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的傍晚,而春天的傍晚,夕陽收盡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天的一邊。覓塵站在百味園的小亭裡望着天邊的暮色,那最後一抹豔彩消失後暮色象霧一樣,開始從四面八方漸合。
春天之所以迷人,是因爲多彩而嬌豔。覓塵看向院角處的那幾棵只有光禿禿的花朵而沒有樹葉映襯的樹。僅憑花瓣的顏色便可以判斷,它們是紅玉蘭花。
遠遠望去,那一樹樹的紅玉蘭,象一團團紅色的火焰,把這色彩繽紛的小院子渲染得更加熱鬧非凡。一叢叢、一簇簇美麗的紅玉蘭花,像含羞的少女微笑着,讓人都不忍心伸手觸碰她們的臉。花朵的形狀,酷似八月的荷花,碩大,飽滿,雍容,富麗。
覓塵想是不是隻要在心中藏有激情的種子,就會在春天萌發。今天她幾乎是懷着雀躍的心情看着陽光升起落下的,期待着明日的出京,如今暮色漸染,新的一天也不遠了哦,覓塵快樂的似有暢快的音符在心間流動。
邁着輕快的腳步回到屋中在銅鏡前坐了,散下絲帶紮起的發。風,從窗櫺穿過。鳥兒的鳴叫響徹樹叢中,漂浮,沉沒。那些婉轉清脆的歌聲,在春天的傍晚,穿過木門窗櫺,抵達閨閣小樓。
覓塵對鏡嫣然一笑,歪着頭看向桌上的兩個小牌,拿起來細細地看,綠玉小碟片上寫着‘百里’二字,銅的上面刻着‘染舞樓’三字。覓塵笑笑,帶上太后給她的那福寧宮的宮牌和醫聖子那老頭給的小金牌,她可有四塊小牌了呢,這古人還真是有意思,沒事都愛鑄些小牌來代表自己呢。
昨日深夜那葉染就醒了過來,今早覓塵過去看望時,葉染夫妻兩人親密的樣子,着實讓人羨慕呢,還真像那楊過和小龍女,一對神仙佳侶啊。說了幾句話兩人就辭行離開了涵音山房,臨走留下了這麼兩個小牌牌,那染舞樓覓塵是不怎麼知道的。可南翼百里家族她卻是早有所聞,覓塵把那綠玉小牌拿在手裡撫摸,玉溫潤細膩,如脂如膏。
這南翼百里家族是醫術世家,世居南翼玉嶺百花山莊,又有人稱那百花山莊爲藥谷。藥谷終年雲霧繚繞,奇花百草遍佈山谷,藥谷小廝亦能通醫理治百病,百花山莊在南翼和海天朝都有很高的聲望,就連醫聖子那狂傲的老頭都說藥谷奇藥異草堪多。覓塵倒是對這藥谷嚮往已久,倒是沒想到現在居然和藥谷大小姐百里曉舞結交呢,早晚她得到藥谷看看去。
紅研和青黛自外面進來正看見覓塵拿着那翠綠小玉牒發惦。
“小姐,你想好了,真不帶我們兩個?紅研想好了,我不跟青黛爭了,小姐還是把青黛帶上吧。”
覓塵回頭,見紅研乾巴巴地看着自己,青黛也是一臉地擔憂,目有期待。“小姐這次誰也帶不了,你們還是在家好好給我打掩護吧,要是大哥回來了,你們也好給他解釋清楚,別讓他擔心啊。我這次是跟八皇子出門,受不了什麼苦也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們就放一萬個心吧。”
“這是今日青黛按小姐的吩咐去錦悅樓買的幾套男裝,還有一些細碎銀兩,還有一包小姐愛吃的糕點,青黛都包好了,小姐明日可帶好。還有這兩張是銀票,都是一萬兩一張的,小姐也帶上。”青黛見覓塵堅持不帶她,也覺得這次出門確實不適合自己跟着,便也不再多言,細細地交待着,把包好的包袱和兩張銀票推到了覓塵面前。
“小姐可早點回來啊,這套是明日小姐出門要穿的衣服,小姐要不要先試試合身不?”紅研捧着一套月白色的男式長袍上前。
“不了,你倆辦事小姐我放心的很呢。今天要早點睡覺,明天卯時八殿下就來了,你們記得寅時正點一定得把我叫起來。”覓塵起身自紅研手中接過那衣服放在牀邊小凳上,回身吩咐着。
“知道了,知道了,小姐都吩咐三回了。”
“那我可安心睡覺了,你們也快休息去吧,我明日還指着你們叫醒呢。”覓塵吩咐完就自顧躺上了牀。
第二日覓塵剛剛收拾停當就聽見歸海莫凌爽朗的聲音自外面傳來:“丫頭好沒?沒好我可不等你自己走了啊。”
覓塵心贊他平日豪爽灑脫,卻也知道女子閨房不能隨便闖呢,自青黛手中接過包袱,覓塵快步出了房。
歸海莫凌但見覓塵出屋舉目去看,見她身着一襲月白錦衣長袍,長髮用黑色條帶束起,條帶披至肩膀。眉毛似乎修飾過,比平時略粗,上挑飛鬢,平添了幾分英氣。本來身量就比一般女子高,這麼一打扮更顯得長身玉立。樣貌雖還顯女態,但從她剛剛出屋擺袍邁步的動作,到現在站立的姿態哪裡有半點女子的樣子,倒還真有模有樣,雌雄難辨。
“怎麼樣?被本公子的風姿折服了?”覓塵見歸海莫凌一臉吃驚地看着自己,得意的揚眉故意粗聲粗氣地道。
“可以啊,玉樹臨風,瀟灑閒雅,翩若驚鴻啊。你這麼一穿還真是連咱們風度翩翩,才貫京華的慕王爺都給比下去了。”歸海莫凌毫不吝嗇地誇獎,上前接過覓塵手裡的包袱。
“公子您請!”歸海莫凌躬身含笑着示意覓塵先行,那動作還真似侍從小廝。
覓塵回頭再次安撫了紅研和青黛,這才舉步往涵音山房北邊小偏院而去。
歸海莫凌跟上:“你的兩個丫鬟倒是忠心耿耿,只差沒千里哭送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要上戰場呢。”
覓塵瞪向歸海莫凌:“怎麼?你羨慕了?”
