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說完後,林姨徑直走下了樓梯, 雲歌靈站在她身後, 一直看着她最後的影子消失在黑暗中才回過了神。雲歌靈抹了一把臉, 只是在外面的走廊站了一小會, 臉上就被雨水給灑了一臉。

雲歌靈也不管外面往裡面落下來的雨, 走到了防護欄邊上, 低頭就看向了一樓。她看了大概五分鐘左右, 一直沒有看到從樓梯裡出來的林姨。如果她真住在對面的竹樓裡的話, 這個方向就是她回家的必經之路,可是雲歌靈又等了好幾分鐘, 底下靜悄悄的, 除了風和雨在飄蕩外,並未見到任何一個人影。

下着雨的夜晚, 連月色都被陰雲給遮蓋了起來,視線能看到的只有底下的一小團距離,再遠一些只能看到黑沉沉的夜色。雲歌靈拿起手機往底下四處照了照,走下樓梯的林姨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

雲歌靈想了想,轉身就朝着樓梯往下走了過去。一路下到一樓, 除了被風颳過來的大雨外,這邊也沒有林姨的身影。雲歌靈擡了擡腳,發現被雨浸透了一天的泥土地變得更加的泥濘,只是站了這麼一下,腳下就凹陷進去了一小塊,鞋子上又粘上了溼黏黏的泥垢。

雲歌靈往有遮擋物的邊緣移動, 邊移動邊看向了四周,四周黑漆漆一片,沒有一個地方有光線。她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才九點不到,這個村子裡的人這麼快就跟周公聊天去了嗎?

雲歌靈不敢貿然行動,見沒找到林姨人後,她就回了竹樓的二樓屋子內。當雲歌靈剛把門給拉上的時候,一雙強有力的手直接就按在了門縫中央。雲歌靈眼神一凜,正準備拉開門直接對門外的人來個武力鎮壓的時候,門外的人開口說話了,聲音無比熟悉。

“小歌雅,你都是這麼歡迎客人的嗎?”

阿九笑嘻嘻的臉出現在縫隙中,眉眼彎彎,嘴角扯得老高,笑起來十分的好看。

雲歌靈皺了皺眉,不明白阿九爲什麼大晚上的會出現在自己的屋子前,之前村長褚大民說過的話都被餵了狗嗎?

阿九好似讀透了雲歌靈的心,他收回壓在縫隙牆上的手,敲了敲門,笑道,“簡方原發現手機在村子裡完全沒信號,你一個人多不安全,偉大的阿九當然得來陪陪你度過這個艱難的夜晚。”

雲歌靈:“……”這個犯了中二病的人誰放出來的?

“我一個人挺好的。”雲歌靈抱臂看着已經推開門站在自己面前的阿九,直接就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回去了。”

阿九可憐兮兮地揉了揉手,“不要,外面又下起了暴雨,我纔不回去,我要留下來。”

雲歌靈一口氣塞到了喉嚨中,看着面前這個自說自話的男人,她真的沒有一刻如同現在這般的想念方立。阿九就是不走,就這麼地站在雲歌靈的面前笑吟吟地瞅着她。雲歌靈被看得無可奈何,轉身進了屋內,權當沒看見阿九。

阿九高興地把門給拉了上來,當看到那個歪歪斜斜的門鎖時,還饒有興致地擺弄了一下,“難不成剛纔有人比我更早地拜訪過這裡了?”

雲歌靈回頭看他,“你過來時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其他人?”阿九做了個思索的動作,然後突然蹦到了雲歌靈的面前,笑嘻嘻道,“見到了哦。”

“嗯?”雲歌靈只是隨口一問,倒是沒想到還問出了這麼一個消息。

阿九見雲歌靈似乎很感興趣,也不拐彎抹角,在雲歌靈身邊打着轉,幽幽道,“就在你的竹樓前面的那塊空地上,他和我大概距離了一百米左右,我只能從他的身形判斷,那應該是個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人。”

男人?

