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葛,這事情,我會和你家王爺說清楚,你不用擔心。”染墨站起身,和婉地看着王葛。
她即使對自己沒有信心,也相信蕭一秋,相信,不管他做什麼,都不會傷害自己。
王葛看着染墨,臉上全是焦急,卻又說不清楚,最終都流出淚來,他還想再說,染墨卻再次開口。
“我的孃親現在這個樣子,我能離開麼?”染墨說話的聲音淡淡的,好像春風,王葛眼中的焦急更重,他只是點頭,含淚離開。
鳳藻宮中的一切,他沒聽明白,他只明白,今天的皇上已經不是原先的皇上了。
原先的皇上,對染墨情深意重,和楚軒王兄弟情深。
“去……,你去……,走……”染墨剛送走王葛,還沒回身,就聽到娘在牀上艱難地喊着。
她將耳朵靠近母親的嘴邊,聽了好久,才聽明白這幾個字的含義,卻笑着搖頭。
“娘,不走,染墨不會離開你,染墨還要等他,他會來的,到時候咱們就去宮裡,有太醫給娘診治,一切都會好。”染墨說着話,淚水已經落了下來。
娘含着淚搖頭,她滿心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只能拼勁最後的力氣,讓染墨走,將染墨退離自己的身邊,可是,他已經沒辦法趕走染墨。
她的染墨,還這樣的單純,還相信一個男人能拯救自己,可是她分明在這蛛絲馬跡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染墨笑着搖頭,輕輕攥緊母親的手,輕聲的在她耳邊說,我相信蕭一秋,他會來的。
即使王葛來過,她的心依舊堅定,只是她的話音未落,就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娘,他真的來了。”染墨心底的喜悅再一次開出花來,她笑着站起身,幾乎是奔跑着走向門口,她打開門,中午的日光,灼灼地射進她的眼中。
入眼的全是黑衣的衛兵,還有一個猥瑣的仵作樣的人物。她盯着他們,等着蕭一秋在衆人身後緩緩走向自己。
他總是喜歡給自己這樣的驚喜。染墨擡頭,看向黑衣衛隊的後面,可是重疊的黑影背後,她看不到屬於自己的陽光。
“皇上呢?”染墨忍不住問黑衣衛隊的隊長。
“離染墨接旨。”那黑衣衛隊的隊長一臉的冷寒,染墨
的焦急和擔憂好像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染墨愣愣的站在那裡,等着那個一臉冷清的男子宣旨,卻不想他看了染墨一眼,就給了身後的衛兵一個冷冽的眼神。
染墨還沒明白過什麼事情,那個被示意的衛兵已經走到了染墨的身後,朝着染墨的膝蓋狠狠地踢了下去。
染墨突然的跪倒在地,膝蓋,鑽心的疼,冰冷的地面也毫不吝惜的將最寒徹的冷傳遞到染墨的膝蓋上。
”離氏染墨,行爲放浪,今賜名爲蕩,逐出離府。“
凝翠,躺在牀上的娘,還有染墨,都僵在了那裡,行爲放浪,賜名爲蕩。
染墨擡頭,看向那冷臉的黑衣隊長,平靜的看着,然後,低頭,叩頭,謝恩。
自己千等萬等,終於等來了蕭一秋。等來了他的聖旨。
她跪在冰冷的地上,久久不敢擡頭,因爲淚水早已肆意橫流。
蕩,好一個蕩字。
放蕩淫、亂是爲蕩,寡廉鮮恥是爲蕩,人盡可夫是爲蕩。
這個“蕩”字,還是當年他教給自己的,現在,卻硬生生地扣到了她的頭上。
如果早知道有這一天,當初,她就不該追問他這個字的含義。
可是,這個字,就這樣扣到了自己的頭上,從此之後,自己再也不是離染墨,代替這個美麗名字的,就是一個蕩字,從此之後,她是人盡可夫的蕩婦,從此之後,她是寡廉鮮恥的女人,從此之後,她和蕭一秋再無關係。
她用滿腔的愛等來了他最凜冽的傷害,他不相信她,沒給她一個天堂,卻迫不及待地將她推進了地獄。
這地獄,只要是他給的,染墨願意跳下去。
終究是她自己看錯了人,所以,即使是粉身碎骨,都是她罪有應得。
“賜字。”就在染墨以爲自己的世界終於被冰封的時候,黑衣衛隊隊長的聲音再一次鬼魅一般的響起。
如若不是他的聲音,染墨幾乎都忘了,每一個被賜名爲蕩的女人,臉上都會被烙上這個字,一生一世,再也擺脫不了。
蕭一秋,你是有多恨我,纔要這樣?
染墨想大喊出聲,可是她渾身連力氣都沒有,軟軟的被人摁住,看着那火紅的烙鐵帶着熱浪向襲擊撲來。
就在染墨絕望地閉上眼睛時,她覺得有人撲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後就是肉被燙的聲音,接着,有焦糊味。
她睜開眼,看着面前痛的直哆嗦的凝翠,萬語千言,終於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姑娘,這是皇上賜字,你替得了一時,擋不住一世。”鬼魅般的聲音再次想起,凝翠卻依舊老鷹護小雞一樣抱住染墨,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着,好像染墨是她的稀世珍寶。
“來人,拖下去。”黑衣衛隊隊長的聲音未落,染墨就已經在凝翠的懷中哭了起來。
“凝翠,不要讓我娘聽到。不要讓我娘看到,快去。”一個跟隨了自己多年的丫頭都這樣的保護自己,更何況病牀上那奄奄一息的親孃。
凝翠直搖頭,可是她一個柔弱的女子,怎麼都對抗不了蠻橫的衛兵,她終於還是被脫離,來不及看染墨,她掙扎着趴向染墨的母親。
病牀上那個蒼老的女人,眼睛裡蓄滿淚水,不等凝翠趕到,她就拼盡了自己最後的力氣,整個人在牀上掉了下來。
染墨聽到聲音,掙扎着回頭,看到的卻是母親眼中的淚水,絕望,憐惜,看得染墨的心都在疼。
她想掙扎着過去,卻被人緊緊按住,她的半邊臉貼着冰冷的地,半邊臉迎接火熱的烙鐵。眼睛,卻始終盯着孃的方向,卻又不敢看眼前的一切。
如果有選擇,如果還能掙扎,她願意逃到門外,那樣,即使是更大的羞辱,娘看不到,她的心就不會疼。
烙鐵,終於還是落到了染墨的臉額頭上。火樣的燙,刀子一樣的疼,錐心刺骨,但是,當那烙鐵扯動着臉上的皮肉離開額頭的時候,染墨的心突然空了。
她緩緩地坐直了身子,掙扎着爬向自己的母親,娘含淚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只有微弱的呼吸,染墨抱住娘,身子卻已經是跪着看向黑衣衛隊的隊長。
所有的失魂落魄,在看到奄奄一息的娘時,終於恢復了神智。她抱住娘,絕望地看向黑衣衛隊的隊長。
“求你,讓我陪着我娘,等她好些了,我就離開。”染墨的眼中蓄滿淚水,即使臉上黥了字,依舊擋不住滿臉的嬌俏美豔。
“求我?怎麼求?”黑衣衛隊隊長看着面前這個嬌豔如花的女人,突然間,來了興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