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又開始接近了傍晚,寒風竟然可以吹透我厚厚的衣物,惹得我不停地打着寒顫。而我嘴巴透過蒙着的圍巾,不時向外吐出白色的霧氣!馬兒依舊向前行走着,但可能一路跋涉已經開始疲累,不知何時已經放慢了腳步。
饒是我過去隨着那野馬狂奔過一天,但依舊感覺屁股發麻。這時我才清楚地認識到,戈壁與草原的真正區別在哪裡。在草原上,無論是冬天夏天,視野都極爲地開闊;而在戈壁一路都是坑坑窪窪。
我側過頭看向風如意的時候,卻發現他幾乎是平着身子趴在馬背上的。想來他與十爺的年紀差不多,這個年齡段身體的恢復力與適應力都有所下降,所以此時他這樣的表現,我卻是十分同情的。
風如意剛好看到我眼中的詢問,他馬上明曉了我要問什麼。於是他掙扎着坐起身,緩緩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無大礙。他輕聲喊了幾聲,馬兒便噠噠地與我並排前行起來。
風如意說道,這個地方,他過去也走過,只不過那個時候是夏日,路好走一些;而現在滿地都是積雪,深一腳淺一腳根本不好趕路,所以難免辛苦一些。眼下再堅持一個時辰,應該就差不多到目的地了。見風如意這樣一說,我也只好暗暗咬牙,默默承受着大自然肆虐的嚴寒與痠痛。
“如意大哥,你去過潼關麼?”每當我喊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總是覺得像在呼喊一個女子一般,可接下來回應我的卻是一個彪形大漢,十分怪異的樣子。真不知道當年風彪爲何給兒子取了這樣一個溫膩的名字,着實讓人難以琢磨。
“我年少時就喜歡遊玩,這裡離我們家鄉較近,肯定來過啊!”一談到這個,風如意那可是自豪感十足,彷彿他天生就是爲了遊玩一樣。其實從一開始我與風如意上路時,就發現了他那股熱忱勁兒。
時間又過了半個時辰,我突然發現雪地上多了很多腳印,有人的,也有動物的。我懸着的內心在這個時候,才徹底放了下來。此地有腳印,說並離村落並不算太遠。果然,不出十分鐘,我們便看到了一個小山村。
雖然說,此時的我有點小失望,但看到有人的蹤跡,還是特別的開心!!
村民的牆壁早已經是斑駁不堪,歲月在上面留下了清晰的痕跡,從煙囪嫋嫋升起來的濃煙被迎面而來的大風吹散。風如意卻是再次告訴我,這裡並不是我們要去的潼關,接下來可能還有將近半個時辰的路要走;我只能默默地點着頭。
說起潼關,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當年在學校旁聽時,老師所吟的一首詩。直到現在,我腦海裡對那首詩都是記憶猶新!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深切地感受到,作爲底層老百姓的無奈之處,無論是王朝敗亡,還是另一個王朝的興盛,在戰爭中遭殃的永遠是那些老百姓。
這個時候的我們,沒有再可以地去控制馬兒的速度;而此時身下的馬兒,也似乎能理解我的心境,緩緩向前行走着,兩人兩馬似乎都已經融入在了這個黃昏的小村裡。
我想不到的是,經過萬年的歲月洗禮,潼關仍然能屹立在如今的時代,真得是難能可貴!每每想到此處,我內心有一股抑制不住的衝動,迫切想要一覽那萬年谷關的容貌。於是策馬揚鞭,再次向遠處奔去...
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越是迫切盼望,那麼你就越是感覺到時間過得慢。當風如意說再有半個時辰就可以抵達潼關的時候,我是非常激動的。
從一開始到現在,我們足足行走了五個時辰,再加上此時天氣的緣故,我實在不想繼續在馬背上待着了,不時向風如意詢問着時間。幸好他過去不知道從哪裡搞到的一塊石英錶一直都戴在胳膊上,所以我們能很清楚地計算着時間。
“我說風辰,能不能別隔五分鐘就問一下幾點了!拜託了,馬上就到,馬上就到!!”一開始風如意回答的十分爽快,可是到了後來,我一直問下去的時候,就連他都也有些不耐煩了。
太陽終歸是在我們還沒有抵達潼關的時候就落山了,趁着還有一些微末的光亮,我與風如意只好強忍着屁股的酸楚,加速前行着。
也許是風如意之前的估算有錯誤,又或許是天氣太過惡劣,我們差不多又走了一個時辰,才終於看到了潼關的一角。
古老的城洞上面鑲着兩扇朱漆大門,遠遠就能瞧見門上“縱七橫九”的鎏金銅釘。說起這個,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爺爺就告訴過我,古時候的城門上那些凸起的部分其實就是門釘,主要作用是防止門板鬆散,但由於鐵釘頂帽露在門表實屬不雅,爲美觀起見,工匠們就把頂帽打造成了泡頭的形狀。
而隨着這樣門釘的運用深入,人們漸漸在門釘的數量上有了等級的講究。而官位越高,他們門上的門釘就越多,甚至一些地位較低的人,門上根本不能用銅釘來作爲裝飾,只能用鐵製門釘。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來,在過去的時候,等級制度究竟有多麼嚴格。
當我與風如意夾着馬揹走近潼關的時候,有一種讓人心悸的感覺撲上心頭。風如意皺着眉說道:“好大的戾氣!!”
我向天空看去,一般來說,風水堪輿之人最擅長的就望風取勢。而我在十爺身邊幾個月的摸索,終於領悟了幾分門道。
我斜着眼睛瞅了旁邊的風如意一下,發現他此時也在看着城門的上端;我心裡暗暗吃驚,看來他們關內風族的傳承似乎並未斷絕,否則爺爺爲何從來沒有向我展示過?
我運極目力,向上方眺望,周圍都是非常空曠,沒有一絲雜雲;而在潼關的正上方,不偏不倚,有一片黑色的霧氣,隱約浮現而出,隨風搖曳卻不往走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