雲歌靈皺着眉問,“不是女人嗎?”

“不是女人哦。”阿九搖了搖頭,“是個男人,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同手同腳的。”說道這裡,阿九突然展顏一笑,“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畢竟那會兒雨下得特別的大,雖然我說是個男人,但是……或許也有可能是個女人,誰知道呢,我又沒有跑到對方面前看個仔細。”

阿九雙手反搭在後腦勺,看起來就像是個剛開完玩笑的小學生,滿臉的得意。雲歌靈狐疑地看着他,心裡正在估量着他說的這些話的可信度。

阿九瞧見雲歌靈的表情,彷彿就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他湊到雲歌靈的面前,笑得格外的意味深長,“怎麼?小歌雅你不相信我嗎?”

雲歌靈木着一張臉道,“不相信。”

阿九聳了聳肩,“這可真是一個不好的消息。”

雲歌靈瞅着他,認真地問道,“你真的見到了一個疑似男人的人嗎?”

阿九眯了眯眼,笑道,“我剛纔不是說了嗎,誰知道呢,或許是,又或許不是呢。”阿九歪了歪頭,從衣服內翻找了一會,最後翻出了一枚一元硬幣,他把硬幣放在自己的手心,擡頭看着雲歌靈,“不然我們做個遊戲吧?我們任意猜一面,猜中的人就向沒猜中的人問一個問題,沒猜中的人必須得回答,小歌雅,你覺得怎麼樣?”

阿九眼睛黑亮得可怕,似乎對於這個遊戲十分的感興趣,興趣盎然地等着雲歌靈的回答。

雲歌靈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他,而是伸手朝他要了硬幣,“我要檢查一下。”

“請。”

阿九大方地把自己手裡的硬幣遞到了雲歌靈面前,任由雲歌靈上下翻弄起來。雲歌靈並未在硬幣中找到任何的假冒僞劣痕跡,單純這麼看,這枚硬幣普通得很。但是雲歌靈瞅着一旁笑嘻嘻的阿九,把硬幣扔了回去後,從自己的衣服內掏出了另一枚硬幣。

雲歌靈道,“用我的。”

“行。”阿九很爽快就答應了,連檢查都沒有檢查,直接就做了個讓雲歌靈開始遊戲的動作。

阿九越是爽快,雲歌靈反而覺得這人在玩什麼把戲。不過想到輸掉比賽的結果只是回答一個問題,雲歌靈也沒有過多的顧慮,在阿九的目光下,她拿着硬幣直接就拋擲了起來,然後在硬幣落下來那一刻,反手就把硬幣壓在了另一隻手的手背上,直視阿九道。

“選吧。”

“哎,究竟選什麼好呢,是選字好,還是選花好?”阿九做出一副十分難選擇,猶豫不決的模樣,他的雙眼時而瞅着雲歌靈的雙手,時而又瞥到天花板或者地板,看起來猶豫,實則漫不經心。

阿九搖頭晃腦了大概一分鐘,忽然笑着道,“那就選擇花吧,花好看。”

雲歌靈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就把手給拿了開來,當看到躺在手背的硬幣花樣的時候,雲歌靈臉色黑了一下,心裡暗罵了一句真不走運。

阿九笑着道,“那是不是該我問你問題啊,小歌雅?”

雲歌靈把硬幣收了回來,隨意道,“問吧。”

阿九笑了笑,忽然湊近了雲歌靈的耳邊,輕聲道,“小歌雅,我想知道……王炸的真實身份,你不是和他關係很要好嗎,你該知道的吧,對嗎?”

雲歌靈猛地擡起了眸子,眼神凌冽地看向了阿九,阿九已經退到了一邊,看着她聳了聳肩,“願者服輸啊,小歌雅難道是打算耍賴不成?”

