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得於接下來要進行的壯舉，南城辭還是謙和地笑了笑。
“顧小姐多禮了，如果不是小姐您告訴我這件事，我就算是有心也無力。”他把桌子上的茶杯拈起，一飲而盡，“我雖然不懂河工，可是也懂這大壩應該儘快重新修建才行，秋汛九月份隨時可能到，現在晚一天就是險一天。話不多說，我立刻回覆去寫奏摺親自上奏。”
他話還沒說完，外面就匆匆地跑進來一名小書童，書童身後跟着暗雪。暗雪看見顧念雲朝門口看去，忙解釋道：“小姐，這書童說是南大人的貼身書童，有重要事情稟告，我這才帶他進來的。”
南城辭也開口：“鯉書，怎麼了？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那小書童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先是彎着腰猛*喘了幾口氣，這纔開口脆生生地答道：“大人，御史臺李大人剛剛來人說，皇上在今天迎接大軍的百姓之中，捉到一名相貌與他有七成相似的男子，說是……說是當年端妃留下來的骨肉，要冊封皇子呢！”
什麼？
衛辰舟居然選了這個時候？
顧念雲心中並不十分驚訝，面上卻和南城辭一樣露出了驚駭之色。
“皇子？”
南城辭雖然剛剛纔知道這件事，卻一下子氣憤填膺起來，“冊封皇子怎麼能如此兒戲？”
李大人特地命人來通知他，想必就是爲了兩人一起上奏摺參一本此事。可是他有李書文石料案在手，哪裡還有空？
想到這裡，他匆匆地向顧念雲抱了抱拳行了一禮“顧小姐，我先告辭了。”
“南御史慢走。”
看着南城辭離開了別院，顧念雲這才收了臉上故意裝出來的驚駭表情，一邊正好奇的暗雪也問了出來。
“小姐……那是，閻羅大人？”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就更沒必要瞞着暗雪了，而且還要把衛辰舟的身份說開，以防將來露餡。
她點了點頭看着暗雪：“對，閻羅本來就是當年流落草原的端妃所生，只不過他出生後，端妃爲了引開狼羣離開，之後再沒有出現過……他被閻羅組織的前任主人帶大，自然就繼承了閻羅阻止。不過，他對皇上說的身份是一名舉人，這個你千萬記住，那個被皇上認成皇子的人，和閻羅組織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暗雪也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點了點頭，再三保證絕對會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裡。看她這樣子，顧念雲突然也有些好奇起今天的事情來。
衛辰舟選擇在這個時候恢復身份，想來是想借助四皇子大勝還朝、還有端妃被害的這兩件事情，讓自己別那麼出風頭吧。再加上今天南城辭回去上的李書文石料案的奏摺，倒是有可能把這衛辰舟恢復身份這件事的影響降低到最小。
只不過，這類事件自古以來就是民間最喜聞樂見的。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文唱了幾百年，戲班子裡還在演。如今真的有皇子流落民間，就算是有再多的大事件，肯定也壓不下去這件事的影響。
不過，既然衛辰舟的心思是這樣，顧念雲倒是想到一個法子幫他一幫，而且，還能不動聲色地坑一把衛元巳。
她正想着，卻聽暗雪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
“小姐，你說，如果閻……辰舟公子真的成了大皇子，那麼是不是每個皇子的排行就都要換了？大皇子衛元巳成了二皇子、四皇子成了五皇子……”
顧念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倒是沒想到這一點，不過想來，單單這個稱呼的問題就夠禮部忙活上許久了。再加上剛剛南城辭透露出來的消息，想來御史道還要爲難上皇帝一陣子，纔會承認這位突然出來的皇子。
衛辰舟被正式冊封爲皇子，想必還要一段時間。
“這些事情有朝廷中的那些老大人操持，你就不用想這些了，你今日休息休息，明天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辦。”
顧念雲沉吟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這次的事情一旦被御史捅了上去之後，皇上必然會降罪下來。工部侍郎李大人肯定逃不掉了，說不定已經死了的李書文也要遭些罪，大皇子衛元巳說不定也會受到申斥。”
“趁着現在災民還在忙曲松河河工的收尾，你去叫些人這幾日先鋪墊一下，一旦皇上降罪衛元巳，立即讓這些災民進京跪宮門！”
