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待了一會兒後,鳳熠扶着万俟泠往乾鳳宮走。雖然某人極力強調自己不需要人扶,但是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掌門。”一道清冷的聲音從他們後方傳來。
鳳熠的臉色黑了黑,又恢復平靜,和万俟泠一起轉身看向來人。
小狐狸也停了下來,轉頭看着來人,動作與他們兩的驚人的一致。
烈風站定在万俟泠面前,往日平靜無波的眸子蕩起一絲漣漪,一貫清冷的聲音中染了些人情味:“掌門,我可以爲你把脈嗎?”
万俟泠勾了勾脣角,應道:“當然可以。”
回到乾鳳宮前殿,鳳熠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讓万俟泠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烈風則坐在茶几另一邊的椅子上。
“熠,你不覺得我很重嗎?其實我坐椅子也可以的。”万俟泠轉頭看着他,說道。
鳳熠簡單地說道:“椅子冷。”
万俟泠的心像是被羽毛掃過,柔柔的,癢癢的。每每遇到與自己有關的事情,他就會特別認真,特別細心。
她不再說什麼,轉過頭,將自己的左手放到茶几上。
烈風見此,伸出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搭上她的手腕。
一段時間後,鳳熠有些擔憂的聲音打破前殿的沉寂:“如何?”
烈風的眉頭輕攏,一臉嚴肅,說道:“掌門,另一隻手。”
万俟泠有些奇怪,難道自己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她配合地收回左手,微微側了側身,將右手放到茶几上。
烈風立即用手搭上她的右手手腕。
鳳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目不轉睛地盯着烈風的臉,想在第一時間知道万俟泠的身體狀況。
又過了一會兒,万俟泠見烈風將手拿開了,便挑眉問道:“有什麼問題麼?”
烈風沉默了一陣,似乎在回想自己把脈的情況,而後緩緩開口道:“母子平安。”
“那你剛剛是怎麼回事?”鳳熠顯然不太相信他的說法。
“掌門似乎懷了兩個孩子。”烈風略帶遲疑地說道。
這種情況他之前沒遇到過,不知道自己的診斷準不準確。
“傳夜雨。”鳳熠看向門外,吩咐道。
万俟泠將右手貼在自己的肚子上,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竟然有兩個麼?”
她幾乎立刻就想起了水月和紅衣這對龍鳳胎,擡頭看向烈風問道:“水月和紅衣呢?”
“他們進不了宮。”烈風淡淡說道。
万俟泠眨了眨眼,好奇地問道:“爲什麼他們進不了,你卻進得來?”
烈風理直氣壯地應道:“我的輕功比他們好。”
“……”感情來看自己的一個兩個都是翻牆進來的。
烈風略帶擔憂地看着万俟泠,小心翼翼地問道:“掌門,你知道自己的內力盡失嗎?”
万俟泠滿不在乎地說道:“知道,內力這東西對我也不是太重要,可有可無。”
鳳熠狹長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瞪大,他看着万俟泠,沉聲問道:“爲什麼沒有告訴我?”
万俟泠不以爲意地說道:“又不是什麼大事。”
鳳熠的眼裡閃過一絲傷痛,他想起自己的承諾,將到嘴的對不起嚥了下去,堅定地說道:“泠兒,我守護你。”
万俟泠嘴角噙笑,強調道:“是守護我和孩子。”
鳳熠溫柔卻堅決地說道:“嗯,但是你最重要。”
万俟泠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吩咐下去,讓烈風、水月、紅衣和表哥自由出入皇宮吧。”
鳳熠毫不遲疑地應道:“好。”
万俟泠看向烈風,將一連串晦澀難懂的詞彙說了出來,而後頓了頓,說道:“你儘量找齊這些東西。”
烈風點了點頭,起身對着万俟泠說道:“那屬下先行告退了。”
万俟泠輕聲應道:“嗯。”
烈風走後不久,門外就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夜太醫到。”
鳳熠淡淡吩咐道:“傳。”
夜雨見到万俟泠的時候,眸子明顯閃過一絲驚喜,她真的醒了,皇上可以恢復正常了。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對着鳳熠行禮道:“皇上萬福。”
鳳熠隨和地說道:“不必多禮,替泠兒把脈吧。”
夜雨恭敬地應道:“臣遵命。”
過了一會兒,鳳熠見夜雨將手從万俟泠左手手腕處拿開,便急切地出聲問道:“如何?”
夜雨眉頭輕攏,略帶嚴肅地說道:“皇上,請稍等片刻。”
這次万俟泠不用對方說,自己將右手拿了出來,放在茶几上。
夜雨怔了怔,將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處,靜心感受對方的脈搏。
又過了一會兒,他將手拿開,笑着對鳳熠說道:“恭喜皇上,泠姑娘懷的是雙胞胎。”
鳳熠如黑曜石般地眸子璀璨奪目,他激動不已地吻了吻万俟泠的臉頰,說道:“泠兒,你真棒!”
