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若那事真如席年所說,那麼,她嫁進冷家,堪當認賊作父,這……讓她噁心。
如若不是,她便可以解了這個心結,於她,於冷翼,於冷家,是最好的結果。寧心眸中閃光,她直直的看着他,而冷翼,卻窒了好幾秒。
不得不說,他有同樣的顧慮,如果不是,那就最好,如果是,那麼,他和她這段本就如履薄冰的婚姻,就真的徹底沒戲了。他可以在查真相的過程中多少動點手腳,但是,他不想騙她,說了一個謊,便要用無數個謊來圓它,若是他和她一輩子生活在欺騙中,那麼,這個生活,是可悲的。
他和她之間,已經經不起任何謊言的背叛了。冷翼斂眸,眉峰,輕輕鎖着,“那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查起來很困難,如果我爸真對你媽有意思,她失蹤的那一年裡他就應該查過了,如果那個時候連他都查不到,那麼現在,我未必查得出。”
“你怎麼知道他那個時候沒查到?”寧心反問,那微揚的脣角,噙了抹顯而易見的嘲諷,冷翼微微眯眸,思味着她話裡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探老爺子的口風?”
“他不會告訴你的,如果他想說,早在葬禮上面對席年質問的時候就說了。”寧心舉杯,又喝了口酒,冷翼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他就知道,這小丫頭的心思不簡單,表面上不言不語的,其實心裡早就將事情揣度透了,他心中掂量着,半晌,才幽幽的開口,“你覺得,從老爺子口中說出的‘真相’未必是真相,所以纔想讓我親自去查,那你怎麼能肯定我查到的‘真相’就一定是真相呢?”
“因爲我現在不知道該相信誰了,所以——”她頓住,探身,取過他的酒杯就着他喝過的地方貼脣喝了口,“我選擇相信你,從現在開始,你是同我走一輩子的人,如果連你都不能信了,那我……也只能認命了。”她說,從現在開始,你是同我走一輩子的人。所以,她這是在跟他攤牌?她選擇……相信他一回?冷翼驚詫,這一刻,莫名的,他覺得,先前那握不住的流沙,忽然不動了,就這麼靜靜的躺在他的掌心裡,任他呵護和凝望。這種感覺,叫安心。踏實。
冷翼斂神,脣角,不自知的揚起,而後,也取了她的酒杯過來,仰頭,一口喝盡,“心兒,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你失望。”
“嗯。”她揚脣,眉眼彎彎,笑靨如花,冷翼看的晃神,那幽深的眸,愈發迷離朦朧起來,她選擇相信他,那麼,他也會無條件的信任她,哪怕,她是在欺騙他,他也心甘情願。
……黑色賓利在冷家大門前停下,寧心坐在副駕駛室,並沒有任何動作,冷翼看了她一眼,解開安全帶後俯身在她額上親了口,“乖乖的坐在這裡等我。”
“嗯。”寧心乖巧得應着,在他下車離開後,她看着這偌大的冷家怔怔出神,車裡,有些悶。
她搖下車窗透透氣,恰巧看到一個拿着噴水壺
的老太太摔跤了,她好奇着這麼個僻靜的地方爲什麼會突然出現一個老人家,邊想着邊下了車,小跑過去將那老太太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老太太頭髮鬢白,見着寧心,不由得晃了下神,“哎呦,這不是心兒丫頭麼,怎麼那麼多年過去了樣子還是一點沒變呢?你看看,我都老成這樣了,澆個花都會摔跤,不中用了喔。”
心兒?
寧心皺眉,扶着老太太在路邊石階上坐下,“老奶奶,你家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心兒,你就愛取笑我,我怎麼就成了老奶奶了呢?”人生,真的就是一場戲。生命到頭了,戲也完了。寧心吸了吸鼻子,在老太太出神之際,她輕輕的,問了句,“心兒結婚那天被人劫走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結婚啊,記不得了,記不得了,我這腦子啊,不好使了。”老太太搖頭,寧心總覺得她知道些什麼,正想追問下去時,一個女傭打扮模樣的女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見着老太太,不由得舒了口氣,緩過神後纔對着寧心頷首,“少奶奶。”
“你是來找她的?”寧心指了指身邊的老太太,小女傭點頭,“嗯,她偷偷跑出來了,我得帶她回去,萬一傷着了,我可擔不起這責任。”聽這話,這老太太,似乎有些身份。但爲什麼她這個冷家兒媳婦,卻不知道有這樣一個老太太的存在?也是怪了。
“這老太太……是誰?”寧心猶豫着問出口,小女傭爲難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少奶奶,我得帶她回去了,不然那邊得着急死了。”豪門,水深。
寧心本不想爲難這個小女傭,但她真的很想從這個老太太口中得知她想知道的事,在小女傭上來扶老太太前,她擋在了兩人中間,“我們正聊到興頭上,你先回去跟那邊說,就說等會兒我會親自送她回去,這樣可以了嗎?”