雲歌靈上下打量了一番阿九這個人,這人的感覺還真是敏銳得可怕。雲歌靈輕笑了一聲,揮了揮手朝着自己的臥室走去,“你說起來我纔想到,那我就耍賴吧,畢竟我是不說別人八卦的人,王炸的事情誰知道呢。”

阿九的經典名言誰知道被雲歌靈反用了回去,阿九聳了聳肩,無奈道,“小歌雅你啊,真是一點都不好玩。”

雲歌靈回到房間換了一身乾衣服,重新出了大廳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阿九的身影。雲歌靈轉了一圈,最後是在黑黢黢的廚房中找到阿九的。阿九蹲在地上翻箱倒櫃不知道在找些什麼,當他回頭看向雲歌靈的時候,手上已經拿了一根白色的蠟燭和一隻沾了黑色污漬的打火機。

雲歌靈看着那白色的蠟燭,皺着眉問道,“你在幹嘛?”

阿九舉起了手裡的蠟燭道,“小歌雅你沒看見嗎,我在點蠟燭啊,屋裡黑漆漆的,可不方便哦。”

說着話的縫隙,阿九已經打開了打火機,在雲歌靈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就點燃了他手裡的那根白色的蠟燭。白色的蠟燭在燃燒起來的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滅掉的聲音傳來,不過那聲音太小,太虛幻,聽得並不真切。隨着白色蠟燭的燃起,林姨說過的那種難聞的味道隨之而來。

該怎麼形容這蠟燭的味道?有點焦,有點腥,混雜在一起就是一股子的鹹腥惡臭味,認真地聞一會兒,就會發現這味道怎麼這麼像火葬場焚屍時候的氣味。

雲歌靈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冷聲道,“把蠟燭滅掉!”

阿九好像聞不到那焚屍般惡臭的味道,他饒有興致地看着蠟燭頂端搖曳的火光,撇了撇嘴,“爲什麼啊,有光不好嗎?”

雲歌靈懶得再跟他廢話,直接上前就搶過了阿九手中的蠟燭,甩了一下意圖把火光給滅了,可是不管雲歌靈怎麼吹氣或者搖擺,那蠟燭還在頑強地燃燒着,那一股子帶着惡臭的黑氣還在徐徐地朝着空氣四散。

阿九站了起來,歪着頭看雲歌靈,“小歌雅你怎麼了,怎麼感覺奇奇怪怪的,這蠟燭有什麼問題嗎?”

雲歌靈盯着阿九看了很久,又低頭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蠟燭,是阿九有問題還是這蠟燭有問題?雲歌靈根本沒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她腦海裡此時只想到了一種解決的方法,這個方法一涌到大腦中,雲歌靈下一秒就直接動起了手來,舉着蠟燭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擡腳就用力地踩了上去。

白色的蠟燭被這麼一腳踩下去,直接就如同一塊黏糊糊的年糕一樣,扁做了一團,有些還黏在了雲歌靈的鞋子上。當蠟燭四分五裂的時候,惡臭的味道霎時就消失不見了,只餘下一股普通蠟燭會有的那種油煙味。

雲歌靈挪開了腳,蹲下身體看着地板上溼黏黏狀態的蠟燭沉思了好一會。阿九也跟着她蹲了下來,右手撐着下巴道,“哎哎,真是浪費,難得我找到了一根蠟燭的說。”

雲歌靈凜冽地目光盯上了阿九,她莫名覺得眼前的阿九奇怪得很。但是阿九周身氣息如常,身後也有影子,說話的方式也跟她認識的時候一樣流裡流氣,實在是看不出來是假冒的。

雲歌靈冷聲道,“再被我發現你點了蠟燭,我就把你扔出去。”

說完,雲歌靈也不等阿九的回答,徑直就回了房間,哐的一聲甩上了門,把自己和阿九隔絕在了兩個空間中。

阿九拍了拍自己的褲子,站了起來,搖頭晃腦用頗爲可惜的語氣喃喃自語道,“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啊……”

而此時雲歌靈的直播間中,衆多觀看着直播的觀衆都是一臉茫然。

——這方立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方立原本是這樣的性格嗎?怎麼好像換了一個人

——我怎麼覺得這麼虛幻,一個人的性格差異會這麼大的麼?之前的直播方立屁都放不出一聲,這次的直播方立話癆得讓人覺得鬱悶

——我還挺喜歡這樣的方立的,你們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我不覺得有意思,我只覺得他好奇怪,你們說,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你們別忘了,之前來的那個奇奇怪怪的林姨,我感覺,那什麼林姨其實就是隻女鬼!

