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辰舟的回答，顧念雲只覺得剛剛身體裡的那股子勁頭全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坐直的身體重又靠回到拔步牀畔，只覺得全身發冷。
那冷意襲來的時候，似乎讓她連聲音都冷了下去，只管撿着傷人的話說。
“現在呢？看着那個佔了你大皇子地位的衛元巳的正妃對你也心生傾慕，你是不是覺得很快意？他的未婚妻子連身子都給你看過了……你是不是覺得報仇了？痛快了？”
顧念雲嘩地一下掀開被子，語氣冰冷如同數九寒冬：“我現在就在這，你還要做什麼？來啊！”
辰舟只覺得心裡發苦，他就是因爲顧忌到這一點，纔沒打算直接就告訴顧念雲自己的身份。在他眼中，顧念雲高傲美麗，又聰明善謀劃，這樣的女子和他有些彷彿，才配站在他身邊。
可是也正因如此，越是聰明的人，也就越無法容忍別人的欺騙。就算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其他的想法，可是對於顧念雲來說，光是因爲剛開始的不純粹，就足夠她否認這份感情了。
他沉默了許久，這才重新開口。
“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確實只是想看看衛元巳設計也要弄到手的女子是什麼樣子。可是現在早就不是了，我是真的動了真心……”
“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都不會看着你嫁給衛元巳。你只能嫁給我！如果最終阻止不了你嫁給衛元巳，我會親手殺了他！”
殺了他？
被辰舟的話一激，顧念雲只覺得心裡又冒出了一股無名火氣！
“殺了他？辰舟……如果你敢殺他，我和你不共戴天！”
衛元巳、顧玉柔，還有南安太妃，這些人的命都是她的！
可是，她這樣的話，卻讓衛辰舟誤會了什麼。他沉思了片刻，聲音也恢復了清冷，先前的激動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管你與我不共戴天也好，還是你恨我也好。顧念雲，你是我衛辰舟看上的女子，不管什麼條件，我都不會讓你嫁給別人的。”
說罷，銀光一閃，衛辰舟從窗子飛身出去，臨走又說了一句話：“那五十萬兩銀子我是不會要的，我給閻羅下了命令，從明日開始，你就是閻羅組織的女主人，每日有兩名金牌殺手來暗中保護你。”
隨着他的話音落地，一沓銀票慢悠悠卻堅定地朝着顧念雲牀上飄來。顧念雲一把接過，卻恍惚覺得厚度不對，藉着窗外皎潔的月光數了數，本來的五十萬兩銀子卻變成了一百萬兩！
“呵呵。”顧念雲氣得幾乎要把那銀票撕掉，想了想卻沒下去手，“難道我下回再給你一百萬兩銀票你還要還我二百萬兩？”
捏着一把銀票運氣許久，顧念雲才惡狠狠地說出一句：“我就用你這五十萬兩去擴充諦聽組織，只要有諦聽在一天，就和閻羅作對到底！”
外間的念雲模模糊糊聽見小姐說了什麼，只當小姐是在叫她，趕忙
跑進來點上蠟燭，一下子就看見了她手上那一沓銀票，最上面的擺明了是她剛剛拿給暗雪的。
“小姐，小姐？這……”
顧念雲把銀票遞給念雲，“把這些銀票收好，一會兒暗雪回來了，告訴她不必守夜，明天有我還有要事吩咐她，讓她好好地養足了精神。”
看着顧念雲的精神似乎好了些，但是眉間還是有股鬱郁之意，念雲大着膽子坐在了小姐的牀頭：“小姐，剛剛是辰舟公子來過了嗎？”
辰舟就是消失的大皇子衛辰舟的事情顧念雲倒是不介意念雲知道，可是這件事連她都嚇了一跳，要是念雲知道了說不定還要怎麼擔心。她也就沒說這個，只是點了點頭。
念雲左右看看，大着膽子突然說了一句：“小姐，你是不是不想嫁給大皇子？”
聽到念雲這句話，連顧念雲都嚇了一跳。她雖然一直有這個意思，可是卻完全沒有表現出來，連下手整顧玉柔，在外人看來都更像是妻妾相爭而不是報仇雪恨。
念雲看着大小姐的神情，只當自己想得對了。她從小就跟在小姐身邊，怎麼會看不出小姐的情緒？不管什麼時候，小姐的眼神從來就沒有過把衛元巳當成是自己夫君的意思，反而是當成仇人還差不多。
“小姐，如果不想嫁給大皇子的話……現在還有轉機吧？”她絞盡腦汁想了幾日，也只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之前給二小姐用的那種藥，反正也有解藥，少少的用上一些，就說是惡疾破相，連太醫都看不出來……皇上也不會把破相的女子強行塞給大皇子爲正妃吧？”
