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戲是一場要入水的戲,雖然已是四月份,可天氣正是欲暖還寒的時候,陸微微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敬業,所以這場戲,依然選擇了替身。
姚芊羽極怕冷,看到眼前那一片人工湖泊,似乎已經感受到了寒氣,下意識的摟着雙臂。
“替身一一!”導演看姚芊羽磨磨蹭蹭,有些不耐煩的催促。
姚芊羽頓時秀眉一凜,咬咬牙,投入到拍攝中去。
這已經是今天最後一組鏡頭,完工後,可以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但是,拍攝進行得非常不順利。
“卡——替身!你的動作能不能幹練漂亮一點?”導演吼道。
“對不起。”姚芊羽立刻道歉,只能重新來過。
這是人工湖泊,水並不深,可是卻很寒冷。水深到大腿處,整個人好像要浮起來,但是她壓制着,還要讓自己在這片冰冷中繼續打鬥。可是,她的腳卻完全沒有知覺了,不只是麻木了疼痛,連神經都麻木了。
她的動作越來越遲緩,身體也越來越重。
“卡!替身!你今天是怎麼搞的?”
“卡!都說了動作要漂亮幹練!”
“卡!重來——”
導演一遍遍地喊停,姚芊羽咬着牙只能一遍遍繼續。
又一次喊卡後,導演火冒三丈,從椅子裡起來衝過去呵斥,手中的本子往她頭上一砸,“你究竟會不會?這是最後一個鏡頭了,你在這裡浪費時間,讓全組人都等你是不是?”
“對不起,導演,我重新來過...”姚芊羽臉色煞白,嘴脣毫無血色。
“賠了這麼多膠捲,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導演怒不可以,將本子砸在了地上。
姚芊羽猛地掃過導演身邊的陸微微,卻是巧笑着,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
站在陸微微身後的魏哲浩,眼眸一緊,沉聲開口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不行就換個替身。”
導演一回頭,陪着笑臉道,“讓浩總久等了,這個替身演員,今天不在狀態...”
姚芊羽咬緊了牙關,渾身溼透的她,嘴脣已經沒有絲毫血色,突然一陣風吹過,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可仍倔強的說:“導演,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倔強的眼神對上魏哲浩的黑眸,魏哲浩彷彿在說:姚芊羽,我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姚芊羽聽到導演喊“Action”,跳到人工湖裡,刺手空拳和敵人打鬥,彷彿在瞬間化身爲武藝精湛的特工,一招一式都可圈可點。
“卡!收工。”導演果斷的揮了揮手。
卻只聽魏哲浩不滿意的聲音響起:“導演,我認爲剛纔那個鏡頭,還可以再完美一些。”
現場的人吃驚的望向魏哲浩,剛纔的鏡頭連導演都覺得可以通過,魏哲浩卻顯然是雞蛋裡挑骨頭,但也沒有起疑,畢竟投資商想要追求完美的效果,本來也無可厚非。
導演雖尷尬,但對魏哲浩不好發脾氣,只能陪着笑說:“浩總真是精益求情,值得我們大家學習,剛纔的鏡頭的確還可以做得更好。”
說完,對姚芊羽大聲喊道:“替身,剛次的場景再來一遍,這次爭取一次通過。”
陸微微則嬌笑着,對魏哲浩低聲說:“替身就是替身,要不是經紀人怕我生病,換我拍,準能一次通過,你說對不對?浩?”
魏哲浩只看着前方那個裹着浴巾,咬着櫻脣,眼裡眼裡仍流露着倔強不服輸的光芒。
她一直看着他,眼神是直勾勾的,帶有了些挑釁,再也沒有逆來順受的樣子。
姚芊羽,如果讓你吃盡苦頭,你會不會想起我的好?
姚芊羽聽到導演喊開始,收回了瞪着魏哲浩的目光,全場人,只有她知道他是針對她,是故意的,可偏偏,她突然很想知道,魏哲浩要她狼狽到什麼程度才滿意?
於是,收拾起了精神,扯開浴巾,往湖裡條,動作重複幾次後已經熟練多了,所以她確信,這次比此前做的都好,可導演喊卡後,只聽魏哲浩說:“有個動作不夠連貫。”
於是她不得不對其他人表示歉意,然後又重來了一遍。
寒冷的湖水浸在身體裡,已經凍麻了,反而不覺得冷,只是魏哲浩一次有一次不滿意,讓她有些心寒,他魏哲浩有本事衝着她一個人來就好,爲什麼還有連累其他的劇組人員?
公報私仇至少也要有個度,姚芊羽厭惡的看了魏哲浩一眼,他臉上得意的表情都能刺瞎她的眼。
最後連導演都覺得不好意思,拍完後,連聲對魏哲浩說道:“浩總,我覺得這次拍的相當不錯,你認爲呢?”