万俟泠滿臉幸福地笑着。
夜雨欣慰地看着他們,老天總算不再折磨皇上和泠姑娘了!不過泠姑娘的頭髮……想到此,他眼裡閃過一絲憐憫。
万俟泠轉頭看向夜雨,將之前跟烈風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接着又說道:“儘量以最快的速度找齊這些東西。”
夜雨低頭應道:“臣遵命。”
“皇兄!”鳳鳴衝了過來,神色慌張。
夜雨見此,隨即說道:“臣告退。”
鳳熠極少見鳳鳴這副模樣,不禁關心道:“怎麼了?”
“他們回來了。”鳳鳴的四肢冰涼得像死人的。
鳳熠皺了皺眉,有些不待見地問道:“他們回來幹嘛?”
“你們的父皇母后?”万俟泠挑了挑眉,猜疑道。
鳳熠略帶沉重地點了點頭。
“鳴兒,沒事的,朕在。”他看向鳳鳴,前所未有的溫柔。
這是万俟泠第一次見到鳳熠對鳳鳴如此和顏悅色,甚至親切地喚他“鳴兒”。
她看向前方心神不寧的鳳鳴,放柔聲音說道:“鳳鳴,我也在。”
鳳鳴此刻稍微安心了些,剛想在夜雨之前坐的位置坐下,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太上皇到!皇太后到!”
他“蹭”地站直身子,不知所措。
“鳴兒,過來朕這裡。”鳳熠輕聲吩咐道。
鳳鳴聽到他的聲音後,立刻站到了他所坐椅子的旁邊。
万俟泠瞥見鳳鳴抓得發白的指關節,不由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那兩個人是如何對待他,纔給他留下如此陰影。
很快,万俟泠就看見了那傳聞中的那兩人,只不過,他們並不是兩個人而已。
鳳熠見到他們,也沒起身,只是冷冷地喚道:“父皇,母后。”
鳳鳴死死地咬着嘴脣,似乎在爲要不要問候他們而天人交戰。
剛進門的兩女一男顯然都把注意力放在白髮的万俟泠身上了,沒有人迴應鳳熠的話。
万俟泠很坦然地任由他們打量,同時將他們打量了個徹底。
英俊高大的男人,毫無疑問是鳳熠的父皇。
中間站着那個貌美如花的嬌娘大概就是鳳熠的母后。
至於攙扶着美嬌娘的女人,年齡大概和自己差不多,柳眉星眼,櫻桃小嘴,不盈一握的柳腰,身份,不明,不像侍女就是了。
鳳熠對於自己的女人被人肆無忌憚的打量,十分不滿。他的語氣冷了幾分,微微提高音量,問道:“你們看夠了沒?我的女人可不是用來給你們觀賞的!”
万俟泠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那個年輕的女子被嚇了一跳,急忙跪下行禮道:“民女畫紗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鳳熠輕哼了一聲,移開視線。
万俟嵐將跪在地上的人拉起來,有些責怪地對着鳳熠說道:“熠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一個有禮貌的女子呢?”
鳳熠嘲諷地勾了勾脣角,問道:“母后,你覺得我努力站在世界最頂端是爲了什麼?”
不待對方回答,他又說道:“就是爲了保護我的女人,讓她隨性而活。她可以對所有人不敬,可以刁難所有人,但是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敢對泠兒不敬的人。”
“而你口中的有禮貌的人,在剛剛,毫無顧忌地看我的女人,那眼神,像看怪物。朕沒有懲罰她,已經是仁至義盡。”
万俟泠被感動得一塌糊塗,這人是怕他的父皇母后刁難自己,先打跟他們“打招呼”……
畫紗眼淚汪汪地看着鳳熠,想要爲自己辯解:“皇上,民女”
鳳熠冷冷地剜了一眼畫紗,說道:“朕沒有興趣聽你的解釋。”
畫紗咬住紅脣,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鳳勤看了一眼万俟嵐,万俟嵐帶着畫紗走到對面的茶几旁坐着。
鳳勤坐在之前鳳鳴想坐的位置上,看向鳳鳴,疑惑道:“這位是?”
万俟泠美眸裡滿是不可思議,她下意識地看向鳳鳴,只見對方臉上血色全無,像是遭受了極大的打擊。
鳳熠轉頭看着鳳鳴,溫柔地說道:“鳴兒,向父皇母后行禮。”
鳳鳴受了他眼神的鼓舞,看向鳳勤道:“父皇安康。”而後,他又看着万俟嵐說道:“母后安康。”
鳳勤和万俟嵐瞪大眸子,不可思議地看着鳳鳴,鋪天蓋地而來的愧疚幾乎將他們淹沒。只是,他們的愧疚不是針對鳳鳴,而是針對鳳墨。
鳳勤呵呵笑道:“鳳鳴已經這麼大了啊。”
万俟泠不由翻了個白眼,這笑容可真夠虛僞的。
鳳熠嘲諷地看着鳳勤說道:“難道你不知道你們在外面遊玩了多少年嗎?不過也是,你們玩得樂不思蜀,怎麼會惦記這些有的沒的。既然你們那麼喜歡在外面遊山玩水,還回來幹嘛?怎麼,又想念榮華富貴的生活了?”
