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與十爺交談甚久,我之前對他的厭惡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此刻卻充滿了濃濃的愧疚感。
之前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錯怪了十爺偷拿父親遺留給我的信件,甚至覺得他是一個爲了錢財不擇手段的人。
可十爺似乎把之前的事情全部忘記了,關於這些他隻字未提。在他對我敘述完我們兩家複雜的關係後,我也徹底明白的十爺此時的處境,說的好聽是隱姓埋名,說的不好聽,就是苟且偷生。
我不明白這些年,十爺究竟是以什麼方式度過的,因爲在我看來,既然有人對自己家族趕盡殺絕,那麼肯定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可是睚眥必報的。
就在幾乎快回到十爺家的一個岔路,我卻沒有跟着十爺向他家的方向走去,這讓十爺很是詫異。然而這正是我故意爲之,因爲我再也不好意思請他幫我做什麼,只好這樣,讓他親自說出口來幫我纔好。
“辰兒,難道你還在生我的氣麼?”背後傳來了十爺的疑問聲。
“十爺,這件事情和您無關,我只是想了結一下前晚的那場鬼打牆的恩怨。”此時我的內心卻犯了嘀咕,十爺究竟會不會再幫我呢?
然而我久久沒有聽到十爺的回覆聲,便返回頭瞧了一眼。
只見十爺剛好用手拍在了額頭上,喊道“對啊!瞧我這記性,前晚誰欺負了我的辰兒,今天也該是收利息的時候了!”
十爺一個大跨步,便走到了我的面前。此時我心裡卻美滋滋的,害人有陰謀,激人卻要用陽謀,十爺如此正中我下懷。有這麼一個大能人保鏢在身邊,不借勢來出口惡氣,可不是我的性格!
“走吧!再笑下去,都到明天了。”十爺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向前走去。
“誒。十爺等等我啊,等等我啊...”
終於,在一個平坦的地方野地上,十爺停了下來。
按照他的意思,就是需要在這裡先佈置一個陣法,然後可以省很多力氣。但我需要稍微出一點力,就是作誘餌,把前晚的那個怪物再次引出來。
這個計劃,我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證,爲了給自己出一口惡氣,配合一下那是義不容辭。可就是這句話,卻讓我再也不敢相信十爺口中的“一點”是什麼意思。
下午申時接近末尾,十爺才佈置好一切。我並沒有去怪怨他,只是十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做法,讓我十分好奇,可對於我來說,這些卻好似鬼畫符一般,什麼都看不懂。
這無疑讓我的心情鬱悶起來,可十爺卻不以爲然,他說他一輩子的精髓我哪能一下子學會。夜幕還未降臨,十爺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個蘋果,即使是這樣,我還是開心地吃光了,畢竟這也算我的晚餐,總比餓着肚子強。
天漸漸暗了下來,此時的我終於開始了行動。按照十爺的吩咐,我在方圓一百米的樹林裡不停地徘徊着,我大聲呼喊,坐在之前陣中央的十爺就會有所感覺。只要我能把鬼怪引到陣的邊緣,那麼剩下的都交給十爺了。
十爺之所以不和我出來,按他的說法就是,他是高人,高人身上皆是正氣,會把妖魔鬼怪嚇跑的。而他在陣法內,就可以隱藏自己的氣息。
可在我看來,十爺明顯就是偷懶。但既然他這樣說,我也只能由着他了,畢竟有求於人。
夜色越來越深,可我卻絲毫沒有什麼覺察。難道之前的那個鬼怪不是在這裡,只是路過,剛好被我撞到了?或者說是,它已經離開了這裡?
但很快這兩種想法都被我否定了下來。如果說是路過的話,我想它不會一直糾纏着我;而傳說中的鬼怪只會永遠守着一個地方,因爲它留在陽間就是有某種執念,假若它離開了,那麼執念消了,它也就不存在了。
不遠處村莊裡傳來了打更的聲音,十二點到了。而就在此時,我身邊颳起一陣無名的捲風,淒寒徹骨的感覺讓我皮膚有些痛楚,現在是秋天,本應沒有如此之冷,我第一時間就明白,它可能出現了。
也許是十爺在的緣故,我沒有像之前那樣害怕,反而是左顧右盼,可我並沒有發現什麼。難道我的感覺錯誤了?
不!我的背部此刻突然一片冰冷,它就在我的背上!
我不敢返回頭看它一眼,此刻我纔想起來,也許剛好是我左顧右盼的時候,才犯了走夜路的大忌。此時我的精氣神三燈可能全部滅了,這樣它纔可以肆無忌憚地貼在我的身上。
“我的諾兒,爲娘來看你了!你回頭看一眼爲娘啊!”沙啞的聲音從我的耳朵後面傳來,我甚至能感覺得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吹到了我的衣領裡。
要不是耳邊傳來這陰森森的聲音,我真懷疑現在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十爺!快來救我啊!”此時的我忍不住大喊起來,可想而知,在你身後突然有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在喊你,你會有什麼感覺。
我不清楚當時我的速度有多快,即使有背上似“千斤”的重量,我還是疾步如飛。
近了,那個陣法就不遠處。可十爺卻一動也不動。
“十爺救我啊!!”
“諾兒,看一眼爲娘啊!!”
我實在忍不住了,眼看就幾步的距離,背上那怪物,居然加重了我背上的重量,我拼勁力氣去反抗,卻毫無作用。
又近了一步!我終於看清楚了,十爺居然在打盹!此時的我真想破口大罵一番,讓我去作誘餌,他卻在這裡睡覺。
“阿姨,你的頭髮遮到我的眼了;我不是你的諾兒,你認錯人了。”我幾乎是哭着喊出來的。
可這並沒有什麼作用,背上的怪物變本加厲,它把似乎滴着血的頭髮,披在了我的頭上。不對,那不是頭髮,而是頭皮,滴着鮮血的頭皮!
我閉着眼睛,向十爺的方向努力的爬着。我沒有再理背部的那個怪物,此時我的背上似乎被什麼硬硬的物體滑破一樣,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我,這樣反而使我更加拼命地向前爬去。
難道我這次纔是真的要死了麼?我不甘心啊!!
“孤魂野鬼,也敢如此囂張。哪裡逃!”十爺的聲音終於傳了出來,我背上的壓力頓時輕了不少。
睜開眼睛,我卻發現,我已經爬到了陣法的中間;而十爺此刻卻用桃木劍頂着一張燃燒着的驅鬼符,直指撞到陣法牆上的鬼怪。
“說!爲什麼要加害我侄兒?”十爺怒目圓睜。
只見那隻鬼怪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和之前恐怖的形象截然不同。
“快說出原因,我給你一個痛快,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十爺咬着牙齒喊道。
不過我卻不這樣認爲,十爺其實也是外剛內柔,相信即使是這個鬼怪不說什麼,我想他也不會折磨它的。
出乎意料,那個鬼怪卻緩緩擡起頭來,披肩的長髮下隱藏的卻是一張慘白而清秀的臉。
居然是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