——不會吧,樓上是不是思維發散得太厲害了,看不出阿九被鬼上身啊。而且房間裡黑得只能看到大概的輪廓,只是點個蠟燭,不覺得雲歌雅太大驚小怪了嗎?

——我也覺得你們太大驚小怪了,這個村子一看就是沒有通電,一大包蠟燭一看就是原屋主備用的,你們沒看到那個林姨因爲家裡沒有蠟燭還大晚上的跑出來借嗎?這個屋主是個老人家,多備一點蠟燭怎麼了?你們怎麼看着蠟燭就在胡說八道,蠟燭難不成還能招鬼了不成?

——剛從隔壁的直播間回來的人告訴你,或許還真的能招鬼,還是惡鬼

——我也剛從隔壁過來,樓上那位大哥就不要危言聳聽了,隔壁人屋主雖然說了不要點白色蠟燭,會招惡鬼之類的話,但人後面也說了,這只是開玩笑。你們是不是都只聽了半句就跑了,我嚴重懷疑,節目組和村子裡的人是一夥的,他們特意縈繞了這種稀奇古怪的氣氛就是爲了嚇我們的嘉賓,你們想啊,這麼一說,嘉賓們是不是就不敢點蠟燭了,不點蠟燭,周圍是不是就沒有光芒,到處黑漆漆的。仔細一想,什麼環境下,人最恐慌,最容易被嚇到?晚上啊,黑漆漆的晚上啊!

——這麼說來,村子裡的人其實從一開始就是特意給嘉賓縈繞恐怖的氣氛嗎?

——哇,那個林姨會過來其實也是早就算計好的?我就說嘛,怎麼撞門撞得那麼兇猛,進到屋內後還沒呆幾分鐘就跑了,原來都是爲了嚇嘉賓?

——什麼話都被你們說完了,節目組真的會這麼無聊嗎?想想上一個直播,我還是堅信這個村落裡面有鬼

——現在爭吵這個沒意思,方立不是點了白色蠟燭嗎,我們只要看看今晚會不會出事就知道了,不是說有惡鬼嗎,那我們就等着惡鬼上門!

雲歌靈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間已經吵得不可開交,她把自己房門反鎖後,直接就鑽入了被子中休息了起來。

在雲歌靈陷入沉睡的時候,屋外的暴雨還在繼續澆灌着整個村落。時間一點點的消逝,在臨近午夜的時候,暴雨漸漸停歇,只有屋檐還在垂落的雨滴告知着沉睡在這片大地的人們,剛纔有一場暴雨曾經來過。

在暴雨停止了的那一刻,靜寂了許久的竹樓中,一扇又一扇的窗戶和門都被打了開來,住在這一片村落的村民都悄然地探出了頭來,神色複雜地看着已經不下雨的夜空。月亮已經從烏雲中出來,有柔軟的月光灑在土地上,村民沒有因爲這祥和的夜晚而感到高興,他們臉上的神色漸漸變得恐慌。

那些打開了窗戶和門的人紛紛把這些全都關緊了起來,等窗和門關上之後,下一刻,原本黑暗一片的村落,一盞接着一盞,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這些火光並不強,但是整個村莊一併亮起來的時候,還是閃爍得無比壯觀。

王炸在暴雨停止的那一刻就醒了過來,他無聲地下了牀,光着腳來到了門前。他沒有推門走出去,而是耳朵貼在門上,靜靜地聽着外面的動靜。有窗和門被拉開的聲音,有打火機咔擦咔擦擺弄的聲響,還有焦氏夫婦稀稀疏疏的談話聲。因爲談話聲實在是太小,王炸並不能聽得很真切,只能簡單地聽到一兩個類似“遭了”“雨停了”之類的詞句。

