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賀元思緊緊盯着石詠, 努力試圖判別他是真啥還是假呆。若說此人是真傻吧,早先在微山湖的時候, 明明表現得很精乖;可若說此人不呆吧, 身在官場, 竟然不知大名鼎鼎的“八爺”是誰?

賀元思盯着石詠看了半天, 看得石詠心中直發毛,深刻反省自己的“演技”是否過分牽強了。

結果賀元思自己也想明白了:石詠若是真傻,小小一個筆帖式, 他着實沒有替“八爺”招攬至麾下的必要;可若他這是裝的, 便是清清楚楚地表明瞭態度,“八爺”那邊, 石詠可不敢攀附——賀元思只想, 反正“八爺”的這條大船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上的,至於石詠麼, 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到時他也怪不了自己沒提攜。

一句問話, 便令賀元思下定決心放棄石詠。他話鋒一轉,竟絕口再也不提官場上的事兒,反而提起蘇州風物來。他此前來過蘇州一趟, 這時如數家珍, 將蘇州著名的景緻並風土人情之類,一一給石詠介紹了一遍。

少時船抵蘇州碼頭,賀元思與石詠都來到艙外船舷上。

待看清了立在岸邊準備迎接的人,賀元思少不了有些激動, 說:“竟是忠靖侯親至迎接。”

石詠擡眼望去,只見岸上烏泱泱立着蘇州織造的大小官員,其中一人穿着侯爵袍服,十分顯眼。

這樣的歡迎程度,石詠想,也難怪賀郎中激動。京中五品遍地走,賀元思在京城少不了夾着尾巴做人的,這時到了地方上,竟受到這樣的禮遇,由一名侯爵大人親自迎接。

可仔細想想,忠靖侯史鼎未必真的是來恭敬迎接賀元思,更多,是向賀元思背後的“八爺”,表個態罷了。

一時衆人棄舟登岸,史鼎見過賀元思,兩人頗有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意。賀元思又向史鼎介紹了石詠。

史鼎見石詠年輕,少不了多打量幾眼。旁邊賀元思卻悄悄向他使個眼色,搖搖頭。

史鼎當即明白,點頭向身後跟着的長隨示意。

立即便有史家僕從趕上來幫石詠接了行禮,同時告訴石詠:“石大人,您的這些行李,我們替您先行送回下榻之處可好?”

石詠點點頭,反正他也沒帶什麼特別值錢的物事。

另外又有幾名清客相公模樣的人過來,先是將石詠嘖嘖稱讚了一番,讚了他一番“年輕有爲”,接着又問:“石大人是第一次來蘇州嗎?”

石詠又點點頭。

對方立即極爲熱情地拉着石詠要走:“既是第一次來蘇州,便讓在下帶大人遊覽一下蘇州名勝,包管大人滿意,包管滿意——”

頗有些後世在旅遊批發市場攬客的導遊模樣。

石詠擡眼看向賀郎中。賀郎中點點頭,說:“小石啊,初到地方上,也沒有着急的差事。你既是第一次來,便隨他們去看看吧!”

賀郎中越是一副體恤下屬的模樣,石詠就越覺得這裡面不尋常。眼見着史鼎與賀元思已經在交頭接耳,似是有要緊事準備相商,石詠便決定做個知趣的,一點頭,謝了史侯與賀郎中,隨那幾名清客相公離開碼頭。

這幾名清客相公看上去像是史侯專門安排了,招待外地來蘇州的官員遊山玩水的,對蘇州各處名勝十分熟稔,當下帶石詠去了虎丘、寒山寺、館娃宮等地。

這幾處不愧是名勝,早春微寒的天氣,也是遊人如織。

這裡的小手工業也似乎格外發達,虎丘外面都是些小商小販,售賣當地土產的,各色絲綢、扇子、茶葉……各色貨品、琳琅滿目。

更有趣的是,石詠只隨便在這些小攤販跟前流連,他身後跟着的清客相公立即做出一副準備掏錢的樣子,似乎只要石詠一問價,便會掏錢,將石詠看中的貨品全部買下——不過是想變相賄賂罷了。

可石詠偏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他只邊走邊看,最後什麼也沒買,只在虎丘外面一家專門塑泥人兒的小攤跟前,自己掏了幾個銅板買了個小泥人。這泥人圓頭圓腦,白白胖胖,可是五官看着多少有點兒像弟弟石喻。石詠便自掏錢買了這個,打算帶回去送給弟弟。

清客相公們見石詠轉來轉去,最後只買了一隻小泥人兒,驚訝之餘,大多心裡暗暗添了些鄙夷。待到了館娃宮,這些人漸漸地也懶得給石詠介紹這吳宮遺蹟了,石詠樂得自己觀看,什麼吳王井、西施臺、觀花亭、弄月池之類,只也不知是後人附會,還是當真與西施有關。

