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世之虓虎呂布

槐裡城上慘烈的殺伐氣息,雖相隔千步之遙亦能清晰感受到,呂布的眼神頃刻間變得灼熱起來,有幽幽的火焰在眸子深處燃起。縱馬奔馳的這時候,荒原在眼中倒退,他的記憶也如這景象一般飛速倒退。

從兗州之亂,回到四處奔波,從此處奔波回到長安,再從長安回到他幾乎已經記不清的幷州。而當終於記起幷州這個地方時,他忽然找到了那份最久違、也最單純的感覺。

不用考慮什麼朝堂紛爭,也不用想什麼天下大事。別人要做的,就是告訴他敵人是誰,敵人在哪裡。而他要做的,就是將那些敵人通通碾爲齏粉!

驀然回想,那一段日子,纔是他人生中最純粹的時刻。

**雄健的赤兔似乎也感受到了呂布身上燃起的烈烈殺意,昂首長嘶一聲,完成了最後的加速,如風馳電掣般漫卷過冰冷的荒原,衝向那密密麻麻的賊兵陣,遠處賊兵陣中,已經有人發現了這不速之客,分出了一標人馬前來攔截呂布。

“來得好!”

呂布信然揮手,將身旁擎旗手中的戰旗接了過來。他靜靜看着那奔涌而來的賊兵,不由輕蔑一笑。隨後吐氣開聲,將沉重的大旗投擲而出。竟三丈長的旗杆猶如利箭飛馳,瞬息之間便飛越了近百步長空。

戰旗一頭扎落下來、深深地扎進了冰冷的地面,巨大素色的旗面嘩啦一聲展了開來,繡於旗面上的猛虎睜開猙獰的雙眸,冰冷地注視着那些狂亂衝來的賊兵。

兩千賊兵當即一愕,在漢中之地,他們從來未見過如此神力威猛之人。再仔細看到一身華麗戰甲的呂布,傲然跨騎在高大地不可思議的赤兔戰馬,低俯着身子帶着冰冷的笑意向他們衝來。忽然之間,一股驚恐不安的氣息就在他們心頭升起。

在呂布衝到賊兵還有五步距離的時候,他忽然長嘯一聲,手一招,綽於鞍後的方天畫戟已經來到了手中。似乎只在空中輕描淡寫地揮舞了一下,便劃出一道道迷亂人眼的耀眼寒芒,冰寒的殺機在荒原上喧囂而起,幾顆人頭也伴隨着鮮血的噴涌飛上了半空。

“殺!”呂布狂然大吼,這久違的殺戮快感,讓他覺得戰場上除了這一字,沒有任何語言再能描述他的心情。

面對數倍與自軍的賊兵,呂布依舊採取了最簡單的正面突破的策略,他帶着幷州狼騎,以最標準的騎兵對決的錐形之陣,狠狠釘入了地方陣列當中。

錐形之陣,是八陣之一,孫子曾說,錐形之陣,有如一口劍,前鋒不尖銳不能突入,左右兩翼不鋒利不能割裂敵人,主力部隊的實力不雄厚不能列成這樣的陣式。但這樣的陣只要列成,就可以“決絕矣”,可以輕易的突破和割裂敵人。

無疑,在這個世界裡,使用這個陣法最出色的人,就是呂布。

呂布揮動着方天畫戟衝在錐形之陣的最尖端,他本身就是最鋒利的前鋒。數不清的賊兵揮動着長矛想要阻住他,殺掉他。可是卻被他輕易地殺死。他的方天畫戟就象是死神的鐮刀,輕易的收割着生命,沒有人能阻住他,甚至沒有人能遲滯他。

他來了,華麗而奪目,帶着血和風,在他面前,長矛和人馬的肢體輕易被粉碎割裂。

這一刻,他就如同一個戰神。無人能擋,無人能阻。

他殺過去,敵人就如奶油遇到熱刀子一樣融化分解開來。隨後,龐大的陣列開始騷亂、鬆動,直至潰散開來。

站在城頭上望着這一幕的楊阜和姜冏,已然忘了下令讓兵士搖旗吶喊。雖然兵士被這樣的神勇鼓舞,自動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吶喊聲。可就是在隆隆不絕的吶喊聲,也未讓楊阜和姜冏從驚愕當中醒過來。

“漢室猛將當中,悍勇絕倫如斯者,天下再無第二人!”姜冏望着呂布英勇的站姿,恍若覺得自己身上夢中一般。

“陛,陛下說的不錯,他果然派了一位猛人過來啊……”楊阜這時候再看看他紙條上的字跡,好像也不知該用何語言來描述此刻自己的震驚。

“將軍,不好了,我們前去攔截漢室援軍的部隊,都已經潰敗了!”一名傳令驚恐膽喪地奔到了張衛面前,倉惶開口道:“那,那呂布已然殺過來了!”

