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玩鬧，這短短的路程，他們竟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走到，雪花落在衣服上融化了，這纔回過神來，覺得冷得夠嗆。
歐陽住的公寓很簡陋，空間也不算大，但楚曦剛一進屋的時候，就被歐陽滿屋子的書所震驚了。
靠牆的地方她臨時搭了個書架，一排排密密麻麻堆滿了書籍，從楚曦這邊看過去，從細胞學，人體解剖學，生理學，藥理學，流行病學無一不有，幾百頁的尚且算是薄的，厚的書放在那裡就像個磚塊。進門的桌上鋪着一大張圖紙，圖紙旁邊也擺滿了書，更不用說沙發旁，牀邊，書全都堆得像個小山，楚曦一進來，就有種要被書淹沒的錯覺。
“外面太冷了。”歐陽迅速把椅子上的書堆搬開，“你坐這兒，這屋子裡沒裝空調，冷也沒有辦法，我給你燒一壺熱開水。”
廚房裡傳來燒水的聲音，楚曦打量着這個屋子，除了書和一些基本的傢俱之外，再沒了別的東西，甚至連電視、洗衣機這類的電器都沒有，顯然歐陽在這裡過着極其簡樸的生活。他從書堆裡穿行而去，看到歐陽的牀鋪，牀上幾乎也放滿了書，空出來的地方剛好夠一個人躺下。牀邊除了書以外，還有各式各樣的稿紙，以及一些只剩下一小截的鉛筆頭。
他伸手掀了掀歐陽蓋得被子，只有一條，牀下也只墊了一層棉絮。a市的冬天又冷又潮，有空調開着尚且覺得冷，更何況是在這沒有空調的地方？
楚曦此刻心疼極了歐陽。
以歐陽的才華，她應該享受更好的待遇纔是。
他完全想不通，四年前歐陽爲什麼會忽然銷聲匿跡，所有的主流科學期刊上都再也見不到歐陽發表的文章，再次出現時，竟然是在這樣的地方。
歐陽，她理應站在最耀眼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她的身上，聽她條分縷析地將自己的發現侃侃而談，然後被她的才華所驚豔。
這纔是歐陽。
這四年來，他多方打探歐陽的消息無果，也不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他現在十分慶幸，歐陽就在他的身邊，他終於可以將歐陽捧在手心裡，好好照顧她。
“你在看什麼？”歐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楚曦收拾好情緒，從容地轉過身去，“你這屋子裡都是書，實在沒什麼好看的。”
歐陽聞言笑了，“你知道弄到這麼多書，花了我多少的時間精力和金錢嗎？”
她遞給楚曦一塊熱毛巾，然後如數家珍地道指着他腳邊那一堆道：“這些是工具書，介紹了生物醫藥基本知識。”
然後她手指點了點沙發的方向：“這些是科研用書，裡面可能收錄了時下最新的科研成果，有的是主流雜誌，有的是優秀論文彙編，極有價值。”
“還有這些，”歐陽隨手舉起一本看上去極其破爛的磚塊書：“屬於我的收藏。這本《默克索引》，如果你知道它的版次的話，肯定會爲之而震驚的。”
歐陽說話的時候，得意飛揚的神態，像極了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楚曦臉上也跟着帶上了笑容。
“我看得出來，這些書都被照顧得很好，”楚曦從歐陽手中接過毛巾，擦了擦她冰冷的臉頰：“可是書的主人呢，卻一點都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
歐陽肩上因融化的雪花而溼了一大片，她只顧着給楚曦遞毛巾，卻忘了自己換一件鬆爽的衣服。
“先去把外套換了，你肩上都溼了。”
歐陽眼睛忽閃地看他，“可是你這件毛呢外套也溼了，我這裡沒有衣服給你換怎麼辦？”
“沒關係，我一會兒就回去了。”楚曦催促道：“快去！”
說着，他便按着她的肩膀，將她轉了個彎。
他擡腕看錶，再過幾分鐘就四點，他從市郊開到市中心，直接可以去上班了。
歐陽卻沒有乖乖去換衣服，她執拗地轉過來，湊近楚曦的臉聞了聞，“你喝酒了。”
“只是低度酒精飲料，喝得不多，剛夠取暖。過去六個小時了，已經代謝了。”楚曦解釋道。
然而歐陽非常果決地下了結論，“不行，你喝了酒，外面又下那麼大的雪，不能開車。”
然後她視線在屋子裡掃視了一圈，指着沙發道：“今天就在我家沙發上將就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