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傷得並不是很嚴重,但是折騰了這麼一天,虞莫盈還是很累,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連燭火都沒有讓紅杏去熄掉。
朦朧中,門外好像有動靜,燭光在門窗上照出了一個嬌小的人影。
虞莫盈心裡納悶,紅杏和青梅她們早就該睡了吧。
“五姐,我可以進來嗎?”
門外的人膽怯地開口說道。
這聲音......是虞莫愁的,這麼晚了,她還過來是要做什麼?
虞莫盈用綿軟的聲音說道:“進來吧。”
有了她的許可,虞莫愁才悄悄地推開房門,來到她的牀邊。
十三歲的少女只是在寢衣外披了一件大氅,圓圓的眼睛裡還分佈着不少的血絲。
虞莫愁的手裡揣着一個繪有梅花的黃色瓷盒,不知道該怎麼給。
半晌,她才支支吾吾地說道:“五姐,我是來替大哥和三姐他們道歉的,他們對你做過什麼事,我也明白一點。但我沒什麼可送的,你喜歡香,我就特地去採了梅花熬夜做了這盒香粉。”
她天真善良,可並不是不通世故,只是有時候不願意去面對。
深更半夜地來曇園,就是爲了跟自己道歉?虞莫盈瞬間覺得大夫人還有這樣的一個女兒還真是幸運。她的眼中多了一道柔和的光,“香粉,我很喜歡啊。不管大哥和三姐做了什麼,那都跟你沒有關係,你不用自責。”
虞莫愁見她對自己也一直都是很友善,也擡頭笑笑,就雙手把瓷盒遞到幔帳裡去,一雙被搗鼓得發紅的小手也露了出來。
“五姐,你先聞聞看。還有,大哥犯了錯是要受到父親的懲罰,我也不能求你們就這麼原諒他。”
接過瓷盒後,虞莫盈就迫不及待地打開嗅了一下,很清新很含蓄的香味,沒想到虞莫愁在這方面還挺有天分的。
“莫愁,你的手都弄成這樣了,我讓紅杏來幫你上點藥吧。”
“不用了,我回去讓阿福幫我敷藥就好了。”虞莫愁忙擺擺手,打算出去,到門口時又想到起了萬福寺裡的事,猶豫道:“我今天在萬福寺看到一個奇怪的人......我不知道他跟大哥是不是有關?”
虞莫盈的神思凝滯了一下,想着該怎麼給她解釋。只是她還沒說話,虞莫愁又開口了,“我就覺得他的面具很奇怪,沒有認爲他會是個壞人。”
見她沒有要追究的意思,虞莫盈的笑容中也充滿了暖意,“莫愁,世上沒有絕對的好壞,你只要聽從自己的內心就好了。太晚了,你回去歇着吧。等我傷好了再去看你。”
這番話說的虞莫愁不是很明白,但她還是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就出去把門闔上。
虞莫盈安心地躺回牀上,這一晚睡得格外舒服,她要感謝戈弋沒有殺了自己這個善解人意的妹妹。
虞施的效率來得非常快,第二天,就查出宮少卿確實去過虞振遠混跡的小酒館,至於他們商量的事,也是有跡可循。
他立馬派人去宮家傳話,讓宮少卿親自來一趟,爲此事做個了結。
宮少卿來的時候,內心裡已是波濤洶涌,可表面上仍然是溫文爾雅的模樣。當早上起來,府裡的下人來稟告門口吊着三個乞丐的屍體時,他就
知道事情不好了。
“丞相大人,你就認爲這些是都是我跟振遠做的嗎?”
跟他同時來的還有慕容風,慕容風是聽說自己的姑媽中風,特地來探望的。此刻,他正靜靜地坐在一邊,淡漠地看着。
虞施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讓人去把虞振遠帶到前廳裡來。
虞振遠現在已經落魄得不像一個大少爺,他一見到宮少卿就喊道:“少卿,我們都被虞莫盈那個賤人算計了。”
他說的那麼直接,連宮少卿都得頭疼,他想翻盤都難啊。
“你住嘴!五丫頭現在被你弄得不省人事,你還滿口胡言,她要是有個三張兩短,你......你......”老夫人不斷地在抖動着柺杖,聲音已經在發顫。
宮少卿聽着感覺更難辦,但是感覺虞莫盈的傷也有蹊蹺,緩緩開口道:“五小姐傷得真有那麼重?”
“少卿,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嫌五丫頭傷得不夠重?”現在,老夫人已經把虞莫盈看得比所有孫子孫女都重要了。
“虞老夫人誤會了。”宮少卿坦然地搖着絹扇,說道:“我並不知道五小姐的傷勢怎麼樣,只是她是爲老夫人拼死擋住了振遠的那一劍。那一劍應該是致命的,如果是一點小傷,那是不是就說明是有人故意僞造了振遠刺殺祖母的現象?”