可笑這館娃宮外面,還有人叫賣“西施浣過的輕紗”,說是絕對真品。石詠暗暗心想,兩千多年前的織物若是能這樣輕易保存下來,那現代他那些專門研究保存古代織物的同行,就都直接轉行算了。

石詠花半日的功夫,走馬觀花地“遊遍”了蘇州名勝,回到蘇州織造衙署旁邊的駐地,正遇見忠靖侯史鼎與賀元思攜手出來,兩人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

石詠心中有數,知道史鼎是找了個由頭將自己支開,然而他面上卻也不得不裝出一副心存感激的樣子,對史鼎謝了又謝,感謝織造府安排人,帶他飽覽蘇州風物。

到了晚間,史鼎主持席面,給賀元思和石詠接風。其間保齡侯史鼐也從繁忙公務之中“撥冗”出席,與賀元思和石詠見上一面。

看得出來,賀元思的心情並不能算很好,甚至臉上多少帶了點兒爲難之色,有時難免埋怨地看一眼史家這對“一門兩侯”的兄弟倆。

史鼐則完全不看賀元思,不接他的眼神。少時藉口“公務繁忙”,徑自告退。

史鼎卻殷勤勸酒,見此情形,少不得又叫了兩個彈琵琶唱蘇州彈詞的少女出來,用一口軟軟的蘇白唱曲兒給賀郎中“解悶”。賀郎中真是個曲子癡,聽着這彈詞新鮮,漸漸地也放下心事,竟循着拍子,和着曲聲,也一唱一和起來。

而石詠則在一旁悶聲發大財,將席面上一道道精緻的蘇式菜餚嚐了個遍。京裡的“松鶴樓”雖說也是做蘇式菜餚的,可爲了迎合北人口味,多少有些改良。這史家席面上的菜餚,纔是真正地道的蘇幫菜,用料上乘、鮮甜可口——石詠乾脆讓自己成爲一個地道的吃貨,整個一席下來,話都沒說上兩句,盡忙着吃了。

他偶爾一瞥,能見到史鼎那邊鄙夷的眼光遞過來,估計對方已經送了自己四字考語:“酒囊飯袋”。

石詠索性衝這位忠靖侯“嘿嘿”一笑,史鼎的涵養功夫極好,鄙夷的神情一閃而過,臉上馬上掛滿了溫煦的笑,似乎望着自家子侄一般,只說:“石大人,慢品便好,慢品便好。若有特別喜歡的,回頭吩咐一聲,叫廚子再做了,送到您客房去!”

真當他是飯桶了。

少時宴畢,史家下人送賀元思和石詠回客房。

這客房並未像揚州林府一樣,安排在獨門獨戶的別院。織造府的客房,就在史家侯府的大宅子裡面,賀元思與石詠待遇相仿,一人一個敞亮的院落。

早先史家下人已經從碼頭上將石詠的行李送到客房裡。石詠剛至客房,還未顧得上四下裡打量一番,外面已經有下人來請示,說是沐浴的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問“石大人”是否即刻過去。

石詠剛剛吃飽,按照“養生”法則,倒是不宜立即沐浴。他趕緊問了一聲:能不能再等等。

對方則回得恭敬:“石大人您請放心,熱水一直給您溫着,什麼時候沐浴都行,哪怕是三更半夜,也只消吩咐奴才們一聲就是。”

石詠卻不是個喜歡折騰旁人的。他伸手撫撫肚皮,在寬敞的客房中溜達了兩圈,便對外面說了一聲,他打算去沐浴了。

豈料這一刻客房外面竟是幾個少女聲音齊齊地應了。

“婢子們侍奉石大人沐浴!”

石詠瞬間石化,目瞪口呆地看見客房的門打開,四名青衣小婢立在門口,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相貌不俗。爲首的一人更是生得眉眼精緻,俏生生地立在石詠面前,笑笑說:“石大人,這邊請!”

早春二爺,天氣微寒。這名爲首的丫鬟卻穿得並不厚重,身上不過是桃紅色的小夾襖、青緞掐牙背心、白綾細摺裙,卻勾勒出來人身段窈窕風流。

石詠能感覺得到,他臉上幾乎是“咕嘰”一聲就紅了,趕緊說:“不勞姑娘費事,我……這個,姑娘指點一下,我自己來就行!”

爲首的那名丫鬟被石詠逗樂了,以袖掩口輕笑了一聲,同時美目流轉,眼神在石詠臉上轉了又轉,這才低下頭,柔柔地說:“石大人,叫婢子‘翠芙’就行。”

“這個……翠芙姑娘……”石詠還是改不了口,撓着頭,尷尬無比地面對着眼前的美人胚子。他與小姑娘近距離相處的經驗基本爲零,好不容易處過一位,後來還“無疾而終”了。所以眼下他望着翠芙,完全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這下子不止翠芙,門口四名小婢一下子全笑起來。

翠芙望着石詠,眼裡頗有些狹促,掩口笑過,便轉身輕輕地對石詠說:“大人,請隨我來!”