暗雪吃了一驚。
難道小姐要幫衛元巳那一邊？
她這麼想着，隨即就問出了口：“小姐，這跪宮門可是大事情……您這麼做，豈不是在幫那個大……衛元巳？”
顧念雲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微微笑着給暗雪解釋：“表面上看起來這或許是在幫衛元巳，可是事實上，沒有任何一個皇上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有如此高的民望的！”
“他下旨申斥皇子，結果百姓卻爲了皇子不惜跪宮門也要抗爭……如果他的旨意再重一些，豈不是就要有人直接帶兵擁立衛元巳了？”
看着暗雪到吸了一口氣，顧念雲想着前世看見的那般慘烈景象。當時主持河工的還不是皇子，只是一位普通的官員，爲了災民每天吃住都在工地上，和災民一樣地搬石頭挑擔子。可是最後，卻被長興皇以“市恩賈惠”爲名，全家流放到了寧古塔！
就算衛元巳是皇子，皇上不會對他這麼做，但是隻要這步棋一走，衛元巳就再也不要想染指那皇位了！
到時候她再用福*壽膏威脅顧玉柔去提上這麼一提造反的事情……
她前世臨死之前發下的誓言，終於要實現了！要不了多久，那一對侮辱她、害了她全家性命的狗男女就要得到報應了！
然後，她就要慢慢地對付那個躲在背後出謀劃策的南安太妃……
想到這，顧念雲的心情愉快了起來，她扭頭問暗雪：“既然那小書童這麼急匆匆地來找南城辭，想來那事情就剛剛發生不久，叫上念雲，我們去瞧一瞧！”
本來顧念雲還在猶豫，會不會皇上已經帶着衛辰舟回宮了，可是走出別院一看，幾乎整個京城的百姓都朝着同一個方向涌了過去！
暗雪看着顧念雲疑惑的眼神，攔下了一名婦人問道：“大姐，您這是要去做什麼啊？”
那大姐一臉興奮之色，唾沫橫飛地講道：“小姑娘，你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我跟你說，今天皇上迎接四皇子的時候，看見路邊的人羣裡頭，有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男子，居然是皇帝出巡的時候臨幸的民女生的孩子！這不，聽說皇上高興得在那裡賜酒與民同樂，我也要去喝一口宮裡的酒水，看看和外面的有什麼不一樣！”
長興皇爲了端妃的名譽着想，當年端妃被擄走之後，一直沒有張揚這個消息，而是說端妃因病故去了。因此，在這些百姓口中以訛傳訛地就傳成了，衛辰舟是長興皇臨幸民女生下的兒子。
有更誇張的，顧念雲已經聽見旁邊的老頭子繪聲繪色地給孫子講着衛辰舟是如何千難萬險地來到京城尋找父親的了。
暗雪也哭笑不得，看着完全不能讓馬車通行的道路，轉身問顧念雲：“小姐，人這麼多，馬車可趕不起來……”
“走過去！”
看着京城百姓們都興高采烈地準備去喝皇帝賞賜的御酒，顧念雲也有些好奇，想去看看扮成舉人的衛辰舟到底是什麼樣子。
索性這所別院離皇上現在所在的金明池不遠，念雲和暗雪一人一邊地扶着小姐，防止小姐被外人碰到。三人頗有些艱難地步行了一柱香時間，這纔到了金明池。
剛到了金明池，顧念雲就一眼看見了站在高臺之上，萬衆矚目之下站在皇帝身邊的衛辰舟！
雖然臉還是一樣的臉，可是衛辰舟的整個人看起來都不一樣了，少了平時那種隱隱凌然於萬物之上的氣勢，多了一絲溫文爾雅的書卷氣。甚至，還有一絲刻意裝出來的拘謹。
暗雪也不敢相信上面的那個就是閻羅大人，她雖然有幸看到過衛辰舟的臉，可是卻也是好久以前了，現在看着這個有些拘謹的舉人，簡直難以相信就是閻羅組織的殺手之皇。
“小姐……真的是嗎？”
顧念雲好笑地點了點頭，朝着臺上看去。這樣的衛辰舟，倒讓她覺得有些新鮮。
剛剛出來的匆忙，顧念雲並沒有帶着幃帽，周圍的百姓幾時見過這樣風姿綽約又傾國傾城的女子？尤其這位天仙化人一樣的女子，似乎在想着什麼，看向臺上的目光溫柔直如一泓春水，悠悠地泛着柔情的漣漪。
因爲忙於李侍郎的事情、並沒有全程迎接四皇子的衛元巳接到消息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顧念雲。他心裡咯噔一下，立刻覺察到了什麼。
“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之前在皇上還沒賜婚的時候，就有個戴着銀色面具的殺手之皇出來提親，現在又用這樣一種眼神看着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皇子……
衛元巳幾乎要把手中的玉佩生生捏碎了！
他衛元巳的女人，心裡只能有他！
現在手上的事情千頭萬緒……等他把事情都料理完畢，必定要把這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