魏哲浩這才默默的點頭,算過去了。
姚芊羽聽到導演喊收工,終於鬆了一口氣,頓時忘了自己還在寒冷的水裡,忘了自己的腳傷在生生的疼。
從湖裡爬起來,披上浴巾,冷的嘴脣已經發紫,姚芊羽趕緊跑進更衣室,快速的把衣服換上。
從更衣間裡走出去,愣住了,魏哲浩正靠在一張化妝桌上,交疊着腿,饒有興趣的看着自己,手裡拿着她的手機把玩着,看見她出來,眼睛若有似無的往她腳踝瞧了瞧。
“看來這些天你過得很滋潤。”
“浩少爺是不是很失望?”姚芊羽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然後開始整理衣物,準備回去。
魏哲浩嘴邊蕩着若有似無的笑意,“你不也很享受嗎?”
“不,我覺得就這點報復,也太小兒科了點,有點讓我失望啊,浩少爺。”姚芊羽雖覺得她應該承擔他的報復,但不代表她能容忍他傷及無辜。
“別失望得太早,遊戲不過也纔開始,現在跟我去吃飯,今天拍戲這麼辛苦怎麼也得犒賞犒賞。”魏哲浩仍然把玩着姚芊羽的手機,看不清他是善意還是惡意。
“你覺得一個下人配得上和浩少爺一起吃飯?”姚芊羽佯裝吃驚的問道。
“吃完飯,我把手機還給你。”魏哲浩瞧了瞧他手中的手機。
“既然浩總都不怕跟我吃飯會自降身價,我有什麼好顧慮?去就去。”姚芊羽拎起包,跟着魏哲浩出去。
隔着一張奢華精緻的玻璃桌,姚芊羽身體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這是一種的防備,想要與對面的男人疏離的姿勢。
魏哲浩凝視對面的姚芊羽良久,被她眼底那抹抗拒打敗,明明自己應該恨她,可爲什麼這個時候只想好好和她吃一頓飯?
他冷冷垂眸,修長的手指攥緊了一下餐巾又鬆開,如果不是隔着桌子,他早就要起身將她擁在了懷裡,狠狠地吻住她。
“先生,這是您要的兩份鵝肝,還有紅酒。”侍應生走了過來,把餐盤擺好,紅酒倒好,就走了。
精緻的瓷盤裡,血淋淋的鵝肝呈現在了眼前。
“喜歡或者不喜歡就吃一點,我喜歡適應能力強的女人,不會輕易被玩死。”魏哲浩動作倨傲優雅,冷冽的目光淡淡凝視着她。
姚芊羽看着盤子裡的東西一言不發,她早該料到他不會這麼好心請她吃飯。
魏哲浩,你可以再幼稚一點。
“我不喜歡鵝肝。”姚芊羽強忍着胃裡翻涌的巨浪,氣若游絲地說道。
魏哲浩看了她一眼,他冷冷的說道:“我喜歡就可以,現在開始動手,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姚芊羽長長的睫毛顫抖着,看不清她眼裡的情緒,只是毫無血色的臉,愈發的蒼白。
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姚芊羽,哪怕是在這個男人掌控的世界,哪怕被踩碎了自尊,受盡凌辱和折磨,被逼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你也該忍。
那是你應該承受的。
她抓起了刀叉,切下一小塊鵝肝放進嘴裡。一瞬間濃濃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她手一顫,眉頭緊蹙,猛然推開了桌子捂着嘴朝洗手間奔去!
魏哲浩的臉色,猛然陰沉下來。
他凝視着她的背影,起身,大步流星地跟了過去。
洗手間裡,姚芊羽手扒着洗漱臺難受地嘔吐,背部的優美曲線一覽無餘,手緊緊抓着大理石臺子,痛苦無比。
一聲聲乾嘔聲,讓魏哲浩突然剎住了腳步,連他自己也搞不懂,他跟來幹什麼?
只見她喘息着,終於緩和過來。
淚眼汪汪的看着已經走到身邊的魏哲浩,莫名一股厭惡:“魏哲浩,你也不過仗着我喜歡你,纔在這裡贖罪似的接受你的報復,但我現在很後悔,怎麼會說喜歡你的?”
魏哲浩沒想到姚芊羽的反應這麼大,怔了怔,只聽姚芊羽堅定的說:“如果有一天,你像我討厭鵝肝一樣厭惡我,覺得我再也沒有玩弄的價值,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因爲以後肯定會有一個人真心待我寵溺我,那個人不會把我當玩具一樣玩弄我。”她含着淚,認真說道。
魏哲浩緩緩聽完,黑曜石般的眸子裡散發出冷冽的光。
“以後?”他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像突然想到什麼:“你說的是林凡吧?”
提到林凡,他心裡氣得將懷裡虛弱的女人抱得更緊了一些,他俯首低語:“很可惜,姚芊羽,我再告訴你一個事實,在我身邊的時候不要想什麼以後,你的以後,都必須跟我有關。”
他眸色冷冽,淡淡道:“記住了嗎?”
姚芊羽清眸看着他,一片倔強,卻一個字都不回答。
“我在問你話,記住了嗎?!”魏哲浩的慍怒被撩起,惡狠狠地問道。
她依舊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