隨着稀疏的話聲漸落,門縫裡透過來了微弱的火光。

王炸倚靠在門前又等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左右的時間,確定焦氏夫婦已經離開後,他才悄然地推開了房門,透過拉開來的一小段門縫看向了光照的來源。

在大廳中央的茶几上,正擺了三根紅色的蠟燭,這三根蠟燭被捆做了一團,齊齊燃燒着,搖曳的火光把整個大廳都照得亮堂堂的。王炸眯了眯眼,大半夜的大家都睡着後,有必要還要點蠟燭嗎?

之後每隔一個小時左右,焦氏夫婦的房間裡都會出來一個人,有時候是焦大海,有時候是焦大嫂,他們隔一個小時就走到大廳中來確定蠟燭的燃燒程度。當蠟燭燒得只剩小半截的時候,他們就會換上新的。

王炸發現,那些紅色的蠟燭燃燒的速度非常的快,大概兩個小時左右就必須重新換上新的,一晚上的時間,焦氏夫婦起碼就得換四五輪的新蠟燭。

而在王炸觀察着焦氏夫婦詭異的異常時,雲歌靈那邊的竹樓卻是熱鬧非凡。

“砰——砰——”

漆黑的廚房中有一個佝僂着背的人影,拿着一個鐵錘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因爲背對着門口的緣故,讓人看不清她正在捶打的東西。只見她舉起的錘子上面溼氣越來越重,最後還有一滴滴的液體滴落在了地上。

雲歌靈就是被這種鐵錘敲擊聲給吵醒的。她醒來的時候特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不知何時已經自動關機,雲歌靈一直按電源鍵,但是手機也不見反應。

真是關鍵時刻總是派不上用場,雲歌靈默默吐槽了一句,直接就從牀上站了起來。在走出門時順便看了一眼窗外,窗外還是黑沉沉的,看不出時間,應該還沒有天亮,窗外的雨似乎已經停了,不過仔細聽似乎還有滴滴答答的雨滴聲,雲歌靈沒有上前去開窗確認,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房間外面一聲比一聲重的鐵錘敲擊聲上面。

“砰——砰——”

拿着鐵錘的人好似不知疲憊,一直敲啊敲啊,一秒接着一秒,完全沒有停歇的跡象。

雲歌靈喃喃了一句,“阿九那個傢伙又在搞什麼?”

雲歌靈推開了門走了出去,在經過對門的時候,視線往裡瞥了一眼,對門的臥室裡沒有阿九的身影。雲歌靈把目光定在了前方不遠的廚房位置,製造噪音的人真的是阿九嗎?

雲歌靈雖然心裡的秤砣已經擺到了阿九的方向,但是卻也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她小心地踩在地板上,無聲無息地走向越來越近的廚房。當走到廚房的時候,雲歌靈沒有直接走進裡面,而是倚靠在一邊的牆壁上,冒頭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廚房內裡。

廚房裡站了一個人,彎着腰,手裡拿着一把黑色的錘子,因爲背對着雲歌靈的緣故,雲歌靈並不能看清他的正面。他好似也沒發現雲歌靈,一直在揮着手中的錘子。雲歌靈往外挪了一點位置,視線定在了廚房內的人手臂的縫隙中,隱隱約約在那裡好像看到了某些東西。不過因爲拿着錘子的人動作實在是連接得太快,雲歌靈一時半會也沒能看出他究竟用鐵錘捶打着什麼。

那人在雲歌靈出現後又捶打了大約五分鐘左右,之後終於停下了的動作,把那把小巧的鐵錘給擱在了一邊的案臺上,接着這人往旁邊走了去,看樣子似乎是想要拿那看臺上唯一的一把鍋。而在對方離開的時候,雲歌靈終於看清了剛纔被他捶打的東西。

