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誠懇臉的張揚毫不退縮地對上了楚曦審視的目光，“楚總，我知道您完全有理由懷疑我，可是我剛纔已經全部交代了，你實在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事實就是這樣，哪怕到了警察局我也是這麼說。”
楚曦和歐陽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皆是有些遲疑。
“楚總，”閔湄附耳低聲問道：“這件事要不要再調查一下？”
歐陽按照自己原來的思路順了一遍，發現如果他真的只是倒賣公司產品賺點小錢的話，似乎也說得通。她的假設是建立在藥店有問題的基礎上，如果這個環節沒有問題，假設自然不成立，那麼眼前這個張揚，也就沒有對天和動手腳。
這一認知讓歐陽微微抿了抿脣，辦公室中的談話也陷入了僵局。
“他說謊。”
當這個平緩而又肯定的聲音在辦公室裡響起的時候，頓時驚訝了衆人。
誰都沒有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人，竟然是站在歐陽身邊默默無聞的左狸。
見辦公室裡所有人的視線都彙集到了自己的身上，左狸微微緊張地小吸一口氣，又篤定地重複了一遍：“他在說謊。”
張揚冷笑一聲，“這位小姐，如果你非要說我說謊，還請你不要空口白話，拿出一些證據來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左狸瞥了歐陽一眼，看到歐陽朝她微微點頭時，左狸頓時感覺受到了鼓舞，指了指自己道，“我就是證據。”
“哈！”張揚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如果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還找我來問什麼問！”
“不好意思，”左狸認真又執着地回答着他的問題，“雖然我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經過，但是剛纔你在說話的時候，你臉上的微表情和你的肢體語言告訴我，你在說謊。”
“剛纔你和楚曦對話的時候，你雖然強迫自己和他對視，但是你面部的肌肉非常僵硬，而且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你的手在背後微微顫抖。當楚曦目光移開的時候，你的兩肩明顯鬆懈了下去，正是因爲你潛意識中感到如釋重負，纔會產生這樣的反應。”
左狸一邊侃侃而談，一邊將視線牢牢地釘在了他身上，注視着張揚面部表情的變化：“而且就在我說話這幾十秒鐘的功夫，你的眼睛飛快地眨了幾下，嘴角微微抽動，你的視線看似對着我，但實際雙目沒有聚焦，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你的注意力仍不集中的話，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在分心想着駁斥我的說辭。而按照犯罪心理學，如果你並沒有說話，你第一反應出現的情緒應該是感到冤枉、委屈或者氣憤，而非應激反應般的即刻反駁。”
左狸一口氣說完，然後扭頭看向歐陽，“相信我的專業水平，他絕對在說謊。”
閔湄驚詫地聽了她堪稱技術流的分析，看向左狸的眼神也跟着變了。
原來以爲只是歐陽異於常人而已，現在看來這位左狸小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楚曦在背後默默地給左狸比了一個點讚的手勢，朝着張揚好整以暇地笑了，“現在你知道我們這裡有一個人型測謊儀了，回答問題的時候希望你慎重。”
他身子微微前傾，以一種鎖定獵物的姿態將張揚盯着：“現在告訴我，在天和裡面做手腳的人是不是你？”
張揚表情緊繃，他看着面前的楚曦，又皺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盯着他不放的左狸，從抿緊的嘴脣裡慢慢擠出兩個字：“不是。”
“說謊。”
不等楚曦發問，左狸立刻就做出了判斷。
楚曦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他繼續問道：“水榭花都社區藥店的老闆是不是你的遠房親戚？”
這次張揚的表情似乎放鬆了些，沒什麼猶豫就說出了答案：“是。”
楚曦轉頭看了左狸一眼，左狸朝他點頭表示肯定，“這次是真話。”
“所以……你竟然利用了你的遠房親戚，讓他把有問題的保健品賣出去？”聽到左狸的回答，楚曦臉上露出幾分饒有興趣的神色。
張揚微微側過臉，從鼻子裡擠出一聲冷哼：“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是……”
左狸飛快地截住了他的話頭，沒給他滿嘴跑馬的機會，“說謊。”
張揚忽然回頭看向左狸，饒是他強裝鎮定，可眼底的驚疑之色怎麼也掩飾不住。這女人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究竟是怎麼分辨他話裡的真假的？
“現在……”楚曦雲淡風輕地按住了張揚的肩膀，往垂死的駱駝肩上壓下最後一根稻草：“你確定你還要再繼續扯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