“爺可沒那工夫,不過我倒是好奇你這身形怎麼弄的啊?怎麼跟男的沒什麼兩樣啊?”歸海莫凌神秘兮兮地湊上來問着。
覓塵初還不明白他在問什麼,看向他卻發現這廝賊兮兮地看着她的胸部,覓塵只覺一陣羞惱,把包袱抱到胸前:“要你管!”
瞪了一眼歸海莫凌快走幾步,這人真是開起玩笑越來越沒邊兒了。提到這個覓塵就鬱悶,個子倒是長起來了,可是別的就是不見發育,她記得自己剛來這裡的時候青黛她們幾個也是十四歲左右啊,一個個身材都那麼曼妙。偏偏她也要十四了,可到現在胸前還平平,只是微微鼓起,苦悶啊!
聽到身後歸海莫凌的嬉笑聲,覓塵走得更快,到了牆邊兒也不等他,一個翻身就躍上了牆,站在牆頭回頭看歸海莫凌,只見他兩眼圓瞪,一臉吃驚。
覓塵得意笑笑,不再理他飛身就躍下了牆,動作輕盈迅捷。
輕功可是她除了醫術最得意的,由於喜歡這幾年每天晚上都要打坐練上一陣,雖說可能還是比不上歸海莫凌這樣自小就習武的高手,可是也算有所成了,醫聖子就誇了好幾回呢。這些年她還總是糅合了輕功在舞蹈裡,沒事時候就在小院裡跳上幾段現代時學的舞,輕功也算靈活運用了,每每動作間也越發的隨心所遇,這也是青黛她們老跟不上她腳步的原因。
當初倒是也央了醫聖子教自己武功,可是就蹲了半天的馬步就徹底放棄了習武的念頭,簡直就是活受罪,本來想着那練武功和跳舞差不多的事情,誰誠想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習武要辛苦枯燥的多,她是沒那耐力和韌勁,早早就放棄了。
“丫頭,你倒底還會些什麼?”歸海莫凌回過神來,追上覓塵驚異地問着。
“什麼丫頭不丫頭的,你叫誰呢?本少爺會的多了,你以後最好別和我作對,否則......”覓塵回頭對歸海莫凌揮揮拳頭,凶神惡煞的樣子。
歸海莫凌搖頭笑着上前,右手舉至嘴前一聲長哨響起,沒一會兒滴滴答答從拐角跑過來了兩匹馬,他牽了那身量小的一匹引到覓塵身前:“小人我好怕啊,公子爺您請上馬?”
覓塵接過馬繮,有些忐忑地看向那馬。看上去倒是一匹溫順的馬,比歸海莫凌的那匹要矮上一頭,覓塵小心地靠上前,見那馬溫順地低着頭並沒有什麼牴觸情緒,才略微放下了心。其實覓塵不怎麼會騎馬,現代時也就去過兩次騎馬場,再就是大學時去蒙古旅遊騎過,不過那都是有馴馬師在旁看着,而且那馬匹都是經過馴化的。那天自己大言不慚地說會騎馬是怕歸海莫凌不同意她跟隨,現在真臨到要上馬了,倒有些怯場,騎虎難下的感覺。
覓塵側目去看歸海莫凌,但見他已是英姿颯爽地直立於馬上,正看着她,許是也看出了她的怯意,臉上意味深長倒也沒有催促。覓塵咬咬牙縷緊馬繮,靠上前親暱地摸了摸馬兒那長長順爽的鬃毛,狠狠心擡腳就往馬蹬上踩,上馬的姿勢雖說極不優雅可也勉強坐上了馬背,覓塵長出一口氣。
回頭去看歸海莫凌,但見他面上的表情顯得有點無奈,還夾雜着些許戲謔。
“你這樣子可不怎麼像是會騎馬的,放心吧,今兒我專門去西郊馬場給你挑的這小白馬,溫順着呢。真要驚了不是還有我在嘛,你就大膽騎吧。”歸海莫凌看覓塵動作表情,心下好笑,想這丫頭馬術就不會好了,一個閨閣女子哪有機會騎馬啊,可還偏偏擺出一副強硬的樣子,看來今日專門跑了趟西郊馬場是跑對了。
“誰說我不會來的,本少爺這就騎給你看。”覓塵挑釁地看看歸海莫凌,大膽地用馬鞭輕抽那馬,馬兒便向前跑了起來,那馬倒似感覺到了覓塵的緊張跑得並不急。覓塵坐在馬上適應了一會兒倒也不再那麼害怕了,倒是有些躍躍欲試,想着以前去騎馬場時馴馬師說過的要領,又試着輕抽馬臀,馬兒高興地撒蹄跑了起來。
歸海莫凌見覓塵已是適應了那馬,便也打馬跟了上去,沒一會兒便行在了覓塵前面,青石路上只聞不急不徐的馬蹄聲,春風微涼拂面,絲縷的順爽叫人分外清醒。
時辰還早,路上倒是沒有什麼行人,覓塵身下的小白馬倒似有靈性,緊跟着歸海莫凌的馬不疾不徐地跑着,覓塵倒也沒費什麼大力氣,而且還越跑越有感覺,越跑越大膽,咯咯地笑着一路跟着歸海莫凌往南城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