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楓跟萊恩又講了一下關於強化種的事情，萊恩的確很驚訝，但還沒到非常震驚的地步。
畢竟萊恩沒有親身感受過那種威壓。它不能理解這世界上爲什麼還會有生物能壓制半屍種？doctor白既然都能創造出這種生物了，怎麼還對它跟陳楓這兩隻半屍種虎視眈眈的？
萊恩跟着陳楓他們走進了堡壘工程。從它來到堡壘工程開始，正副部長就都沒有發話，意思是默許了萊恩的做法。
中央塔臺控制室中，格雷看着監控屏幕中的萊恩，它對着監控器仰起頭，笑了笑，又揮了揮手。
格雷面無表情，像是一尊坐在椅子上的雕塑，威嚴靜默。
足足一分鐘，格雷的眼睛沒有眨一下，始終盯着屏幕，直到萊恩消失在畫面中，他都沒有回過神來。
萊恩的出現又讓他回憶起了過去的事。
直到眼睛乾澀的實在受不了了，格雷才閉上眼睛，揉了揉攢竹穴。
啪！
副部長把一罐啤酒拍在桌子上，扶住格雷的椅背，俯身說道：“夥計，現在不是計較個人恩怨的時候。雖然那隻半屍種挺不是個東西的，但你也不能衝動，OK？”
格雷比了個OK的手勢。
“好樣的！大度！”
副部長把手中的啤酒伸過來，要跟格雷碰杯。
格雷苦笑一下，拿過桌子上的啤酒，跟副部長碰了一下。
輕輕的一聲金屬碰撞，格雷能感覺到副部長的力氣有些大，白色的啤酒沫濺到了格雷的手上。
他擡頭看着副部長，副部長還是一臉吊兒郎當的樣子。
也許是自己多慮了吧？格雷想。
格雷走進堡壘工程後，看着這滿地亂爬的子彈蟻和毒霧蜘蛛，差點以爲是G.K.養的新寵物。
因爲這羣傢伙實在是太肆無忌憚了，有的甚至都爬到了越野車上，也沒人來管管。
“陳楓，這些個東西，真的沒人來清理一下嗎？都快邁不開腿了。”萊恩嫌棄的踢開腳下的一隻子彈蟻。
“這些螞蟻的確好處理，但是這種黑色的蜘蛛特別麻煩。”陳楓說，“它們的血液會在接觸空氣的一瞬間汽化成霧狀，這種霧會抑制半屍化。”
一聽到毒霧蜘蛛的這種能力，萊恩立馬打起了精神，迅速俯身，隨便抓了一隻體型較小的子彈蟻，說：“真的啊？那我得試一下，我保持半屍種狀態已經這麼多年了，怎麼都無法恢復到人類的狀態。正好可以拿這種小蜘蛛試試。”
聽到萊恩這麼說，陳楓才意識到，雖然他跟萊恩同爲半屍種，但萊恩始終保持着紅髮也就是半屍種狀態，而自己在前不久經過練習則是可以隨時進入半屍種狀態，然後再按自己的意願回到人類狀態。
回到人類狀態的方法很簡單，只要壓抑住那股興奮的勁兒就行了。
陳楓記得很久之前他們說G.K.的歷史的時候，提到過萊恩，說它曾經覺醒半屍種力量時，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只是有些易怒暴躁。
這說明它那時候也可以在人類和半屍種之間自由轉換，那現在爲什麼不行了呢？
“萊恩，你想變回人類？”陳楓問。他挺好奇萊恩的真實想法的，人類好？還是半屍種好？
“誒呀，也不是想，就是覺得以人類的身份，有時候會很方便。”萊恩放走了那隻小蜘蛛，說，“就拿我剛剛離開本部時候舉例吧。那時候我已經是無法回到人類狀態了，感覺全身的神經都處在興奮中，我試着壓制這種感覺，但是做不到。躲避本部的追捕幾天後，我餓了，就打算找些東西吃。你也知道，半屍種也算活屍，必須通過生物屍體補充體力。那時候我還有人類的記憶和一些道德觀，我看着眼前的動物屍體，實在是噁心的吃不下去。最後餓的實在快要瘋了，纔去吃。但如果我是人類的話，我就可以好好的吃飯了，香腸漢堡薯條還有加冰的大份可樂。”
陳楓點點頭，他理解萊恩的意思。
能自由切換人類與半屍狀態得到一點好處就是，半屍種狀態時所消耗的能力都可以在人類狀態時通過進食正常食物補充。
“那後來也習慣吃屍體了？”
“不習慣也沒辦法啊。”萊恩聳聳肩，說，“我知道這麼說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我真的很少吃人類的屍體。我吃的第一個人類是一個老人，他當時已經奄奄一息了。我發誓他死的時候沒有感覺到一點痛苦。”
陳楓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示意萊恩繼續說下去。
“進食人類屍體這種事只發生在我最開始成爲半屍種的那段時間，”萊恩說，“我第一次吃到屍體後就覺得那是一種特殊的美味，對於活屍的美味。於是我就用半屍種的力量大量捕食生物，把它們殺死，吃它們的屍體。可後來我覺得動物的屍體已經滿足不了我了，於是我開始吃人類的屍體。陳楓，你真的要相信我，我很快就不吃人類的屍體了。因爲我發現身體裡的那種興奮感覺在漸漸平穩，我作爲人類的是非觀和道德感都在慢慢找回來。可是......”