——那應該是一塊肉,那肉已經被砸得稀巴爛,看不出原型,只能看到糜爛的肉裡面順着看臺往下滑落的一縷縷的血絲。看來剛纔鐵錘滴落的水滴,其實就是這塊肉上面帶出來的血液。

拿了鍋的人很快就站了回來,他彎着腰把鍋放在了旁邊的爐子上,然後用碗攪了一些水,接着他就彎身扭開了煤氣瓶,接着打了好幾下煤氣爐的開關,這麼打了三四次,隨着一聲咔擦,那爐子的火倏地就燃燒了起來。

隨着火光乍現,燒水的人的面貌也完全倒映在了火光之中。

當雲歌靈看清廚房內人的五官時,眉頭不自覺地就皺緊在了一塊。那不是阿九,而是一個看起來大約已經□□十歲,甚至年紀更老的老婆子。這個老婆子身上穿了一套青灰色的帶着芙蓉花的襯衣和棉褲,腳下沒有穿鞋,光着腳,因爲褲子長得拖地拖地的緣故,她的腳只有在走動的時候纔會露出來。

煤氣爐開了後這個老婆子就沒了動作,她安靜地站在爐子的前面,視線一直盯着爐子沒有挪開過。大概等了一兩分鐘的時間,爐子中的水發出了沸騰的聲音,老婆子這時終於有了下一步的動作。只見她微微挪了一下身體,伸手就去把剁得糜爛的肉塊全部扔到了爐中的熱水中。當肉塊進到熱水裡的時候,站在廚房外面的雲歌靈都能聽到了“唰唰”的類似油炸的聲音。

很快,雲歌靈就聞到了一股很好聞的熟肉的味道。明明沒見老婆子往爐子裡面加入什麼調料,但是那煮熟了的肉還是散發出了一陣一陣誘人口水直流的香味。老婆子只是把肉煮了五分鐘不到就熄了火,就這麼拿着那些髒兮兮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碗筷夾起了鍋中半生不熟的肉來,一塊又一塊,好像餓死鬼投胎般直往自己的嘴巴里塞。

雲歌靈都能聽到這個老婆子嘴巴里咀嚼肉塊時發出的砸吧聲了,她好像吃得很高興,雲歌靈藉着微弱的視線,似乎還能看到她嘴角不斷往下流的液體,一時間不知道那液體是她的口水還是……那未被煮熟的肉糜帶出來的血絲。

老婆子就這麼吃了大約十分鐘,大概是把鍋中的肉都吃完了,她才放下了筷子,長長地打了個嗝,喃喃地說了一句話,聲音沙啞低沉,雲歌靈沒能聽清她究竟說了什麼。老婆子吃完後直接就把碗筷還有那個大鍋隨意地擺放在了一邊,就這麼佝着背,慢吞吞地朝着廚房門口這邊的方向走了過來。

雲歌靈暗歎了一句糟糕,就急忙地往後退了去,打算在老婆子走出廚房的時候隨便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不過在雲歌靈往後退一步的時候,她的後背直接就撞在了一個硬邦邦的物體上,當她準備回頭的時候,黑暗中伸出了一雙狹長的手,一把就捂住了雲歌靈的嘴巴,把她拖入了長廊一端的黑暗中。

在雲歌靈消失在黑暗裡的時候,廚房內的人剛好踏出了廚房的門檻。佝着背,穿着芙蓉花襯衣的老婆子突然偏過了頭來,定定地看着長廊的一端。她看了好一會,才收回了視線,慢悠悠地走到了角落的那間帶了鐵鏈,被緊鎖的房門前。

只是一晃眼的功夫,那個老婆子就在原地消失不見了。

可惜這一幕,雲歌靈並沒有看到。她此時還被人捂着嘴巴,壓在了大廳轉角的一面牆上。當雲歌靈試圖反抗的時候,王炸的聲音從耳邊忽然響起,“別動,是我。”

雲歌靈是背對着王炸被王炸壓着身體,所以並不能看到王炸的臉,不過當她聽到王炸的聲音後,忽然就不再掙扎了。雖然鬼怪也能模仿別人的聲音,但是王炸身上獨有的味道,還是告訴了雲歌靈,壓着她的人不是別人,的確就是王炸。

王炸把雲歌靈護在了懷裡,在確認長廊角落裡的老婆子已經消失後,他才鬆開了環住雲歌靈的手臂。

雲歌靈甩了甩手,小聲道,“你怎麼過來了?”

