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步走了過去,執起歐陽泓的手,靜靜地把起脈。毒,中毒頗深,只是,剛剛遠而觀之,眉間黑氣漸濃,現在近而觀之,歐陽泓眉間的黑氣已經褪去,我把着脈,臉色不由變了變。
誰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解了毒卻又下了另外的毒。我不動聲色地放下脈,正欲站起來。
“聞說水公子名動天下,驚才絕豔,剛剛的比試中醫術更是出衆,一人之力擊倒太醫院的院正,首輔以及資深的老太醫。”我在以爲文婉清不會開聲的時候,她卻說起話來,冷清的聲音在殿中響起,更是顯得冷冷清清。
“貴妃過獎了。”我沉吟一會,謙虛地道。
“水公子過謙了,連他都對你刮目相看,你又豈是泛泛之輩。”文婉清似在自言自語,低而喃喃地道,聲音卻又讓我聽得清清楚楚。
“貴妃所言其是。”我看着文貴妃的樣子,心裡不由疑惑,從之前進宮時她中了毒,後來刺殺我,再到後來月城時她甦醒刺殺歐陽泓被打進冷宮,今又如此情深不悔般地守在歐陽泓的面前,讓我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水公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文婉清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擡起頭,秋波般的眼瞳看着我。
“不知所求何事?”我被文婉清這抹清冷的笑容看得一怔,以往倒沒有見過她如此的笑容。
“能不能殺了我。”文婉清也怔了怔,之前她只見到一抹水藍色的身影,只覺此人長得風華絕代,現在細細地看來,縱然是她自負美貌,如何也比不上這個翩翩少年,他的美,美得不在完美,而是你明知他的相貌如何,你卻偏偏找不到詞語來形容。
“殺了你……”我不由詫異地看着她,我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求自己殺了她,而且還是一個享盡榮華富貴的貴妃。
“沒錯,殺了我,這樣他就會看到我,這樣他便會將我留在心中。”文婉清笑得豔麗,清冷的臉上滿是笑容,卻如同入魔似
的,站起來,重複地說着這樣的話。
我看着文婉清站起來,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遞給我,一時說不出話來。養心殿裡,竟然沒有一個侍女和太監,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風鈴的聲音,叮叮噹噹地響着。
“不願意嗎?”文婉清目不轉睛地看着我,見我久久不接,低嘆了一聲,“其實你只需要如此,便可以殺了我。”文婉清拿起匕首划向自己的手臂,深深地劃了一道長長的傷口,泉涌般的鮮血噴射而出,頓時染紅了她的衣,流在地上。
她居然割脈自殺,我彈指之間便將文婉清手上的匕首擊了落地,發出了啷鐺的一聲,我馬上扯下自己的腰帶抱扎着她的手臂,以免更多的血流了出來。
“發生什麼事情?”剛剛帶我來的太監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大驚失色,“來人,快請太醫,貴妃出事了。”
“你看,這樣便可以殺了我。”文婉清輕輕地說着這樣一句話,意味深長地笑着,臉上沒有一絲的痛苦,連眉間也不曾皺過一下。
我毫不理會文婉清的話,低頭專注地替她止着血,傷口太深,我就算封住了她穴道,血還是不斷地流出來,抹上我帶來的金創藥,連續抹了三次,再將傷口的血止住,而文婉清早已經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
養心殿裡,圍着持刀的侍衛,太醫,以及聞聲而來的皇后和太子,擡頭,我看見了夭夭擔憂的目光,我示意她留在原地,用脣語告訴她,我不會有事的。
“發生什麼事情?”歐陽澈看着血人般的文貴妃,強自鎮住自己內心的詫異,沉沉地問。
“稟太子,剛剛奴才把水公子帶到養心殿,剛了一會兒,養心殿裡便發出啷鐺一聲,進來的時候,貴妃已經倒在血泊裡,而水公子則衣衫不整。”太監趕緊跪在地上,解釋地說着。
“養心殿裡爲什麼只有文貴妃一人在裡面?”歐陽澈看了一眼早已成血人,但依舊風度翩翩的水公子,
沉思了一會,問。
“貴妃每到這個時候,都會將我們遣出來,單獨在裡面呆上一段時間。”太監低下頭,急急地解釋。
“那你來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歐陽澈看着水公子,只見他搖着自己的扇子,毫不相干地笑着,風華絕代,舉手投足間都充滿着惑人的風采。
“我認爲即使你現在說了什麼,也是空口無憑,倒不如等文貴妃醒來後再說。”我搖了搖頭,並不是我不想說,“還是等文貴妃清醒過來再說較爲妥當。”我收起自己的扇子,如果我說是文婉清自己拿刀割的脈,會不會有人相信?我看着文婉清失去血色的慘白麪孔,不由得若有所思,有沒有那麼一種毒,可以讓人喪失理智,形如傀儡呢。
“來人,將水公子押入天牢。”蘇曉蘭冷笑一聲,命令道。
“慢着,母后,此事就交給皇兒處理吧。”歐陽澈想了想,低聲在母后身邊求情,事發突然,水公子還不至於被關押在天牢裡,父皇的病還得靠他醫治,況且就連他都覺得事情十分詭異。
“那此事便交給皇兒處理。”蘇曉蘭讓太醫上前替文婉清診治,然後繞了過去走到歐陽泓身邊,坐在了歐陽泓身邊。
“來人,先將水公子押到落月宮。”歐陽澈想了想,覺得押入天牢終是不妥,最後沉了沉吟,便將水公子押在了落月宮。
歐陽澈讓人把我押到了落月宮,夭夭也跟在了身側,與我一齊困在了落月宮,我看着故地重遊,皆是因爲文婉清。文婉清的異常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有沒有一些地方,我是忽略了的,比如說,養心殿裡是不是還有其它人存在,抑或是文婉清在甦醒過來並沒有解魅毒,但她的體內並沒有中毒的症狀,我剛在爲她止血的時候,曾暗中觀察過,她身上沒有魅毒的痕跡,除了我和她,便是歐陽泓,歐陽泓昏迷不醒,還有誰呢?隔壁響起了簫聲,我靈臺突時清明,聲音,當時在養心殿裡,響着風鈴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