“這個……少奶奶,您別爲難我了……”小女傭焦灼着,似乎不太買寧心的面子,背地裡,她多少聽了冷少爺和少奶奶的事,總覺得兩人感情不怎麼好,所以,寧心這個所謂的少奶奶,她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兩廂僵持着,誰也不退讓。最後,還是老太太站起了身,拉了寧心的手道,“心兒,我跟她回去,少爺娶了一個脾氣很壞的女人,你進去會被她害的,以後你就在外面等我,我會出來找你的。”
話落,寧心反握住了她的手,心,顫了顫,而後,啞着嗓子出聲,“很壞的女人……這個女人,是不是叫席母?”席母。讓老人的眸倏忽間睜大,而後,似受了驚嚇般,直接甩開了寧心的手,抱着那個噴水壺瑟瑟的蹲了下去,“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老太太反應激烈,寧心被她嚇了一跳,忙蹲下身輕撫着她發抖的身子,“不要怕,沒人打你,心兒在這裡,沒有人敢打你,不要怕。”她受了刺激,小女傭不敢上前,寧心柔聲安撫着她,似一股溫熱的泉水,慢慢的…
…撫平她的情緒,直到,頭頂響起一道如大提琴般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她怎麼在這裡?”聲音,很熟悉。是冷翼的。見着他,小女傭恭敬的低頭喚他,“冷少爺。”態度,和對寧心的,截然不同。冷翼沒去看她,只彎腰將寧心扶了起來,“送她回去,別讓她亂跑。”他的表情,淡漠冷酷,這纔是外人眼中的冷翼。
小女傭得了命令,慢慢的攙扶着老太太回去,寧心的目光,追了她們很遠才收回來,她並沒有立即問冷翼,而是將正殷切的看着她的冷不知抱了起來,“小知,想媽媽了嗎?”
“嗯,可想了,媽媽,我不在的時候爸爸有沒有欺負你?”冷不知關切得問着,寧心受過鞭傷,抱他的時候碰着了傷口,她的臉忍不住白了幾分,冷翼凝了她一眼,從她懷裡將冷不知接了過來,“他四歲多了,你抱不動他,以後這種事,讓我來。”
“……”寧心被嗆,拿不出話來反駁,冷不知終究也是怕冷翼的,在他懷裡,他也不敢太過分,只安靜的待着,冷翼捏着他被養的胖嘟嘟的臉蛋兒,往外用力地扯了下,“你媽想你想的身體虛了,所以這幾天你別往你媽身體上蹭,她會痛的,明白?”
“身體虛爲什麼會痛?”冷不知的求知慾太強烈,冷翼眯了眯眼,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重了幾分,“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哪來那麼多的問題?”
“……”冷不知被他扯的臉都紅了,眼眶紅了紅,終是識時務的點頭,寧心看的心疼死了,急忙拍掉他的手,“沒個當爹的樣子!”
“我扮嚴父,你演慈母,孩子大了都向着你,我這麼犧牲自己還不好?”瞧瞧,這理由說的多麼冠冕堂皇。冷翼抱着冷不知往車裡走,寧心跟上去打了下他的背,“冷翼,你以後再敢打我兒子我跟你沒完!”
寧心氣惱,想從他懷裡把冷不知搶過來,冷翼沒理她,開了後車門將冷不知放進兒童安全座椅裡,而後,隨手一撈,將她關進了副駕駛室,“你坐這。”
“……”冷翼,冷家冷少,典型的大男子主義者!寧心哼哼,在他走向駕駛室的時候,麻溜的開了車門跳下去且……極快的躥到了後車座,“他一個人坐後面不安全,我得顧着他,你好好開你的車,別管我們。”
“……”冷翼黑臉,將車門甩得砰砰響,啓動引擎,一個油門踩了下去,寧心沒坐穩,因着慣性,身子整個的往後倒,無奈他偏偏又猛踩剎車,她抓不住,額頭,直接撞在了前座靠背上,“啊嗚!——”疼!這個小氣幼稚的男人!
寧心揉着額頭,不知道是該好氣還是該好笑,她癟嘴,冷不知皺了皺小眉頭,傾過身伸出小手替她揉着額頭,“媽媽,你過來點,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冷不知的小手軟軟的,寧心聽了他的話,心裡是說不出的感動和溫暖,抱着他直接親了口。
“小知,你真好,媽媽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