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氣氛沉鬱,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而堂下跌坐於地之人臉上更是萬念俱灰。
憤怒和不解的幾欲發作的寧恆遠握緊拳頭,生生壓下那股怒氣, 帶着痛心責問道, “秋實, 爲什麼?!”
毒害秦如煙的人, 那人不是樓竹兒, 而是秋夫人,秋實!秦如煙曾經親如姐妹的四婢之一!
被水融融派去尋查真相和罪證的無影,帶回那個販賣毒藥的天殘教教徒, 並上作爲交易代價的銀票和一枚貴重的玉鐲來到寧恆遠面前。銀票上有華南山莊的印跡,而玉鐲是秋夫人所有。水融融看出寧恆遠有些遲疑, 便再挖了個陷阱讓秋夫人自己跳進去。她讓那個天殘教教徒送信與秋夫人, 假裝想要勒索, 果然引了秋夫人入套。一切都罪證確鑿,並當場由寧恆遠抓獲, 秋夫人再無可抵賴。
她本聰明的想着用天殘教的毒,以天殘教的惡名昭彰,做事不出牌例,可將一切都推到天殘教身上。卻在千算萬算後,沒有料到秦如煙會在路上遇到東方藥, 也沒想到東方藥不僅能解那毒, 他更是天殘教教主!最終作繭自縛!
“爲什麼……呵呵”秋實突然笑了起來, 尖銳的笑聲有些豁出去的感覺, “因爲我愛你啊!”
那高揚的聲調後, 她突然如泣如訴的哭喊道,“可你愛的不是我, 是她,是她!”
認識寧恆遠是在秦如煙猶在煙花之地的時候,寧恆遠欣賞秦如煙的才華,進而傾慕。然秦如煙不爲所動,只當他是一般的知己。秦如煙不爲所動,卻有她人動了凡心。寧恆遠俊朗不凡,身家顯赫,自然有許多女子喜歡,這些人中也包括了秋實。一個地位低下的丫鬟,碰上一個翩翩氣質的公子,自然偷偷心生愛慕。
一日日的靠近加深着小丫鬟的愛意,而男子一次次被秦如煙拒絕後的失落也疼着她的心,直到有一天當她知道秦如煙另有喜歡的人,甚至這個人是相識不久卻讓人深深恐懼的東方藥,她爲寧恆遠感到不值,對秦如煙心生怨忿。見着一天比一天消沉的寧恆遠,她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小姐不珍惜的她來珍惜,她要代替秦如煙在寧恆遠心中的位置!
於是那一次寧恆遠醉酒,她知道機會來了,然後有了醉酒亂情,毀她清白不得不娶的戲碼。她以爲兩人成婚後,終有一天他會愛上自己,忘了秦如煙的,可是……
“我伴了你這麼多年,爲你持家生子,可你的心卻還是在她身上,十年來你從沒忘了她……”哪怕是做夢,他喊得也是秦如煙的名字。
“哼!”老夫人重重的拍桌而起,“當初我就不同意這賤籍的丫頭入門,若不是秦小姐懇求釋莊主收你作義妹,擡了你的身份,你哪能入得了門,頂多不過是個通房丫鬟!不想嫉妒成恨,貪心不足,做出這等忘恩負義之事!果然賤民就是賤民,品德敗壞,心狠手辣,還妄圖污衊我家竹兒,將罪名推到她身上!”
“呸!你這老虔婆!”秋實不屑道,“我會怨恨至此,也有你不少功勞!自我嫁入寧家,克盡己守,鞍前馬後的侍奉你,只爲得到你的承認!可你呢,有當我是媳婦過嗎?!就因爲我的出聲低,你一直看不起我,不論我怎麼做,卻從來都是不滿意,更諸多挑剔!對我生的女兒更是不屑,連看都不看上一眼。你心裡怕是隻有樓竹兒纔夠格做寧家的當家夫人,背地裡可不少使勁把她往相公身邊送,可笑的是相公喜歡的是秦如煙,對其他人根本入不了眼。她什麼也沒做,你就如此看重她,不過是出身比我好!” 她憑什麼能踩在她頭上,輕易坐上正妻的位置,老太婆越是看重樓竹兒,她越是要毀了她!
清竹苑的老鼠是秋實使人放的,好讓樓竹兒去買□□,這一計劃本來是她留手用的,目的一是防止前一個計劃失敗,有人救醒秦如煙,另一個目的當然是爲了陷害樓竹兒,將她除去,這樣寧恆遠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還有,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我是忘恩負義,可你呢?表面上對秦如煙客氣周到,內心裡還不是瞧不起她曾經的青樓出身!在她沒被釋家認回時,你可是派人去‘好好告誡’過她一番要認清自己身份,讓她遠離相公呢!虧得秦如煙在認祖歸宗後,也不曾向相公提起此事,不想造成你們母子隔閡。每次前來,對你也尊敬有禮,可你卻在她轉身的時候,看她如若草屢!真真的兩面三刀,表裡不一,說的可不就是你!”
“母親,真的是這樣嗎!?”寧恆遠驚訝痛心的看向老夫人。
“恆兒,這賤人的話豈可信!”老夫人用怒氣掩飾心虛的一揮手,桌上的茶杯甩了出去,砸在秋實的跟前。
“哈哈!相公,這個時候,我有必要騙你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哈哈……”最後,她不斷的笑着,瘋狂若入魔道,直到嘴角滑下一行鮮紅。
“秋實!”寧恆遠察覺不對,連忙上前,可早已來不及。在他和老夫人對峙時,她將藏在指甲縫中最後的一點毒藥吞下,那便是她留的最後一手,給自己的。不成功,便成仁。
“我對不起……小姐,冬雪…你,照顧孩子……”在她滿心怨恨之時,冬雪毅然的贖罪,其實也喚醒了她對小姐的愧疚,對小姐的情誼。可一切都太晚了,她走的本就是一條不歸路,負了所有的人。死,也只是對這份愧疚與罪惡,最後的一點救贖。
只是,孩子……希望他能看在昔日的情分,照顧好她與他的孩子,她可瞑目。
愛若成癡怨成恨,貪若不足妒成魔!