“感覺有點奇怪,所以過來看一看。”王炸攏了攏袖子,幸好他過來了。雖然他家小鴿子並不弱小,但是王炸還是放心不下來。

雲歌靈偏頭過去瞅了一眼靜悄悄的走廊,問道,“剛纔那個是這間竹樓的屋主人嗎?”

“應該是她了。”王炸走到了邊緣,視線一直落到那兩間帶鎖的門上,“不過她給人的感覺有點奇怪,不太像……鬼怪。”

雲歌靈拉了拉王炸的袖子,“我們過去廚房裡面看一眼。”

王炸睨了她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跟在了雲歌靈身後一起朝着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當經過那兩間帶鎖的房間時,雲歌靈特意停頓了幾秒,可是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雲歌靈最後拐彎進到了後面的廚房,當她看到看臺上的東西,雖然已經早有所料,但是當真切看到那和白天並無二異的碗筷和鍋爐時,還是微微挑了挑眉。

碗筷和鍋爐都擺回了原來的位置,鍋上面既沒有水也沒有半生不熟的肉糜。就連剛纔分明燃燒過的爐子,此時也是冰冷的,沒有一點熱度。雲歌靈往前湊近了些,一點一點地觀察着廚房周圍。最後還是王炸感覺敏銳,拉着雲歌靈指了指放置煤氣瓶的櫃子裡面。

雲歌靈順着他的指示湊了過去,只見煤氣瓶的開關上明晃晃的印了一個血紅色的手掌印。看這形狀,分明就是剛纔那老婆子給留下來的——也就是說,剛纔看到的一切並不是錯覺。

而云歌靈和王炸的直播間也因此炸裂了開來。

——屋裡還有別人?

——請告訴我是不是我眼花了,剛纔是不是有個老太婆在廚房裡剁着肉塊

——你們見到有人進到這屋內來嗎,這個老婆子什麼時候進來的?

——聽王炸和雲歌雅說的話,這……是屋主?

——等等,屋主不是死了嗎?

——哈哈哈,大家快睡吧,我們一定是出現了幻覺,我是不是在做夢,我是誰,我在哪,什麼屋主,村長不是說這屋主已經死了嗎?

——屋主死了,雲歌雅和王炸卻說她是屋主……是不是說……這老太婆是鬼???

深夜的直播間人數雖然比白天少了大半,但是那彈幕卻是刷刷的很快就佔滿了整個屏幕。仔細一看,彈幕的內容大都是圍繞着剛纔出現在廚房內的老婆子是鬼還是人的話題而展開的。信鬼神的人都在試圖宣揚自己的鬼神言論,而信科學的人則在列舉一個又一個證明自己“世間無鬼”論證的例子,明明已經是午夜,直播間卻如同菜市場般熱鬧。

雲歌靈此時已經和王炸走出了廚房,他們悄然地靠近了那兩間帶鎖的房間,之前雲歌靈聞到的那股怪味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就是在廚房時聞到的那一陣陣的肉香。這味道實在是太香,香得讓人口水直流。

雲歌靈有一瞬間的精神恍惚,當她的手就快要扯上門鎖上的鐵鏈時,倏地被王炸冰冷的手緊緊給抓了過去。

雲歌靈渾身打了個激靈,回過了神來。

王炸對她無聲地說了一句“跟我過來”後,就用力地拖拽着雲歌靈回到了她的臥室中。王炸把門鎖了起來,雲歌靈坐在牀上,單手捂着腦袋,喃喃道,“我覺得我進了這個村子後,整個人都有點奇怪。”

雲歌靈忽然鬆開手,表情變得無比嚴肅地看着王炸,“剛纔那次已經是第二次了。”

“之前還發生了什麼?”