鳳勤低斥道:“鳳熠你放肆!你就是這麼對自己的父皇說話的?!”
鳳熠挑了挑眉,眼裡寒光閃爍:“呵呵,現在想用長輩的身份壓朕麼?”
他語氣一轉,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遲了。”
万俟嵐泫然欲泣:“熠兒,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鳳熠板着臉,不說話。
“鳳鳴你先出去。”鳳勤擡頭看向鳳鳴,沉聲道。
鳳熠伸手抓住鳳鳴的手,擡頭看着他說道:“鳴兒,你就在這裡。這個天下都是我說了算,何況這皇宮!”
鳳鳴點了點頭,乖巧地站着不動。
感覺到他手的顫抖,鳳熠十分氣憤,他轉頭看着鳳勤,涼涼地問道:“不知父皇是否知道墨王府的事情?”
鳳勤一愣,隨即有些激動緊張地問道:“你把墨王府怎麼了?我當初不是讓你不準動你皇叔嗎?”
万俟嵐也緊張擔憂地看着鳳熠。
鳳熠勾起脣角,說道:“墨王府滿門抄斬!”
鳳勤拍案而起,指着鳳熠大罵道:“你這個逆子!”
万俟嵐癱軟地靠在椅背上。畫紗見此,倒了一杯茶,遞到她身前。
鳳熠不以爲意地說道:“父皇,你不要嚇到朕的孩子。”
“怎麼樣纔不算逆子?眼睜睜看着鳳墨奪了這皇位或是毀了朝鳳國?”他幽幽地問道。
“他不會的。”鳳勤語氣堅定地說道。
鳳熠扯了扯嘴角:“不會?這麼些年他一直跟瀾兮國皇帝有通信,你竟然還說他不會?你們都可以因爲那件事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此冷淡,不待見,他又爲何不可以因爲那件事想要篡奪皇位或者毀掉朝鳳國?!”
“朕只做朕認爲對的事!你別妄想朕爲你們的愧疚買單!鳴兒可是說是朕一手帶大的,在朕眼裡,他比你們重要太多。以前的事情朕可以不追究,如今要麼你們就拿出爲人父母該有的樣子對他,要麼就把他當成一國之主敬重!要是兩者都做不到,那麼,朕還可以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離開皇宮,二是在皇宮選塊地方一直待在那裡!”
鳳鳴感覺自己內心深處的陰暗角落正在接受陽光的洗禮,身體也不再顫抖了,臉上漸漸恢復了血色。
鳳勤咬牙切齒道:“好你個鳳熠!你如此不尊重自己的父母,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誰敢?”鳳熠眼裡的嗜血一閃而過。
万俟泠轉頭對着鳳熠,略帶撒嬌地說道:“熠,我餓了。”
“皇嫂,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拿。”鳳鳴笑着問道。
万俟泠擡頭看着他,發現他的變化後,十分欣慰,說道:“我想吃紅棗糕。”
鳳熠也發現了鳳鳴的變化,對於他此刻獨自離開,也比較放心了,所以當下便說道:“去吧。”
鳳鳴點了點頭,直接無視其他人,走出乾鳳宮。
鳳勤掃視了一眼万俟泠,似問非問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鳳女?”
万俟泠垂眸,眼裡的寒光一閃而過,這句話還真是怎麼聽怎麼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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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熠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凌厲地看着自己的父皇,冷冷地問道:“你們回來幹什麼的?”
鳳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自說自話道:“万俟鬆有沒有女兒,我和你母后都清楚得很。”
鳳熠嘲諷地扯了扯嘴角:“所以?”
“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鳳勤沉聲問道。
鳳熠輕哼一聲,涼涼地問道:“父皇,你不覺得你管得有點多麼?”
“全天下都知道她是朕皇舅的女兒,万俟泠。”他一字一句地強調道。
万俟嵐見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對她唯命是從,疼惜有加,對自己卻如此冷淡,內心不禁十分不平衡。女人一旦嫉妒起來,就容易失去理智。她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厭惡和冷意:“我們万俟家族沒有如此沒禮貌的人!見到長輩不行禮,還沒個正形地坐在男人腿上,而且被坐的人還是皇上!”
“我們万俟家族也沒有一頭白髮的怪物!”
鳳熠擡手揮起一道凌厲強勁的暴風,直接將万俟嵐身旁的茶几粉碎了。他妖孽無雙的臉上佈滿寒霜:“朕早說過,她可以對所有人不敬,可以刁難所有人,但是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敢對她不敬的人。”
“任何一個,包括你和父皇。”他強調道。
鳳勤趕忙走到被嚇傻万俟嵐身旁,將她抱在懷裡,用手輕輕拍打着她的背,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鳳熠!你這樣對你母后,小心天打雷劈!”感覺懷裡的人止不住顫抖,他不由氣憤地對鳳熠說道。
畫紗被嚇得腿軟,抓着椅子的扶手,蹲在地上。
鳳熠滿不在乎地輕哼一聲:“朕再問一次,你們回來幹什麼的?”
“如果是想插手朕的婚事的話,最好趁着朕沒發作立馬離開。”他如針般的視線掃過蹲在地上的人,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