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沒有那個意思。”
蘇幼儀笑道:“不過皇上要是能把這件事和臣妾說清楚,那自然更好些。”
“說什麼?”
皇上裝糊塗,“福常在故意用金簪插在宮女頭上,刺了司馬答應,好讓司馬答應把你擠下水。這件事確鑿無誤,所以朕嚴懲了她。”
蘇幼儀把頭一歪,一副“皇上你把我當傻子了嗎”的表情。
皇上看着她,一時忍俊不禁,這才道:“朕知道你想問幕後指使之人是誰,朕也知道福常在沒這個膽子,幕後必有人主使。不過朕沒有查出來,所以只能先處置了福常在。”
是沒查出來還是不想告訴自己,蘇幼儀存了個疑影。
如果皇上不想告訴她,她還是別私自調查了,蘇幼儀道:“查不出來也沒關係,後宮裡就這麼些人,皇上心裡有數就是了。”
皇上挑了挑眉,“朕心裡有數?難道不該是你心裡有數?”
皇上都不告訴她,她怎麼有數?
蘇幼儀沒好氣道:“還是皇上有數要緊,臣妾鋒芒太盛,需要避一避,養精蓄力方可繼續幫皇上做事。雖然皇上這次用提拔季大人的法子堵了李閣老一行人的口,但是李嬪遲早會復位的,到時比現在更加麻煩。”
後宮裡除了李嬪,其他人都只是小魚小蝦罷了,蘇幼儀並不擔心。
皇上無奈道:“你不是不聽季玉深的麼?”
蘇幼儀道:“對自己有利的話自然是要聽的,何況不用他說,臣妾自己也知道是該避一避了。萬幸那個幕後指使之人不知道我會水,下一次說不準會用什麼伎倆對付我。”
皇上想了想,朝外頭招手,“把棋盤擺上來,朕許久沒下棋了。”
說罷看向蘇幼儀,“你會下棋麼?”
已經叫人把棋盤擺上來了,才問她會不會下棋,如果她說不會皇上豈不是很沒面子?
蘇幼儀眸子微眯,看皇上似笑非笑的面容,忽然明白了什麼——
皇上知道她會什麼,不會什麼,儘管她並沒有告訴過皇上。就像他不必問就知道自己會下棋一樣,那麼,還有什麼是他沒說但是心裡知道的呢?
……
福常在的事算是過去了,宮中漸漸不再有人提起。
天氣越來越涼,蘇答應的桂花酒釀好了,派人送了帖子來請蘇幼儀去喝酒。
蘇幼儀打小和學堂裡的男孩子混在一起,心中嚮往這種和手帕交一起的雅宴,自然欣然前往。
“這是我讓小廚房做的荷葉糕,想着桂花酒甜,不如配上荷葉糕清淡解膩。”
淑芽把食盒遞上去,蘇答應親自接了,朝蘇幼儀福了福身,“姐姐賞臉來已經很好了,還麻煩你想着帶東西來。”
司馬答應看見新鮮的糕點便挪不開眼睛,衆人在蘇答應的東配殿外紫藤花架下坐了,別有一番詩意。
蘇幼儀道:“怎麼白答應不來嗎?”
白答應和蘇答應向來交好,這次沒來倒有些古怪。
司馬答應搶着道:“白姐姐身子不痛快,不能喝酒,所以就沒來了。”
蘇幼儀知道身子不痛快指的是什麼,便沒再多問。
司馬答應從宮女手上接過酒罈子,尚未揭開蓋子,已聞到濃烈的桂花酒香,她陶醉地深吸一口氣。
“好香啊!”
蘇幼儀也道:“是啊,真的很香呢,我今日來着了。”
蘇答應不好意思道:“聞着香,不知道味道嚐起來怎麼樣。要是不好喝,姐姐可別笑話我。”
蘇幼儀笑着搖頭,司馬答應更加捧場,“不會的,鄉間那些粗劣的酒我一次還能喝一斤呢,這麼好的酒我定要喝二斤!”
蘇幼儀不由驚歎,“司馬妹妹這麼能喝酒?”
她忽然想起那日落水司馬答應救她,一身力氣像習武之人的事,不由問道:“司馬妹妹真是豪氣,不像閨閣小姐,倒像是江湖兒女。”
司馬答應果然順着她的話道:“姐姐忘了嗎?我父親原本就是鄉間粗人。我母親去得早,父親怕我受人欺負,所以教過我一些拳腳功夫。喝酒也是跟着父親學的,雖然父親不讓,但他打不過我,只能由着我喝,哈哈哈!”
蘇幼儀噗嗤一笑,原來如此。
蘇答應早聽呆了,“你還敢和司馬伯父對打不成?”
司馬答應擺擺手,“不是對打,是切磋武功。父親年紀大了腰不好,不如我身手靈活,自然打不過我。”
蘇幼儀不自覺點頭,“怪不得呢。我當初總想,司馬妹妹這樣天真無邪的性子,伯父怎麼敢送你進宮。原來你會武功,如果有人想害你,只怕反被你毒打一頓。”
衆人聽了哈哈大笑,連宮女們都掌不住了。
蘇答應已把酒罈蓋子揭開,替她二人杯中倒上酒,待要倒自己的酒杯時,忽見惠妃前呼後擁而來。
“你們在笑什麼這麼熱鬧,本宮能不能湊個趣?”
笑聲頓時戛然而止。
蘇幼儀心道可惜,今日小宴原本十分風雅,卻忘了這永和宮畢竟是惠妃的地盤,她若想當不速之客誰也攔不住。
蘇答應只得起身道:“娘娘願意來嘗嬪妾釀的酒,是嬪妾的榮幸。”
惠妃朝身後一擺手,宮女送上提着的食盒,裡頭裝的也是些配酒的點心。
她笑着坐下,“那本宮就和大家一處樂樂。”
說着看向蘇幼儀,蘇幼儀掛着禮貌的笑,目光落在惠妃帶來的點心上。
她哪裡是聽見她們的笑聲纔來的,分明是早就準備好要不請自來,連點心都準備好了。
蘇幼儀不知惠妃來的目的,只做若無其事地品嚐桂花酒,一口入肚香氣滿懷。
她不禁讚歎,“蘇妹妹的釀酒手藝真好,從未喝過這麼香的桂花酒,是怎麼釀出來的?”
蘇答應被誇得面紅,“姐姐謬讚了,我這裡有釀酒的方子,姐姐若不嫌棄儘管拿去。只是這方子瑣碎不好配置,要是姐姐喜歡喝,我再爲姐姐釀一些。”
蘇答應是個細心的人,能讓她說瑣碎的東西,一定非常麻煩。
蘇幼儀便道:“罷了,也太辛苦妹妹。妹妹只是釀了來好玩的,若讓你特意去做這個,豈不拘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