聳了聳肩,旭道:“不知道!”
坐在了火邊,賢舉着樹枝開始烤魚,“師傅問了我們一個問題,現在該我們問師傅問題了!”
潭眸擡起,靜靜的望向藍若賢,竟令藍若賢有一種神思恍惚的錯愕渺茫,依稀看到了她的眼,在靜靜的凝着自己,“藍若賢,我可以同你等價交換,我告訴你一件你想聽的事,你幫我在竹片上打幾個洞……”
“南歌啊!”在心底裡輕柔的喚了一聲,藍若賢一撩長袍坐在了火邊,輕聲道:“你們問吧!”
“師傅爲什麼總是孤身一人呢?”懶懶的斜靠在樹幹上,旭問的看似隨意卻極其認真:“師傅沒有娶親嗎?”
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藍若賢着實沒有想到這兩個小子會問這個問題。
擡眼望去,賢烤魚烤的似乎極是認真,而旭也看烤魚看的極其認真,兩張極爲相似的俊美臉孔上都露出了與實際年齡絕不相符的睿智與精明,卻都體貼的轉過了頭不看自己,只是靜靜的等待着答案。
“這兩個小子!”自腰間解下了酒囊仰脖狠狠的灌了一大口,藍若賢勾起了一邊嘴角,笑望着天上的圓月,思緒在霎時間被拉得好遠好遠,回到了二十年前——
“爲師年輕的時候,曾遇見過一個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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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過半,圓月行至中天,將大地籠罩在一片寧謐的安睡氣氛中。
一棵茂密的大樹,盤根錯節的枝蔓,鬱鬱蔥蔥的枝葉,還有兩道懶洋洋的白色身影隱在枝椏間。
“賢,你說師傅說的那個女子會是她嗎?”張着嘴,悄無聲息的說着,用傳音入密將話音送到了賢的耳中,旭大睜着雙眼一點睡意也無,反倒是露出了幾分雀躍與興奮。
“感覺是,但又不像!”用手墊在腦後,賢靜靜的望着天空,優雅的脣角始終輕輕的揚起,潭眸中是思索的深邃。
“我也覺得不像!”皺了皺鼻子,旭猛的倒了回去,搖的巨樹發出了一陣沙沙聲,賢立刻皺起了好看的雙眉輕聲道:“小心點,別吵醒了師傅!”
“我知道!”透過樹葉細細的打量着睡在火旁的師傅,面如冠玉,墨發披垂,一雙眼緊緊的閉着,但睜開時便如暗夜星辰一般燦爛無比。眼角因爲常笑有了淡淡的笑紋,但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英俊,反而多了幾分成年男子成熟與韻味。
旭不由頑皮的一笑道:“其實師傅很帥,哦?!”
“嗯!”輕聲一應,賢側頭凝望着熟睡中的師傅。
他總是懶懶的看着世間的一切,像一股遊蕩的風不羈而狂放的刮過許多地方,似乎在尋找着什麼。或許,就是在尋找着他們吧!
“如果師傅真的是在找他們的話,我倒寧願師傅找不着!”漫不經心的揪起一片嫩葉扔進了嘴裡,旭笑的有些壞。
“你怕師傅發現她其實沒那麼好?!”潭眸中驀地涌起了一股溫柔,只是賢自己卻沒發現。
“是啊!”翻了個身背對着賢,旭故意說得很不屑,但鳳目中卻盈滿了思念的溫柔,只是他自己並不知道:“她有什麼好?!整天做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給人吃!什麼牛排、沙拉,咱們出來這麼久了你看哪家飯肆有這些菜,虧咱們還吃了十幾年!”
“唉——”幽幽的嘆息聲像風在低吟,賢也背過了身輕聲道:“其實咱們還好,就可憐了爹,每次吃了還要說好吃,不然怕她會傷心!”
“是啊是啊!”撇着嘴,挑着眉,旭珍惜的摸了摸身上的白袍又接口道:“再沒見過比她更笨的女人了,除了式樣最簡單的袍子其他的都不會做,連朵花都不會繡!”
“一見爹咳嗽就大驚小怪,爹說沒事不用吃藥她就生氣,還要我們去哄!”墊着頭,賢的眼神悠遠了起來,想起了她生氣的臉。
“看見你剖小動物劃破了手,竟緊張的臉都白了,說什麼怕你得‘狂犬病’、‘破傷風’!”
“看你練武摔到了手,白天還說男子漢大丈夫小傷小痛的算什麼,晚上卻一夜沒睡幫你敷冰!”
“夏天怕熱怕的受不了,害的爹只能挑水來不停的淋房頂,最後乾脆做了架水車,專門給她打水淋房頂!”
“冬天又怕冷怕的受不了,害的咱們都得跟着她一起當候鳥,冬天來了就往南方跑,春天到了就再回北方,還真是有夠麻煩的!”
“唉——”同聲同氣的嘆息聲響起,一陣寂靜。
“其實,要不是我們她不會這樣的!”賢的聲音再次響起,有些低沉,“爹說她以前身體沒這麼差,就是生了我們以後才變成這樣的!”
“我知道!”旭的聲音幽幽接上,少了調皮多了憂思:“所以你纔會想去學醫,治爹的宿疾,治孃的體弱!”
“所以你纔想練好武功,學好那些治國安民之道,一償爹和孃的心願,讓他們別再那麼辛苦的還情,可以舒舒服服、心無掛礙的過下半輩子!”
又是一聲嘆息,同起同止,旭望向了賢,鳳目晶亮,一臉喜悅:“最起碼現在我們已經找到師傅了!你說,我們要如何才能一償爹和孃的心願?!”
“不知道!”搖了搖頭,賢低頭看着睡的似乎很沉的師傅,優雅的嘴角揚了揚,輕聲道:“先弄清爹和娘到底欠了師傅什麼情吧!”
點了點頭,賢和旭相視一笑,同聲道:“睡吧!”
“寂靜”的交談終於停止,而樹下原本睡的很沉的人卻驀地張開了眼,星眸中光華流轉,翻涌着複雜的情緒,似喜,似憂,似悲又似怒。
伸手,攥緊了貼胸而放的蝴蝶玉簪,藍若賢苦澀的牽起了嘴角,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痛:“南歌,你一直在想方設法的還我的情嗎?嘁!傻瓜,真是傻瓜!你怎麼了,又怕冷又怕熱的,是不是病了?怎麼從來都沒想過來找我?爲什麼?”
無聲的嘆息只能在心中響起,藍若賢擡頭望向了樹上蜷着的兩道白影,卻不由微微一笑柔軟了心:“或許,該帶他們去見見皇甫蘭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