!怎麼跟催魂似的呢?我一扭頭,“啪”的一下就把燈給熄了,裹着被就倒在牀上,不一會就鼾聲大作。
累死我了,關鍵是嚇壞了!從小到大都沒偷過人家東西,今天偷了紅漆棺材裡面手機上的二十個電話號碼,心裡竟然有陰影了!
好久沒做夢了。也好久沒睡得這般詭異了!因爲我在夢裡竟然跟蹤四個和尚,去地下電廠所在的山上去埋人!四個和尚,不應該是一個和尚!因爲我發現其中三個和尚腳上竟然穿着皮鞋和運動鞋!皮鞋是黑色的,運動鞋是棕色的!夢裡,我拿着一根木棍,象趕鴨子似的壓後,前面四個和尚累得屁滾尿流!上山?先別的,下了兩道坡再上,你沒看見前面有隻大黃狗在睡覺麼?驚醒了夠倒不打緊,要驚醒了狗的主人可夠你們喝一壺的!
似乎到了一處矮山坡,四個和尚放下棺材,那裡赫然挖好了一個木坑,把棺材放進坑裡面就埋,我拿着木棍指指點點:先別埋,做安魂道法了麼?你們出家人埋一隻螞蟻還念“啊彌豆腐”呢,怎麼埋個死人這樣沒禮貌呢?墳埋完了,四個和尚在墳堆上跳舞,跳的士高,跳霹靂舞,還喊着我加入!
我勒個去的,我得把這地方做個記號,不然以後都找不見了,我圍着墳四處跑,看見一百多米的地方有棵歪脖小榆樹,我就奮力跑過去,想把小榆樹拽過來,拽……一下子我就墩到了地上,幾個空翻就滾到了墳旁,剛想種下,卻發現四個和尚早不見了蹤跡!
“金雨!你躺在地上幹什麼呢?”似乎很熟悉的聲音。
躺在地上?我?不是給墳作個記號麼?地上!我猛然一睜眼,才發現自己真的躺在地上,抱着被子,離我兩尺遠就是那個帥哥!我“媽呀”一嗓子就蹦起來了,雙腳一跳便跳到牀上!
張園主正在帥哥旁邊,好像在摸他的臉!
“金雨!你做夢了咋地?跑地上睡呢?把帥哥腦袋都踢翻了!”
“啊彌豆腐……您別嚇我行不?我就拔了顆歪脖小榆樹!沒幹別的!”我驚恐地說到。
張園主“嘿嘿”笑道:“逗你玩呢!你這宿可把我坑苦了,在仙鶴堂窩了半宿!”
不是?難道我自己在這小屋子睡了半宿?!你太邪惡了!怎麼會?就我這膽子怎麼可能和一具死屍同屋而眠?
“行了!正點正經的!下山給我買點早餐去!”張園主不耐煩地說到。
哦!我穿上鞋子,急三火四地出了門,剛想走,卻被張園主一把拽住脖領子:“誰要是問你,你就說是我徒弟!”我“嗯”了一聲,沒多想就跑下山。
山下煎餅鋪子,很冷清。我風三火四地跑到地方,才發現已然有個年輕人在煎餅鋪子吃早餐。
“老闆,四根油條,兩碗豆漿,打包!”
那老闆看都沒看我一眼,便從鍋裡撈出老大一根油條,上面帶着四根細的小油條,就跟豬八戒的釘子耙似的,這樣的四根,我靠,夠五個人吃的了!
“給誰買啊?”老闆問道。
“我師傅,張園主!”
“張八仙的新徒弟?”
什麼張八仙張九仙的?張園主!骨神算!詩人!就你個賣油條的不開眼,人家北大清華來請張園主去講“社會學”,人家嫌道遠都沒去!
我正等着裝豆漿,忽然從九蹬禪院方向走出來三個年輕人,光着腦袋,邊走便說笑着,我眼睛一緊,卻發現他們穿的鞋很特別:兩個人穿着黑色皮鞋,一人穿着棕色運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