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白衣

離染墨在本該屬於自己的洞房中等着天明,等着未來的希望時,蕭一秋醉倒在龍寢殿中,嘴裡聲聲喊着的都是染墨的名字。

一切,恍若是一場夢,他們又回到了當年,一個穿着花裙子的嬌俏女孩在他身後描畫着什麼,等他起身的時候,周圍的皇兄們都一片嬉笑。

他慌忙的回到自己的宮殿,脫下衣服看,才發現,那個嬌俏的女孩子竟然在自己的衣服上畫了烏龜。

是烏龜,她膽敢在太子的後背上畫烏龜,而且畫的惟妙惟肖。

他哪裡受過這樣的侮辱,即使這侮辱來自一個孩子。

年幼的蕭一秋當時還不知道怎樣的控制情緒,就憤怒的炮回了書坊,她安穩的坐在那裡,靜靜的描紅,看着他還淡定的笑笑,好像一切都沒發生。

“爲什麼要在我衣服上畫這個……?”蕭一秋將衣服扔到她的面前,高聲的喊道。

“我沒有。”染墨的回答也異常的堅定,太子頭上動土,她依然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

說完後,還笑着看蕭一秋,她的笑容,徹底擊毀了蕭一秋的理智,他憤怒的擡手,想揍這個可惡的女孩子一巴掌。

只是他的手,被身後的人緊緊抓住,他顧不得看一臉得意的染墨,轉過頭,對上楚玉波瀾不驚的臉。

“又是你。”蕭一秋厭惡的轉頭,染墨那個機靈的小鬼,已經找不到了。

他能看到染墨粉色的衣衫漸漸淹沒在書坊外的萬里梅園之中。

“快去找,他會迷路的。”楚玉很是擔心的說了一句,雖然他們年紀不大,但是染墨更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不等他反應過來,楚玉已經向着梅林奔去,想着染墨的蠢笨,他心底的擔憂也越來越重,緊跟着楚玉,走近梅花園中。

可是染墨,卻好像長了翅膀,飛走了一樣,他們幾乎都將梅林找了一遍,都沒找到.

焦急,在瞬間就佔據了剛纔心底的恐懼,蕭一秋看着一臉失落的楚玉,輕聲的說:“快點找,待會天黑了,就更找不到了。”

他只是生氣她對自己的不尊重,卻沒想到會弄丟了她,他在尋找的路上才驚覺,原來,她已經蠻橫的佔據了自己心中很大一部分的空間。

只是,她丟了。

他找不到它。

直到燈火闌珊,蕭

一秋和楚玉都沒能找到離染墨,一直嚴於律己的太子殿下竟然命人在梅花園中點上千盞明燈,爲的就是讓染墨找到回家的路。

可是染墨並沒有出現,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蕭一秋和楚玉相互望着,再一次走近梅園。

晚上的梅園,更容易迷路,但是他們更不捨的讓那個小姑娘迷路。

蕭一秋怎麼都不會想到,竟然有龐然大物在天上掉下來,正好,掉到他的眼前,幸虧他練過武術,他輕巧的接過那糰粉白的東西,定睛一看,是一臉驚慌的離染墨。

驚,喜,蕭一秋已經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是靜靜的看着染墨,臉上的笑容怎麼都遮擋不住。

染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多日子以來,自己所有的努力,目的只有一個:讓冰山一樣的太子爺臉上有別的表情。

這麼多日子,他只見過他的憤怒,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笑,他的笑臉配上他英挺的模樣,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染墨的心底,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冒出,妖孽,妖孽……

她本能的離開蕭一秋的身體,轉身,跌跌撞撞的向着別處跑去。

“你給我回來。”蕭一秋沒想到她還是要跑,這麼黑的梅園,即使有燈照着,她也有可能迷路的,在蕭一秋的心裡,染墨一直是個蠢笨的姑娘。

染墨哪裡還敢回頭,她逃命一樣向着遠處跑,直到蕭一秋快行幾步,擋住她的去路。

“我要回家,都這麼晚了。”染墨低頭,不敢看面前人。

“我已經和太傅說了,你在宮中歇下了。”蕭一秋笑着言道。

“那我要去歇下了。”染墨依舊低着頭,她不知道這次蕭一秋又要怎樣懲罰自己。

“先告訴我,你怎麼會在樹上掉下來?”蕭一秋好奇的問,爬樹上牆這樣的事情,他相信染墨會做的非常漂亮,但是在書上掉下來,這需要技術,還有勇氣。

染墨窘在那裡,他不知道該怎樣的面對,她不敢說,怕說了,會成爲蕭一秋的話柄。

但是蕭一秋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的呼吸,自己都能感覺到,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中都帶着顫意,蕭一秋很少見這樣的染墨,他以爲染墨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這裡沒人,如果你不說,我可就欺負你了。”蕭一秋無奈的言道

染墨驚恐的睜大眼睛,最終卻還是低下頭,如果逃不掉,那就面對吧。

“我在樹上睡着了。”染墨說話的時候,頭都快低到泥土裡了,蕭一秋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他忍俊不禁,卻還是笑着問:“那你爲什麼要在我的身上畫……東西?”

蕭一秋終究還是沒有把烏龜說出來,但是看着染墨的神色又染上了幾分不悅。

“就你是白色衣服,楚玉的黑衣服,我畫上也看不出來呀。”染墨有幾分的失落,這次,自己真的不是爲了招惹蕭一秋。

可很多事情發生了,再追究原因的時候,那原因幼稚可笑,但是,卻終究是控制不了事情的發生。

當染墨說這話的時候,蕭一秋得心底竟然生出陣陣歡喜,他只顧着看眼前的染墨,卻絲毫沒注意,自己的身後,早已經站了一個黑色的人影,楚玉。

後來,自己總是不經意的穿白衣,楚玉卻將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換成了白色,那連綿的雲朵一樣的白,壓住他的心,讓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染墨在這連綿的白色裡,伸手,牽住楚玉的手,一步步離開,離自己越來越遠。

“染墨,不要走,不要。”蕭一秋突然睜開眼睛,身上已經是一身冷汗,手中還捏着酒杯,他驚慌的站起,有冰冷的酒灑到他的手上,那是和這個冬天一樣的寒涼。

張公公看着失態的皇上,趕緊的跪倒地上,他緩慢的擡起頭來,看到蕭一秋眼中的熱浪,一點點的消散,一點點,最終成爲徹骨的寒涼。

“皇上。“張公公低頭輕聲的喚道。

“他怎麼說?”蕭一秋長嘆一口氣,看着不遠處紅色的燭光,那樣的朦朧溫和,看着,都覺得心生暖意。

“他說謹遵聖命。”張公公低着頭回復,卻不想蕭一秋竟然笑了起來,他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歡喜過。

他的心底躍動着不安分的火苗,他迫不及待的想告訴這個世界,原來楚玉,也不過如此,他也會謹遵聖命。他張狂的笑了幾聲,卻發現,原來自己連告訴的人都沒有,他很孤獨,也很寂寞。

“張公公,我發現有個事情,我欺負她,我心裡會快活。”蕭一秋平靜的說完話之後,眼角中帶出幾分喜悅,張公公擡頭,看着一直冷着臉的蕭一秋臉上乍現的笑意,心頭,生出陣陣不祥的預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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