沐浴的地方就在客房臥室旁邊的一間小室之內,沿着一條明廊走兩步,一轉便是。翠芙推開門,內中水汽氤氳,又夾雜着一股早春梅花的清新香味,就此從門內溢出,帶來一絲舒適的暖意。

石詠走進這間小室,只見室內一幅一人高的黑檀木螺鈿屏風。屏風背後則是一隻大木桶,木桶裡水汽氤氳,石詠去試過。果然如史家僕下所言,這水觸手微燙,是非常舒服的溫度。

他進屋,翠芙也就跟了進來,其餘三名小婢留在外面。

石詠嚇得直搖手:“翠芙姑娘,不必勞動,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翠芙望着他,眉頭微微一蹙,似是架不住石詠這樣直截了當地拒絕,有些羞惱。當下她向石詠福了福,倒退兩步,朗聲說:“大人請自便!”

說着,她伸手將那幅高大的螺鈿屏風挪了挪,挪到可以遮住所有門口過來的視線,這才說了一句:“婢子告退了!”

石詠總算是送了一口氣。

坐了幾日船,下船又這麼馬不停蹄地在姑蘇城裡逛了大半天,石詠是真的有點兒乏了。再者早先在船上的時候洗漱不便,石詠大多數時候都是取一盆水,將身上擦擦就算了,沒什麼機會好生泡上一回澡。

這時候石詠見到翠芙出去,帶上了門,他這才放心,將外袍中衣都脫下,搭在那面黑檀木屏風上,然後自己坐到木桶中去。

不用說,這泡澡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石詠歎了口氣,閉上眼,幾乎舒服地要睡過去。

這一陣舒服過去,石詠才感覺到自己是真的乏了,倒也並非是體力上的乏,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少不了處處察言觀色,揣摩人心。說實話,心裡真累。可是他既然答應了十六阿哥,要出來看看,就必須咬着牙堅持。再者,現在的試煉對他只有好處,畢竟以後的路也少不了這樣走……

也不知泡了多久,石詠從木桶中坐起身。

這時候浴桶的水已經多少有些溫了。他一伸手,取了桶沿上搭着的一條白色毛巾,隨即站起身,將上半身的水滴都擦去。

直到此刻,石詠纔有些清醒,猛地省過來:他剛纔進這木桶的時候,桶沿兒上是沒有這白毛巾的。

這——要命了,難不成是剛纔他在木桶裡昏昏沉沉泡澡的時候,有人進來過了,他竟絲毫未察覺?

一念閃過,石詠自然而然地生出反應:他立馬又坐回木桶中去,全然不顧剛剛擦乾的身子。

這下子動靜很大,只聽屏風那邊“噗嗤”一陣輕笑,都是些女孩子的聲音。

石詠萬分尷尬,心裡叫苦不迭。這時候他終於有機會審視這浴室裡的變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早先他掛在那隻螺鈿屏風上的衣衫,早已不見了。

如今石詠在躲在木桶中,唯一可以用來敝體的,就只是一塊二尺見方的毛巾……

石詠鬱悶不已:他又不是七仙女,偷拿他衣衫做什麼?

而屏風那一邊笑過之後,有女子聲音輕咳兩聲開口:“見過呆的,真沒見過這麼呆的!”

“是啊,翠芙姐姐拋的俏媚眼,竟全是給這個瞎子看,這叫姐姐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感情是覺得石詠太木訥,拒絕了翠芙的服侍,其他小丫鬟,竟然都看不過去了。

“好啊,你們這些丫頭,竟然敢這麼編排我!”這回總算是翠芙的聲音。屏風那面登時傳出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大約是除翠芙之外的三名小婢,見翠芙過來,紛紛嬉笑着散去,只留翠芙一個,立在門口。

“大人若是洗好了,便請出來吧!”

石詠有口難言:他總不能真的只圍一片毛巾出來吧?

“要不要婢子進來服侍?”外面翠芙幽幽地問道。

石詠馬上答道:“別!”千萬別!

這下拒絕得又好像有點兒太傷人了,石詠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大對,趕緊補救:“不是說姑娘不好,是我,是我……”

他在琢磨該說什麼理由:不大習慣旁人服侍?男女有別,授受不親?

只聽外面翠芙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說:“大人的換洗衣物婢子已經掛在這裡了,大人請自便!”