“你卻再也變不回人類了。”陳楓替萊恩把接下來的話說說了出來。
萊恩點點頭，然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像一個餓死鬼那樣整天吃吃吃的，說不定還有機會變回人類呢。”
“我有點理解你了。”陳楓說。
他是說真的，他理解萊恩了。
他終於知道萊恩爲什麼亦正亦邪了，因爲在萊恩的內心深處，也有着對人類身份的渴望，同時它卻必須因爲自己的半屍種身份去做一些違反人性的事。
萊恩過去的每一天都活在掙扎之中，哪怕它是強大的半屍種，哪怕它手底下有無數的小弟，哪怕它可以因爲一個不高興就能輕鬆奪取一個生命，它也只是個可憐的活屍罷了。
它四處尋找對手，是個十足的戰鬥狂，遇到陳楓時還說讓陳楓成長之後再來挑戰他。因爲那是它爲數不多的可以打發時間的方法了。
它打累了，就沒心思想那麼多是是非非的事了。
“嗨，我跟你說這些可不是跟你套近乎。”萊恩突然嚴肅起來，“只是子墨不想讓你墮落成一隻真正的活屍，但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所以我就只能告訴你我的事情，算是對你的一個警鐘吧。”
“懂。”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萊恩哈哈一笑，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陳楓說，“對了，扎伊那傢伙可是真的自甘墮落的，那種傢伙死了活該。媽的，以前在天罰項目組的時候我就看它不順眼。”
陳楓一愣，萊恩跟扎伊以前還認識？
他只知道萊恩和扎伊以前都是天罰項目組的，而萊恩的部門則是G.K.的前身，扎伊是科研人員。兩個人應該沒什麼交集纔對。
“你應該知道天罰項目的第一次意外吧？研究所裡的試驗品突然失控，很多研究員也感染了天罰，我們處理小組就進去收拾爛攤子。”萊恩說，“我當時還是個小隊隊長，負責營救還活着的研究員。操！”
陳楓挑眉看它，不明白萊恩爲什麼突然罵了這麼一句。
“扎伊那混蛋死活不跟我走，說什麼還差最後一點實驗沒做完，做完了它就是全人類的英雄。”萊恩惡狠狠的說，“媽的，當時十幾個被感染的研究員就堵在實驗室門口，我手裡只有一把AK，還怎麼帶着這傻逼出去？”
“這也不至於讓你這麼生氣吧？”陳楓問。
“你聽我說完。”萊恩說，“扎伊後來也看出了情的緊急，你猜它跟我說什麼？它說讓我注射它的藥劑，變成跟外面那羣怪物一樣，就能打過它們了！我操！什麼東西！”
陳楓可以想象萊恩當時的憤怒。那時候它還是個正常人類，自然不會想要變成活屍。而扎伊這個科學瘋子卻想要在萊恩身上實驗自己的藥劑，換做誰都會憤怒吧。
“最後老子拼了命把這傻逼救了出來，出來之後還他媽在嘮叨說什麼，如果我早早的注射了它的藥劑，我們倆就不會這麼狼狽了。”萊恩狠狠的唾了一口吐沫，連眼睛裡都是對扎伊滿滿的厭惡。
“沒想到你講起故事來能這麼有代入感啊。”陳楓輕聲說。
“不是有代入感，是因爲你也是半屍種，所以你能理解我。”萊恩看了看左右的人羣，湊到陳楓耳邊說，“你看旁邊這些人，他們也聽到了我剛纔的話，就像是在聽笑話一樣。”
陳楓也看了看周圍，萊恩說的有些誇張，但也差不多，除了馮紫他們幾個，其他小隊的隊員都對萊恩說的事不以爲然甚至不屑。
你會相信一隻半屍種的自述嗎？這自述就跟急於給自己洗白一樣。
萊恩可是殺了格雷妻子的叛徒！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可就像萊恩說的那樣，陳楓也是半屍種，所以陳楓會理解萊恩。
“嘿，獅王。”馮紫突然在後面叫了一聲萊恩的綽號。
“怎麼了？陳楓的小女友。”萊恩轉過身，壞笑着說。
“陳楓說不出口的話，就由我來說吧。”馮紫笑着說，“謝謝你。可能你做過一些壞事，但你也在試圖彌補，不是嗎？只是缺少機會。”
萊恩一愣，看着馮紫衝它揚了楊下巴，萊恩回頭看向身後。
是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