念雲並不擅長此道，想的這個主意也是處處漏洞。且先不說衛元巳已經知道那毒藥的效果，就算是衛元巳不知道，長興皇把她賜婚給大皇子本來打的就是分化顧家的意思。而且現在顧夫人又再次懷胎，怎麼可能因爲她破相就撤掉賜婚？只怕是到時候顧念雲死也要死到花轎裡！
不過，看着一臉緊張的念雲，顧念雲心理剎那間涌上一股暖意，把剛剛那種失望灰心的情緒抵消了一大半。
“沒事，不要擔心我。”顧念雲摸了摸念雲的頭髮，故意開玩笑引走她的注意力，“你怎麼突然想起這件事了？過去你都是看不出這些的……難道是我們的念雲也思春了？”
“小姐！”
一提這個，念雲的臉立即紅成了番茄，轉身就從拔步牀上站了起來，“小姐你身上都出汗了，小心着涼，我去叫玉珠拿新的小衣來，我給您投了熱帕子擦一擦。這麼晚了再洗澡容易溼氣入體。”
“這就臉紅了啊？”顧念雲笑着看念雲一扭身站起來，“你這麼體貼我可捨不得把你嫁出去……”
念雲最受不了顧念雲消遣她，趕緊跑了出去，又喊了小丫頭們起來燒熱水，喊玉珠去拿新衣服，剛剛還幽靜的清涼軒瞬間熱鬧起來。
聽着到處人聲鼎沸的樣子，顧念雲突然覺得剛剛那種有些絕望的失望
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她知道辰舟現在的情緒是真的，對她愛慕也是真的，只是這十分愛慕裡總還有一分兩分不那麼純粹。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如果這感情裡沒有十足十，那還不如不要。
正惆悵間，玉珠已經笑着帶了兩個小丫頭進來了，她下手摸着被子也有些潮溼，索性叫兩個小丫頭連被子一起換了。重新躺在陽光曬軟的錦褥上，又被念雲從頭到腳擦了一通，換上了乾淨舒適的小衣，顧念雲這次頭再捱到枕頭上，一下子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許是最近幾天勞心勞力過度，她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的辰時。太陽都升得老高了，她坐起身來抻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睡鬆了，懶洋洋的，這纔想起，她還要替母親理事纔對！
聽着屋裡屋外的小丫頭們放輕了的腳步，顧念雲哪裡還不知道是念雲那個死丫頭又沒叫醒她？她正要大聲地抱怨兩句，一轉頭，卻看見顧夫人慈愛地正坐在她身邊。
“母親……”顧念雲有一絲赧然，顧夫人管理這顧府多年一直好好的，偏偏她只接手了幾天，就起遲耽誤了一天，“都是我太貪睡……”
顧夫人藉着陽光左看右看，這才道：“你還是個孩子呢……現在這臉色纔好些，昨兒你去我屋裡請安的時候，連嘴脣都有些泛白了。”她臉上倒有些自責之意，“娘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只知道整日玩耍呢……”
“娘……”看着顧夫人臉上現出擔憂之色，顧念雲趕緊撲到了顧夫人懷裡拼命地撒嬌，“您千萬別這麼說，其實理事倒是不怎麼累呢……不過這幾天女兒去鋪子玩瘋了，這才累到了，您只要安安心心地給我生下一個小弟弟，就比什麼都好了！”
顧夫人摸了摸她：“你也就只有這大半年還能在家與我做做伴了，真嫁了過去又是一團糟心事……”她嘆了口氣，“我聽說，衛元巳已經把玉柔帶過去的一個陪嫁丫環收了房了，整日裡連書房都帶着……”
顧念雲這兩日還沒讓暗雪去打探大皇子那邊的消息，她在那邊的人也不方便傳出消息，因此還不如顧夫人消息靈通。聽了顧夫人的話，她也不敢大着膽子去問到底是哪一個，只是在心裡想着可能是白詩詩。
眼看着顧夫人眼圈又有些紅了，顧念雲趕緊轉移話題：“孃親，我這不還是能陪着您呢嗎？而且，我還能看見我這小弟弟呱呱墜地呢，也不知道父親可曾起好了名字沒有？”
說到這，顧夫人反而笑了：“你是不知道，你爹啊這幾日想的名字沒有幾十個也有上百了，但是卻沒有一個滿意的。也不知道等這孩子落地的時候，有幾千個名字在等着他……”
這麼一打岔，顧夫人一下子想起了本來要說的一件事，“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與你說，再過幾日，我那二嫂可能帶着她那女兒來投奔咱家。我還沒出嫁的時候，就聽說她是個勤快人，到時候讓她幫你管家也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