水融融搖搖頭,看不下去了,帶着無影離開。經過前院的走廊時,水融融瞥見不遠處的蓮花池邊的秦如煙,她兩眼出神的望着早已無蓮花的一池寒水,身影悲慼而落寞。
秦如煙的兩個丫鬟皆爲了一份虛無縹緲的愛背叛謀害了她,秋實因爲妒忌深怨,冬雪則是爲了秋實許她嫁寧恆遠爲妾。果然,造化弄人……
水融融再次搖頭,與無影一起離開了華南山莊。
“奇怪,大姐怎麼這兩天都不見人影?”水融融疑惑,細細回想下,自那天她和殘天離開後,就再沒露面過了。怪了,大姐不是說華南山莊案子結束前都不會離開,而且大姐還要等她詳說從天殘教查探來的事呢。難道這兩人過二人世界去了?
水融融伸手在袖袋裡掏了掏,拿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水晶塊來。那水晶呈長方形,上面刻了讓人看不懂的細小文字,這是上次逃離毒王那傢伙時,水凝冰留給她的追蹤符。水晶上水凝冰已施了咒,不論多遠距離,只要不是跨越時空,念動咒語就可以將人帶到水凝冰附近,而上面刻的文字則是留給總是會念錯咒語的水融融的。
“無影,我們現在去找大姐吧。”她現在可是怕不急待的要去向水凝冰邀功。哈哈,最好大姐心情一好,再多送些功能‘強大’的水晶給她,比如可以打到那可惡的毒王的!
她拉住無影,看着水晶上的咒語正準備念,突然頓住,“哦,對,差點忘了那個!”她又掏出一塊水晶,這塊上刻的是隱身咒,但水凝冰在上面施加的是催咒符,以免水融融法力不夠催動不了咒語。
隱身自然是爲了防止她在使用追蹤符出現在水凝冰面前時,她旁邊有其他的人在,嚇着旁人。使用隱身咒讓她和無影都隱身後,她才念動追蹤咒,只見銀光閃現,兩人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臨江樓臺之上,男子暇意的靠在憑欄邊上,視線居高往下望去,正好看到一片結着薄冰的水面,兩岸是枯萎枝葉任由白雪覆蓋的樹木,往來無人,冷清而蕭索,雖是如此卻別有一番寒冬的景緻。
“客官,您的菜來了。”訓練有素的小二將托盤中的菜擺上桌子,一股酸甜的香氣撲鼻而來。
“兩位慢用”小二躬身退下,將這偌大的三樓留給這兩位貴客。
在小二退下後,男子緩緩正了正身,伸手提筷,“來,嚐嚐這魚。”說完,他就夾了一筷魚肉放到對面的碗中。
可對面那人卻沒有拿筷去品嚐,男子見狀也不生氣,自顧自的吃起來。
直到男子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端茶淡味,對面那人才冷冷的說道,“風景也看了,魚也吃了,可以將水晶還我了吧。”
聞言,男子身子往前一俯,斜長的鳳眼有些邪氣的放電,修長而冰冷的手越過桌面覆上另一冰涼的手背。
“急什麼,我們過過二人世界不好嗎?”刻意低啞的嗓音帶着幾分曖昧的味道,那隻大手甚至曲指在對方的手背上,如逗弄小貓般輕撓着。
“納爾希!”水凝冰冷冷瞪去,飛快甩開男子的手。她跟他,哪來的什麼二人世界!分明是這個卑鄙的魔,搶走她的時空水晶,以此要挾她到這到那!
他撫了撫被甩開的手,突然邪氣的笑了。一個眨眼間,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驟然出現在她旁邊的位置。
“水凝冰……”他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在她未及反應之時,先行一步制住了她的雙手將其壓在兩側,用身形和力量的差距將她鎖在懷中不得動彈。
“滾開!”她動不了,只能冷冷的喝斥。
“呵呵——”他不理會她的喝斥,緩緩俯下身來,他的臉離她越來越近。
看他俯身下來,越發靠近的臉,她眼中漸漸凝起一層寒冰。他要是敢,她一定……
“大姐!!!”一降落就看到這種畫面的水融融,連隱身都未解就忍不住喊出聲來。
“恩?”納爾希眉尖微微挑動,一手摟住水凝冰側身一閃,躲過同樣隱身的無影偷襲而來的暗器。再一揮袖,空無一物的樓梯前便現出了一男一女的身影。
“你這人妖抱着我大姐做什麼!你快放開她!”水融融叫嚷道。
人妖?哼!納爾希低頭瞥了眼懷裡的水凝冰,然後慢慢放開她。
“大姐!你有沒怎樣,這個人妖有沒有……”
“沒有,沒事。”未免被水融融的噪音污染,水凝冰立刻簡短回答。
水融融確定她比‘無敵女金剛’更厲害的大姐沒有事後,她瞄了瞄站在旁邊‘風騷’無比,軟得跟沒骨頭似的男人,有些犯疑惑。
這男人是誰?剛纔跟大姐那麼親密的樣子,好像也沒看到大姐有排斥,難道不是這人妖單方面的TX??那——莫非?
“大姐,姐夫呢?”咋沒看到總形影不離的殘天,難不成真被她猜中,大姐她——“你外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