虞振遠在一旁贊同地說道:“如若不是,那阿盈就是爲了博取老夫人的信任,刻意去擋的那一劍。”
聽他們還在爲自己狡辯,老夫人氣得站了起來,但虞施把她勸住了,對於這件事,虞施也有很大的疑慮。
“張大夫都親自診治過,怎麼還會有假?少卿,除非你能證明阿盈受的小傷。不然,你竄通虞府的大少爺刺殺親祖母,污衊阿盈,那後果你是想好了的。”
絹扇一收,宮少卿謙謙有禮地說道:“一個大夫也會有誤診的可能,可以請別的大夫再來爲五小姐診治。”
對於後果的事,他選擇隻字不提,意外情況太多,不能輕易許諾。
“別的大夫?少卿,有人選嗎?”
虞施的話音剛落,坐在一旁的慕容風就接過了話。
“姑父,我自幼體弱多病,在鄉間長大。所謂久病成醫,對於醫術還是略通一二,不如就讓我爲阿盈探一探傷勢。”
這簡短的一句話如春風拂過,讓堂上所有人的心裡都莫名地鎮定下來。他們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個“死而復生”的慕容家三公子。
一身白衣,澄澈的眼眸裡無半點貪嗔癡怒,彷彿早已看透世間的浮華,也許也就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的心態吧。
宮少卿思慮了一下,認爲慕容風是慕容家的人,上次的事,慕容家和虞家也鬧不和,而且他的姑媽又是被虞莫盈整的中風,他敢情是不會偏向虞家,也就沉吟道:“讓慕容兄去診治,甚好。”
而虞施也有自己的考量,慕容風這個人,上次挑了個那麼巧的時機重新出現,證明了宮銘的一派胡言,此人對虞家安的是什麼心?
“風兒,阿盈你可要好好診治。”剛好,借這個機會也可以看一看。
於是,慕容風在綠袖的引領下,去了曇園。
眼前驟然一亮,陽光透了進來,虞莫盈在紅
杏的幫扶下,纔算努力地坐起來,看到慕容風走進來,她心中已是訝然。
“小姐,風公子是在少卿公子的建議下來爲你檢查傷勢的。”紅杏在她面前有意地提醒道,想要虞莫盈不要放鬆對這個人的戒心。
宮少卿真是多心,那自己要是不配合,確實就要着了他的道。
虞莫盈的臉上慢慢地撐起一個笑,對慕容風溫和地說道:“那就有勞風表哥了。紅杏,你去準備紅絲線。”
紅杏依言下去,但只聽慕容風一口回道:“不用懸絲診脈,我只要把脈,再查看,阿盈,你不會介意吧?”
他的髮絲半披散着,神情沒有半點變化,看不出來是什麼心思。
“風公子,男女有別,小姐她畢竟......”
紅杏一聽,就想阻止,可被虞莫盈打斷了。
“若風表哥執意如此,我也只能是卻之不恭了。”即使是蒼白的臉色,她臉上漾出的兩個梨渦卻比冬日的陽光還要明媚。
慕容風略微頷首,拾步而來。紅杏搬來一張椅子讓他坐在牀邊,並且隨時警惕着他的動靜。
一隻皓腕從帳中探出,纖細得彷彿能折斷。慕容風將手放上去爲虞莫盈診脈。
他的指尖一抵到脈上,就是觸骨的冰涼,好似這個人的內心也是沒什麼溫度的。
在慕容風把脈的時候,虞莫盈已經想了很多個打算。她不介意讓自己傷得更重一些,而且這個人要是幫着宮少卿來對付自己的話,那麼,她也不會手下留情。
“風表哥,我的傷有大礙嗎?”虞莫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只聽慕容風的視線從她臉上略過,漠然地說了一句,“無妨。”
這話說的虞莫盈和紅杏都是一陣心驚,還好這屋裡沒別人。
看來這個慕容風並不是友了,況且他還知道自己那麼多事,是該讓戈弋出來將他先扣住了。
虞莫盈的聲音愈發虛弱,訕訕道:“風表哥的醫術真是高明,可比那些庸醫好多了,若真無妨,我還要謝謝你。”
慕容風沒有回答,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讓她聽着放心的話,“你我無仇無怨,你放心,不該說的,我不會說。”
他這樣看上去不像活在世俗裡的人也有仇怨?虞莫盈心中不免感到疑惑,不過,確認他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就好,其它的事,都跟自己沒關係。
但是,她剛剛想開口說話,慕容風就將她一把拉起,將她的衣服拉到兩邊,露出雪白的香肩。
他這一舉動,頓時讓虞莫盈和紅杏感到驚慌。
“風公子,這裡是虞府,你要是對小姐有什麼不詭之心,我就叫人了。”紅杏趕過來想將虞莫盈從慕容風的手裡拉開。
可是,紅杏的力氣比不過慕容風,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情急之下,紅杏作勢就要喊出來了。
“我只是給阿盈做鍼灸,緩解一下她的傷勢。”慕容風悠悠地說道。
一排銀針已經被他從衣襟裡拿出,擺放開來。
這麼一來,倒顯得自己多心了。虞莫盈也就不多說,她將前襟儘量地攏緊,只露香肩在外。要是讓赫連煜看到,他非得將她剝了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