王炸說完這句話,視線從雲歌靈的身上移到了她旁邊的蠟燭和打火機上,然後又移到了地板撒亂的蠟燭堆裡。這裡的蠟燭多得出乎王炸的預料,他看着這些白色的蠟燭,眉頭緊蹙在了一塊。

“與你們分開後沒多久,我回到了這間屋子,然後仔細地把房間都翻找了一遍,在櫃子中翻出了這些蠟燭還有這個打火機。”雲歌靈儘量用簡明扼要的語句闡述起來,“之後我精神就出現了恍惚,雙手彷彿被控制了般,拿起了打火機和一根白色的蠟燭,在就要點燃蠟燭的時候……”

說道這裡,雲歌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趴在自己肩膀處呼呼大睡的俄羅斯套娃。王炸跟在雲歌靈身邊多年,只是雲歌靈一個小小的眼神,他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王炸瞭然地點頭,然後彎腰把雲歌靈身邊的白色蠟燭和打火機給撿了起來,“是拿了這兩樣東西吧?”

“嗯。”雲歌靈雙手握在一塊,以不被直播設備收錄的聲音小聲道,“我覺得這可能還不是結束,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王炸蹲下了身體,藉着打量蠟燭和打火機的動作,以只有兩人的聲音道,“手上的毛線還有俄羅斯套娃,你必須一直帶在身上。”

王炸在進到這個村子的時候,心頭也浮起了一種很玄妙的感覺,這感覺並不是什麼好事,讓王炸莫名的煩躁。

王炸叩弄了一下打火機,不過打火機的頭部好像被拴住了一樣,不管他怎麼按下去,打火機的□□依然沒有半分動盪。

雲歌靈忽然想起了一直消失了蹤跡的阿九,望着王炸問道,“你過來時有看到‘方立’嗎?”

王炸掀了掀眼皮,停下了叩弄打火機的動作,看着雲歌靈道,“他?”

雲歌靈看着王炸的表情,壓低聲音道,“阿九之前來過我這邊,難道你們沒發現嗎?”

王炸聽後沉思了起來,“我們之前分了房間,我一個人住,騰青和亓官房,而阿九則和簡方原一塊。當時簡方原告訴我們,阿九已經睡着了,我們也沒有懷疑,而且我一直沒聽到有人出門的聲音。”

“簡方原說謊了?”雲歌靈眯了眯眼,“阿九大概八點左右過來了,不過我感覺他有點奇怪。後來我回了房間,留他一個人呆在了大廳。之後我在房間裡睡着了,是被廚房裡的鐵錘聲吵醒的,我那時候經過大廳和隔壁房間的時候,發現沒了阿九的身影,再然後就是你的到來。”雲歌靈把自己這邊發生的事情簡單地順了一遍。

“在我來這邊的路上,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的人影,而且我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阿九回來的身影,也沒見到有人出去過。”王炸淡淡道。

王炸肯定是不會看錯的,一晚上焦氏夫婦的人都會出來點蠟燭,爲了觀察他們,王炸就沒移開過視線,即使是那一小時的空檔期,他也一直看着門縫外的世界,如果阿九或者他們中的誰走動在大廳中,勢必逃不出他的雙眼。

雲歌靈掏出手機,依然還是黑屏的狀態,“現在幾點了?”

王炸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雲歌靈接過一看,發現王炸的也自動關機了。只見王炸沉聲道,“在路上還能用,但進到這棟竹樓後,就死機了。”

雲歌靈聽後,擡眸和王炸的視線對視在了一塊。

一個行蹤詭異的阿九,一個可能說謊的簡方原,一間古怪的竹樓和屋主人,還有精神狀況出現差錯的雲歌靈……

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這一場直播的與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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