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賀人龍已做出了十足的準備,若不撤退,必然造成無謂的傷亡,當然這些都是我們不想看到的,”惠登相說的很痛快,當然時間緊迫更需要做出快速的決定。
“一個時辰兩萬人馬,後退三十里太過狼狽了,”賀人龍不愧是老油條,竟然能想到李創來攻打榆林,利用無定河水這一招也夠絕的。
“若是他真在三更放水,河水流到這裡的時間,至少也要一柱香的功夫,我們的時間還不算是太緊的,只需要快速行軍!”
“嗚——嗚——”
拔營號角已經響起,李創權衡着撤退的損失,這些由不得他不去想,剛剛繳獲的輜重就這樣拋棄嗎?哪可是急行軍,不拋棄這些,急行軍?根本談不上。
更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竟然犯了如此大的錯誤。
“星爺要清楚,兩萬人集結起來,也要半柱香的時間,不如我們來個將計就計,直接將榆林圍起來,等河水平穩後,再揮師向南,進入漢中。”
“賀人龍城內亦有近萬人馬,攻城是不可取的,”惠登相緊握雙拳,急忙勸止李創。
“我們只圍不攻,賀人龍手中將領的實力,我們全清楚,他絕不敢出城一戰,”李創決定背水一戰,果斷說道。
“不是自成計較個人得失,而是如此退兵,兄弟們的士氣暫且不說,物資、輜重對我們造成損失只會更大,而不會小,”李創細細的分析着,盯着過天星眼睛接着說道:“賀人龍此時只想保城,而不是殺敵多少,他的心裡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算他出城來戰,我們也會將損失降到最小,否則再有什麼閃失,我們肯定無力東山再起了!”
“好,拔營圍城!”惠登相內心深受刺激的同時,更感到李創敢做敢爲的精神,而這精神是建立在知己知彼的前提下,時間緊迫,不容猶豫,猛拍案几,振奮地說道。
兩萬大軍深夜突進,一時間馬嘶人吼,火把瞬間照亮了整個大地。
大軍士氣昂然挺近榆林城,直到一里外,又再安安穩穩的紮下營盤,纔再次還給了黑夜的寧靜。
坐於城中準備給李創重擊的賀人龍,此時卻坐不住了,急忙指揮人馬,守住城門,本就佈防嚴密的榆林防禦,再次提高到橙色警戒。
“高傑!”賀人龍猛拍桌子,對着下面的高傑,怒聲喝道,“竟敢壞我計劃,無視軍令嗎?”
“大人,高傑不敢!”本來傲氣十足的高傑,此時變得沉穩成熟,其實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學會了掩蓋自己的桀驁之氣,出列躬身答道。
“左右,綁了!”
“作戰計劃,衆將都有參與,大人如此不相信高傑,當時爲什麼叫高傑來投你!”並不反抗前來捆綁自己的士兵,高傑挺身問道,滿臉的委屈加無助。
“除了你與李闖有太多的交集,別人幾乎都不認得他,這你如何解釋,”賀人龍氣的連連拍着桌子,卻不能下哪斬殺令。
“高傑奪之妻以是大罪,他見了我恨不得生吃了我,高傑當然也希望他快些死去,我好過上安生的日子,如此大仇,大人竟懷疑是高傑做的手腳!弄不好是你自己露了馬腳都說不定!”高傑一氣喝成,既然說破了,他也不管賀人龍是誰,有誰在邊上聽着,轉過頭去,再不看賀人龍半眼,瞬間引起唏噓一片!
“你!”
賀人龍一時氣結,也想到了自己曾經放生李創的事,整個童年加少年期,都在一起玩耍,這等情誼可不是說忘就忘的。但是賀人龍自己定的計,自己打自己嘴巴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他也只想給李創的教訓,叫他不要太過囂張,總來找自己的麻煩而已。
“好!給我個不懲罰你的理由!”賀人龍說的是‘我’,而不是‘本大人’,並且說的是‘懲罰’而不是‘殺’。
可見他拿高傑是做兄弟的,措詞上使用的非常妙。
當初派張六十三送消息的時候,高傑就清楚賀人龍第一個懷疑的人肯定是自己,而不會是別人,更因爲賀人龍的營中,除了高傑,其它人與李創根本不認識,何來送情報之說。
賀人龍送上臺階的時候,他當然有話要說。
高傑瞬間轉頭,眯眼掃過衆將,盯着賀人龍的眼睛答道:“衆將之中大多爲秦人,自然多有同鄉之誼,誰不小心說話被人聽去,也不一定。”
“這並不能證明你不是泄密之人!”賀人龍清楚李創手中之將,皆是猛人,一柄大刀,至多擋住兩人。更何況李創與劉宗敏不相上下,其中一個上來,就夠他受的,他要刺激高傑出戰,以平軍心。
高傑突然驚醒,自己想的太簡單了,原以爲賀人龍給自己臺階,不想他的刀竟然擺在這兒了,要自己出去迎戰李創,若活着回來,說明是李創放了自己。
只有死在戰場之上,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馭軍之法竟然如此殘酷,賀人龍似乎也只能做到這份上了。
高傑雖然明白賀人龍不想殺自己,此等逼宮是給衆將看的,但若真的出去,高傑勢必九死一生。
“明日高傑前叫陣,先殺他個下馬威!”高傑暗咬鋼牙,狠狠地說道。
“我也去!”一直站在邊上沒敢亂動的邢媚娘,看到此時高傑無恙,上前胡亂地爲高傑鬆開綁繩,回身對賀人龍說道。
“媚娘不要去了,”雖然事情皆由邢媚娘引起,桀驁如高傑,竟然沒有半點生氣,柔聲對邢媚娘說着。
“不!你我真心相愛,死也要死於一處!”
整個大帳中溫度瞬間降到了零下三十,所有將領都知道他們的故事,卻沒想到關鍵時刻,邢媚娘願意陪高傑去死。
“你二人不是他們的對手,誰願意陪高將軍前去退敵,”賀人龍假裝沒有聽到邢媚娘與高傑的對話,轉而向帳下衆人問道。
“……”
賀人龍不說則已,此話一出,將本就零下三十度的室溫,再次降到了四十。
衆人只感寒意襲來,不敢擡頭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