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札的結尾明月沒看見,可突然有那麼一個瞬間,她覺得看見了又如何?無論那結局是如何,都改變不了而今的局面。
她是他的寵妃,他給她極致的呵寵,卻依然換不來她最初的笑容。
明月不知道闕皇是何時對初雪生出感情的,但至少可以確認並不像初雪那麼早。明月也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如今的局面,這個野心魄力與能力俱有的帝王會不會選擇一早冰封自己的心?
“當家的?”
秦時的喚聲讓明月回過神來,她揉揉腦袋,最近還真是多愁善感,簡直太不像自己了。向書閣外走去時,明月道:“在闕國皇宮的這段期間,你還是和夫人一道喚我明月吧,以免招來懷疑。”
秦時在她身後默然頷首。兩人回去後不久,落雪宮迎來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明月乍一聽聞通報聲,還當真是愣住了。在她的潛意識裡,好像從沒認爲會有這麼一個人——皇后。這樣一個每個宮廷都不會缺的人物,明月竟是從未想起來過。不一會兒,明月就被秦時拉着一道跪下見禮,如此一來明月自然瞧不見這傳說中人物的容顏,只看見那裙襬上金絲繡線牽出的翔天金鳳。
“齊貴妃,你可是想擔了那狐媚之名?”
聲音倒不似明月預料之中的那樣尖利,不過還是帶了些威嚴,並不如初雪那樣溫和。
“臣妾不敢。”
“好一個不敢!陛下他已有多少日不曾到其他宮中去了?除了書墨齋就是你落雪宮,甚至連陛下自己的寢宮都不再踏足。你好一個不敢吶!”
這一次,初雪沒有再應答。
“回話!”
“臣妾不知該說些什麼?”
“啪!”得一聲傳來,明月就想擡眸去看,卻硬生生被秦時給按着脖頸攔了下來。
“不知該說些什麼?你若不想擔了這狐媚之名,不想滿朝文武參你一本,你就得想法子讓陛下雨露均沾。”
仍舊是沒有初雪的聲音。
“本宮給你時間好好考慮,希望你不要讓本宮失望!”
直到那金鳳擺了出去,明月方擡眸去查看初雪的情形,好在子畫已先一步去取了藥箱來幫初雪冷敷。然而看着子畫如此嫺熟的動作,明月心中疑問又起。
“皇后經常這樣?”
這一次子畫倒是應了:“差不多就和小姐去天國寺的時間差不多,每隔十天半個月就來一次。”
“闕
皇竟不知?”明月不由拔高了聲音問道。
“早在陛下來之前,小姐就讓我把傷口處理好了。宮裡的侍婢和內侍也都讓小姐嚴令封口,皇后那裡的人就更不會說了。”
初雪默默讓子畫處理着捱打的左臉,只可惜這一次不等這鮮紅的指印褪去闕皇就已出現在他們面前。
明月再一次被秦時拖着跪下,屋子裡其他侍婢內侍也都一齊跪下,其中有一道弱弱的聲音道:“主子,陛下不讓我等通報。”
“怎麼,你就這麼不想我知道?”闕皇廣袖一拂,將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掃落在地。縱然明月還是看不見臉色,可從這低沉的聲音也能知道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有多動怒了。而且,他用的還是“我”而非“朕”……
初雪道:“不過是小事,沒必要讓陛下擔心。”
“好一個小事!是不是非得等你被除了名或是斷了胳膊少了腿,你纔會和我說?”
初雪再次發揮啞巴精神,沒了言語。
“好,既然他們都說你是惑亂後宮的狐媚妖妃,朕今日不妨坐實了這個名號,好歹也讓朕好受點。”
直到這時,明月才從初雪的聲音中聽出了絲絲慌亂:“陛下……”
聲音被打斷,明月也不知道闕皇是怎麼把初雪給帶走的,只知腳步聲漸而遠去。等到最裡面的房門被砰得一聲合上,明月便相當自覺地站了起來,問向子畫:“坐實?難不成以往闕皇和貴妃都是各睡各的?”
“確實。小姐一直不願讓陛下碰,陛下也從未bi過她。”子畫跪在冰冷的地上,將還未碎去的瓷瓶收了起來。
明月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於是問道:“子畫,你想不想讓你家小姐和闕皇和好如初?”
子畫的動作一愣,好半天后才繼續,她道:“我不知。真的忘記從前的一切麼?我做不到,小姐就更難了。可是就算清清楚楚記着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我希望小姐能夠開心些。最開始遇見陛下的那段日子,是小姐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那樣的笑容,子畫至今都還記得。”
子畫默默將瓷瓶都收好,放到了一旁偏殿裡。
侍婢內侍都散了去,而屋裡的那兩位想來也不會在短時間裡出來。明月託着下頜坐在門檻上,擡頭向被不遠處的枝葉遮了一半的藍天看去。這人與人之間的情情愛愛果真是世間最複雜的事,還容易惹來煩惱。明月想,還是一輩子一個人好了……
闕皇足足在落雪宮呆
了三天,最後離開時雖仍是抿着脣沉着臉,可眉間的神采卻是遮也遮不住。
明月瞧了忍不住問子畫:“闕皇這是打算要夫人再給闕國誕下一名皇子?”她記得,現在闕皇好像就只有一名太子,生母是皇后。
“不會的。”子畫搖搖頭,“陛下不會讓小姐生下他的子嗣,小姐也不會。”
明月的眉頭跳了跳,不解問道:“爲什麼?”
“陛下不會冒險讓闕國的血統染上齊國的血脈,這對闕國會是個威脅。而小姐則是因爲還沒想通這一點。”
明月失笑,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而今天下之中還有哪一脈的血統是當真純正的?別笑話了,我只聽說過強強聯合,還從沒聽過這樣一個理由。闕皇難道還擔心自己的子嗣會恨他?會報復他?若真是那樣,那也是闕皇的失敗。他還不夠強,纔會連子嗣都不能馴服。怕是你和你家小姐都不能否認,這天下已有大合之勢,以闕國的實力齊國早晚被吞併。不過是個早晚問題罷了,你家小姐還能攛掇闕皇兒子去顛覆闕國的政權?只要他有闕皇一半的能力和野心,想的都是把這整個天下拿下,而非囿於一方天地。”
明月嚷嚷說完才發現這殿中不知何時竟已安靜了下來。自知失言的她忙垂了腦袋向外面走去了,全然不曾注意到殿外另一個方向和最裡面那件屋子裡傳出的細微聲響。
明月把腦袋埋進雙膝,心裡悔得要死。這些話要是被闕皇聽見了,十顆腦袋都不夠砍的,要是被初雪聽見了,只怕也是會讓她更難受。她怎麼就管不住嘴呢?明月忍不住擡手,想要抽自己幾下,冷不防被秦時握住。
見了秦時,明月便扁扁嘴,悶聲道:“我剛剛是不是很慫?”
秦時搖搖頭,在明月身邊坐下。
明月把腦袋靠過去,小聲道:“我知道自己管不住嘴。這些要是被他們聽見可就慘了。我們雖然是洛國子民,可闕皇要砍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那些內侍宮婢要是透露出去可怎麼辦啊?就是初雪有些維護,皇后那些也不會輕易放過的。你說我們不要棄了這單生意連夜逃出去?”
“沒事的。”
“真的麼?”
“因爲剛剛闕皇已經聽見了,夫人怕是也一樣。”
“什麼??”明月猛地站起,提了裙襬就向朝外跑去。幸虧秦時拉得快纔將她拉了回來。
明月跌進秦時懷中,神情仍是愣愣的,顯然還不能消化這個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