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高元一長嘆了一口氣，聲音低沉：“我記得清清楚楚，從未忘記。”
“那北邊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兒？”唐燦皺眉問了一句。
高元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繼續說道：“北邊的事情，是在她登基之後的事情。”
“那時候……”
“好像是許負提議的吧，在北邊修建一座廟宇，囚禁魑魅魍魎。”
“後來，廟就修起來。”
“然後許負去了一趟大非川，回來就說魑魅魍魎被關到北面去了。”
沉默了片刻，唐燦輕聲說道：“上一次的時候，他們是從北面來的。”
“我知道。”高元一沒有和唐燦糾結這個問題，輕聲說道：“但是，我不相信許負。”
唐燦眉頭挑了挑，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然後？”
高元一又喝了一杯酒，過了半晌，輕聲說道：“然後就是現在。”
“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要在死之前，去大非川看一看。”
“你覺得……許負沒死？”唐燦見他不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喝酒，輕聲問了一句。
高元一忽然轉頭看了唐燦一眼。
俄頃，搖了搖頭：“我安排進大非川的人，一直都沒有消息傳回來。”
過了片刻。
酒已經都喝光了，高元一站了起來，似乎有些醉意。
身體搖晃了一下，笑道：“說了這麼多，老夫也差不多該走了。”
“不忙。”唐燦也笑了笑，輕聲說道：“你說了那麼多，也該我說幾句了。”
唐燦略帶歉意的看了高元一一眼：“欠你一隻眼睛，總得還你一點東西。”
說話間，唐燦忽然站了起來，一步跨到高元一的身邊，右手手掌印在了他的胸膛。
一團紅氣，直接被他灌入高元一的體內。
“時間緊，我也不能偷太多。”
“不然容易被發現。”
“但是這些，總是夠你多活個一年半載的。”
“只要你沒事兒，我這幾天再偷一點，總能讓你活到死！”
聽起來，有些像無稽之談，但是感受着自己體內的變化，高元一猛地瞪大了眼睛，震驚無比！
這一道力量……
他很熟悉！
數月之前，他將女帝一身氣運化三的時候……
唐燦的手依舊壓在高元一的胸口，輕聲說道：“許負沒死，你也不能死。”
什麼！
高元一的眼睛，瞪的比之前還大，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怎麼知道！你見到了許負？”
“不。”唐燦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的人，看到了許負。”
“他的話，我相信。”
“所以，你不能死。”
高元一還沒有從先前的震驚中醒過來，口中喃喃自語：“真的沒死！許負沒死！那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很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唐燦開口，繼續說道：“許負、小書袋、女帝，甚至還有高昌的拓跋，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我還不知道。”
“但是，我很想知道。”
話音剛落，唐燦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在我離開大涼之前，你每隔幾天找我一次。”
“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大涼待多久。”
高元一直愣愣的看着唐燦。
良久，才終於反應過來，嚥了口唾沫，緩解了一下自己乾澀的喉嚨，問道：“你想要做什麼？”
唐燦沉默片刻，笑了笑，輕聲說道：“我不想要做什麼，我只是想要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答案，出乎意料的簡單。
而且，和高元一的想法，很相似。
作爲一個外來人，他對這個世界熟悉卻有陌生，親切卻有格格不入。
不可否認。
曾經，他想要的，就是改善百姓們的生活，施展抱負。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事情的不斷髮生，經歷的多了，他的心思，也和一開始的時候，產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不忘初心？
如果初心就是錯的？
無非對錯，人活一世，總是要有自己的想法才行啊！
“老夫……先走了。”
今天，對於高元一來說，實在是非常特別的一天。
原本，他是帶着交代遺言的打算，所以帶着兩個女人和小孩從自己家走出來，跑到承福坊。
把藏在心底多年的心事，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可是沒有想到。
唐燦硬生生的往他的體內灌注紅氣，讓他……
當然。
這一天對於唐燦而言，同樣有些特別。
高元一說的內容，解開了他心中的很多疑團。只是對於之後的事情要怎麼做，他還需要仔細的考慮考慮。
……
夜半。
皇城之中，寧靜如常。
女帝在後宮之中，泡着溫泉，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聖上。”
一個女官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說。”
“樑王從承福坊離開，回家去了。”
“知道了。”
女帝毫無感情的答應了一聲，旋即從溫泉裡走出，在女官的服侍下更衣，平靜的開口：“讓小書袋去甘露殿等着朕。”
“是。”
……
甘露殿。
小書袋坐在門檻上，望着天空中的一輪明月，打着哈欠，似乎是被人吵醒了，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高元一的情況，怎麼樣。”女帝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小書袋站了起來，有些苦惱：“他從來都不是局內人，不用管他。”
“是嗎？”女帝一臉漠然，淡淡的說道：“那你告訴朕，他去承福坊，爲了什麼？”
“要死了，交代遺言。”
“沒救了嗎？”
“最多還能撐一年。”小書袋語氣篤定：“上一次的事情，對他的身體損傷極大，就算這幾個月一直在調理，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那兩個女子，有沒有影響。”女帝沒有過多的糾纏，直接轉移話題。
“都是良家子女，雖然有一個和崔家有些淵源，但是也沒有什麼影響。”
“需要不要處理掉。”
小書袋忽然咧開嘴笑了笑：“皇帝姐姐還是不想看到他的身邊有太多的女人吧？”
“朕沒有心情跟你說玩笑話。”女帝聲音冰冷，言語中，帶着一絲怒意。
小書袋頓時苦着臉，轉移話題。
“沒有問題，用不着處理。而且，處理的話，反倒是有些不美。”
“知道了。”女帝不再多說，擺了擺手，示意小書袋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