說着,屏風那邊響起腳步聲,石詠聽得清楚,該是翠芙出去,再度掩上了門。

他一擡頭,果然見有衣物搭在屏風上,這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將水珠都擦過了,伸手將衣物取下,卻不是他原先那套了,而是一整套上等細布的中衣。石詠穿上,舒適非常,再見那大小尺寸,全是按照他的身材來。想必是剛纔他泡澡的這段功夫裡,翠芙等人已經將他的舊衣拿去,須臾之間就找了合適他身形的新衣送了來。

石詠想想這史家的“待客之道”,難免咋舌,趕緊溜回臥房去。

回房之後,石詠長了個心眼兒,將門從內閂了。他深怕晚間再出個什麼幺蛾子,比如他回頭睡到一半,突然發現身邊有個人之類的。那他豈不是會被嚇死?

石詠心知肚明,翠芙應該是史侯想要“送”給自己的禮物。

只是這份“禮物”,他絕不敢收:一來不知史侯此舉,只是簡單的“待客之道”,還是有所求另有深意;二來萬一“收”了這份“禮物”,他又全然不知如何對待這“禮物”,這……這該如何是好?

石詠是個觀念很“傳統”的年輕人,母胎單身若干年的所有生活經驗,正在這個時空裡無限延續。

此外,他也是個笨拙的“鋼鐵直男”,不懂得照顧女生的情緒,也從來聽不懂女孩子話裡話外的意思,若非如此,他當初就也不會生生地錯過在他身邊一守守兩個小時的小師妹了。

安全起見,也免得誤人誤己,石詠只能“殘忍”地拒絕了翠芙的“服侍”。

回到臥室,石詠啼笑皆非地望着身上這件細布中衣:舒適固然是極其舒適的,可到底還是比不上母親給他親手縫製的舊衣。想到此處,石詠轉臉望向他帶來蘇州的行李箱籠,心裡在想,回頭得給這侯府下人打聲招呼,讓人把他的舊衣都送回來纔是。

想到這裡,石詠突然想起什麼。他趕緊起身,打開這些箱籠,隨即皺起眉頭:史侯府僕從們的殷勤,現在終於有了解釋。

他的箱籠已經被人打開過,動過了。

衣物銀兩什麼的都在,一件未少。但是他夾在行李中的書畫則被人動過了,除了鄭燮贈給他的三幅字畫,還有他自己在旅途中繪製的那些“插畫”,統統被人動過了。

石詠是個非常仔細的人,又素性喜歡這些書畫,所以他放置這些紙張的時候,都有自己專門的手法,免得紙張被摺疊出深痕,影響美觀。可是現在看來,所有他的這些書畫,都曾被人一幅幅仔細瞧過,又一一都放了回去。

石詠忍不住皺眉,想起今日見到史家一門兩侯,不知那兩位,究竟在弄什麼鬼。但看起來,確實是夠周到的,不僅想在他身邊安插人,而且恨不得將他連頭髮絲兒都一一查過。

這樣一想,此前石詠對史家的印象立即掉落十萬八千丈。石詠冷笑一聲,大刀金馬地往榻上一坐,心想:查吧,隨便你查,你要是能查出來我是何方神聖,算你贏!

第二天,石詠起了個大早,自己將周身收拾停當,神清氣爽地開了門。

誰知史家的僕從早已候在外面,此時魚貫而入,給石詠奉上精美的早點。翠芙素手纖纖,輕輕將一副象牙箸放置在石詠手邊。石詠擡起頭,見到翠芙雙眼微腫,好像事先哭過,心裡多少有些不好受。

他低聲說了一句:“對不住!”

翠芙趕緊在面上堆笑,搖搖頭說:“大人在說笑什麼呢?有幸侍奉大人用一餐早點,是婢子的榮幸。”

石詠無話可接,只能尷尬地點點頭。

翠芙卻彷彿就此認清了石詠的脾性,衝石詠嫣然一笑,極小聲地道:“大人毋須在意,婢子這邊無妨的。”

這就好!石詠這才放了心。

豈料翠芙又加了一句:“‘婢子’一定好好地侍奉大人!”

這翠芙說到做到,隔天晚間的時候,她就帶着幾個針線上人,將縫補漿洗過的石詠舊衣都送了來。不止如此,翠芙還給石詠捎來了一身官袍。

此前石詠只有王樂水給他的一身半舊官袍,並不合身,手肘袖口也多有磨損。他這一路穿到南邊來,也不好時時換洗的。

翠芙見到,便將石詠的舊官袍取去好生洗了晾乾,疊得整整齊齊地送還過來。除此之外,翠芙還按照石詠的身量,命針線上人縫製了一身新的官袍。補子什麼的,在他們織造府都是現成的。

石詠望着手中簇新的袍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想,他這也還算是走運。幸好人家口中的“侍奉”,就只是這樣侍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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