“什麼?!”事實上,張衛早就注意到了哪一處的變故,可不再多說這樣一句廢話,他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五千兵力竟然攔不住兩千騎兵!”

傳令喘息道:“是…是的!”隨後,又畫蛇添足喊出了他心中的渴望:“將軍,將軍還是速速收兵吧!”

“狗屁!我等五萬大軍,難道能被兩千騎兵殺敗?”張衛一巴掌就抽在了那傳令臉上,氣急敗壞吼道:“我熟讀兵書,就從未聽說過這等戰例!不就是騎兵嗎?再抽五千人壓上去,剩下兵士將絆馬索、鹿角之物備出,於中軍之前設置陷阱障礙。我就不信了,他一個名氣早就過時了的呂布,還能反了天不成!”

“是,是……”傳令剛想應令下去,可忽然之間,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緊接着,一支利箭攸然射破他的面門,巨大的力道直接貫穿了他的腦袋,長達三尺箭桿透體而出,讓他的世界瞬間變得黑白。

而張衛臉上的驚懼卻比這名傳令更震驚綿長,他丟下剛纔被自己扯過來擋住利箭的傳令屍體,才極力眺望了一下呂布的位置。發現呂布是在三百步的距離向他射箭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有人,沒有人能在那麼遠的距離發出勁力如此之足的利箭!

可是,那格外長的箭桿和寬大的箭簇表明,那的確是超遠距離狙殺才會用到的特製羽箭。而且,呂布剛纔收起那怪異長弓的動作,也不可能只是一個巧合。

“將軍,我們還,還要圍殺呂布嗎?”張衛身邊的偏將楊柏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他這時心中只有一個確定無疑的認知:那個呂布,根本不是人,是戰神,是惡魔,是他們凡人根本無法誅殺的存在!

也就在這個時候,張衛和衆人正好看到,呂布收弓之後,竟然還在亂戰當中,抽空對這他們做了一個抹喉的動作。輕蔑挑釁之意,盡在他那輕輕一揮之間……

“殺啊!”

數十名悍不畏死的長槍兵排列成密集的槍陣,趁着呂布志得意滿的時候,嚎叫着向呂布衝來,幾十支鋒利的長槍匯聚成一片冰冷的死亡之林,向着呂布和他的坐騎漫空攢刺而來,期望給狂妄的呂布一些教訓。然而,呂布嘴角再次綻起一絲微微的笑意,無盡的不屑從眸子裡傾泄而出,就憑這些蟹兵蝦將也想擋住我的去路嗎?

“死!”

呂布淡淡一哂,手中的方天畫戟已經脫手呼嘯而出,自空中旋轉着壓了下來,鋒利的戟刃在空中劃出一圈圈耀眼的寒芒,彷彿一圈旋轉的鋒利戟輪,挾裹着冰冷的殺機向數十名長槍兵惡狠狠地撞了過去。

飛速旋轉的方天畫戟與數十支嚴陣以待的長槍頃刻間撞在一起,清越的金鐵交鳴聲響徹雲霄,呼嚎而進的數十名賊兵只見眼前白茫茫一片,倏忽之間便感到手中一輕,再下一刻,他們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整個飛了起來。

確切地說,是發現自己的上半截身軀飛了起來,而自己腰部以下的軀體連同下肢,卻仍然好端端地留在原地,賊兵們甚至能夠清晰地看到,一團團的血塊、內臟正從自己“身下”款款墜落……

這血腥而慘烈的一幕,就像是一個開關,一個潛伏在漢中兵士心底最隱秘的開關。開關一啓動,整個軍陣的士氣便開始飛速惶恐起來。當先感受到這個開關威力的張衛,已然拼命調轉了馬頭,大喊道:“撤,撤退,速速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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