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先無波井用青石鋪就的路邊,看着趴在白淨骨沙上的白水雙手鮮血淋漓,一動不動。
明明他並沒有死,可一股子死亡般的陰氣卻籠罩了他的全身,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從他身體裡抽離了一般。
心突然跟着悶悶生痛,這種痛跟沉吟刀劃開心口,從外至內的痛不同,而是最先從心底深處涌出。跟着整顆心開始劇烈的痛,最後整個人沒有哪一處不跟着痛的。
原來終究還是在乎的,我以爲經歷那些事情後,我會恨白水,看到他痛不欲生,我會開心,卻沒成想到,我會跟着他一塊痛苦。
果然情愛這種東西是碰不得的。一旦真的相愛過,無論你受過多少苦,無論你內心多堅硬,在你看到對方痛苦時,你依舊會跟着痛苦。
什麼有多愛就有多恨,這話完全是騙人的啊。
只要愛,看着對方痛苦,也會痛苦。除非不愛。
但想";不愛";又談何容易。
在我以血引出鱗片人,封了極淵上面的山體時,我真的以後我會死掉,要不被遊娓殺了,要不就是被建木吞食。
當我以巫面回顧遊娓獻祭建木打開黑門離開時,我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但我以爲白水知道我死了,雖然不會開心,但至少他是解脫的。
他最恨的那個人,就算轉世之後他不忍心下手去殺,可終究還是死了,他不用再因爲兩難而煎熬。
可他現在卻這麼痛苦,連帶着我也跟着一塊痛苦。
半空之中,帥哥怒吼着朝骨沙裡一動不動的白水撲了過去,我輕輕引動帥哥體內的魂植。
他的魂植是我種在他舌頭上的,這時輕輕一引動,原本在半空中縱躍的帥哥張着嘴";啊";的叫了一聲,居然直接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陳起語立馬引着狐影將帥哥給接了回來,桃花眼裡星光閃閃的看了我一眼,跟着輕輕一笑,將帥哥扔在我旁邊。
";你……你……";帥哥張着嘴,不停的朝我吐着舌頭,那樣子看上去就像一隻狂喜不已的哈巴狗。
";我是何必壯的妹妹何必美。";我復又在心底輕輕引動魂植,看着帥哥舌頭好像打結一樣。苦笑道:";我這樣子你應該猜到原因了吧?你去想辦法通知一下白水,他會明白的,希望他能保密。";
帥哥依舊又目沉沉的看着我,氣憤地道:";活該他這樣,讓他再痛苦一會,誰叫他總是……";
何必壯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搖頭道:";何必相互折磨。";
我對上帥哥帶着怒意的雙眼,輕輕的點了點頭,無論我和白水最後會走到哪一步,相互折磨、誤會來誤會去對我們現在的處境沒有任何好處。
";記得裝得像一些,你天生愛演,應該沒問題。重點是白水。";原本雙目閃閃的陳起語突然一臉傷心欲絕的模樣,放聲大吼道:";雲舍!";
那聲音嘶心裂肺,聽得我渾身一顫,好像";雲舍";真的死了一般。
帥哥似乎也受到感染跟着大吼一聲。撲到了骨沙上,一把抓起了一動不動的白水,撲上去大吼道:";爲什麼死的不是你,而是雲舍……";
我看着他前面還大吼,後面就抱着白水猛的在被雷電劈得什麼活物都沒有了的骨沙裡打了個滾,兩人貼面交纏摔入沙中。
跟着傳來白水大吼的聲音,他掙脫了帥哥朝這邊看來,卻又被帥哥一把抱住,扯到了骨沙之中。
一條引得天地變色的神蛇,和一個可勾動天雷地火的山鬼後代,以普通人的方式摟抱着纏鬥在一塊,帥哥還時不時大吼一句後猛的抱着白水倒在沙子中,似乎兩人鬥得難解難分。
白水卻任由帥哥發瘋一般的大吼,只是瘋一般的哈哈大笑。
";太心軟了一些也不好。";夏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後,輕聲道:";有些男人啊,必須要狠狠的虐。";
她並沒有指名道姓,但輕飄飄的兩句話,卻足矣證明她也知道了,何必壯比我更心軟,但戲還是要做的。
我朝她眨了眨眼:";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再欠他什麼。";
";咂!嘴硬!";夏荷瞄了我一眼,猛的跑到坑邊,朝裡面滾成一團的帥哥和白水大叫道:";反正雲舍都死了,帥哥你打死白水吧。如若不是他,雲舍怎麼會死。";
夏荷的聲音極大,連嘶帶吼,傳出去老遠。
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愛演。夏荷的演技跟陳起語有得一拼啊。
一邊守着無波井的了斷身子一顫,何必壯連忙扶住了他,對於能保密的人,自然還是不要瞞着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