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復仇者(二)

肖尚香一回到家,見夏旺達正躺在自家的沙發上抽悶煙。

“談得怎麼樣了?”

肖尚香一驚:“怎麼,你沒有去公園?”

夏旺達沒有回答她的話,伸手彈了彈菸灰。

“好哇你個夏旺達,我的死活,你都不管了!”肖尚香把身上的包往夏旺達身上一扔,氣恨恨地坐在了沙發上。

夏旺達卻冷冷道:“你說的沒錯,公安已盯上我了。”

肖尚香又是一驚。

“你怎麼知道?他們看到你了?”

夏旺達還是不回答她的話,問:“那個人怎麼樣了?”

“他不是要錢,是要見你。”

夏旺達點了點頭,把已抽完的菸蒂狠狠地壓在菸灰缸裡。

“我知道了,他這是來要我的命的,那個女的,對,史麗麗,我從她的眼神中就看了來了。”

肖尚香心裡砰砰狂跳。

“怎麼辦?要不,你趕快跑吧。”

夏旺達冷冷一笑:“他不是要來找我嗎,你給他說,讓他來找我,我同意見他。”

肖尚香聲音都變了:“你明知道他來要你的命,你還見他?我告訴你,別以爲你人高馬大,人家的身材同你一樣,你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不用你說,我見過。”

“你!”肖尚香更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說,他長得同我差不多嗎?”

肖尚香點了點頭:“對呀,不仔細看,我還以爲就是你呢!”

“你就對他說,讓他晚上9點鐘,到我房間來,9點鐘前,你出門打個出租車,找個理由到外邊辦什麼事,再去旅館接了他一起來這樓下,到時候,這整個小區都會停電,要是值班室老賴看到你的出租車進來,你就說接的是我,那個什麼大葵的坐在後排,小區停電了,他看不出我的面貌。然後,你讓他上我的單元,你上你的單元,不要讓人看到是你帶他上的單元樓。”

“你要幹什麼?”肖尚香似乎看到了夏旺達不正常的眼光。

“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不會連累你的,你一切聽我的安排就是了。”

“你不要幹出什麼人命的事,以前犯的事,大不了坐它幾年牢,出了人命案,我們都別想活了。”

夏旺達惱了:“事大事小,還要你說!你就按我吩咐,做好你的事,你就對那個什麼大葵說,他要錢,我給錢,他要我的命,我就把命給他好了!”

“他要錢,就給他錢,嚇嚇他一下也行,千萬別惹事。”肖尚香還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囑。

晚上9時,肖尚香依照夏旺達的吩咐,去對面的旅館接大葵。

夏旺達便開始在自己的家裡佈置現場,他關閉好了每一道窗戶,把一桶裝滿着10升裝的汽油桶放在客廳靠近門旁的角落,擰鬆了瓶蓋,一股濃烈的汽油味便在房間裡瀰漫開來,然後把自己裝有身份證、工作證以及這次回老家車票等票據的手提包扔在門口的地上。

夏旺達一切都準備好了,看了看時間,便虛掩着門,自己到了門外,在三樓與四樓的樓梯口守候,等着大葵上門。

肖尚香去旅館接大葵,大葵看到了肖尚香從停在旅館門口的出租車下來,上了樓。

“你要帶我去哪裡?”大葵疑惑地問。

“就在對面他家裡呀。”

“就在對面,你還弄個出租車過來?”

“哦,剛纔去外面辦點事,順路過來的,剛好來接你。”

“讓我去他家裡?他來這裡不行嗎?他不是想對我下手,殺人滅口吧?”

肖尚香笑了笑:“你們這些男人,怎麼動不動開口就殺人殺人的,你就不想想,你讓他來這裡,他就不怕你對他下手?”

大葵畢竟心虛,再說,他也不想在這裡殺人,便道:“要不,還在昨晚公園那個老地方?”

肖尚香不耐煩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多事,話都是你說的,什麼時間,什麼地方,由我來定,現在我定了地方,你又要變來變去的!”

大葵一陣猶豫,道:“去他家,他家裡還有什麼人?”

“他一個單身,能有什麼人!怎麼,你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還怕他暗算你,對你下手?他就是要對你下手,還會讓你去他家裡?他要在他家裡殺人,不是明擺着要讓公安查出來?”

肖尚香見大葵還在猶豫,補充了一句:“他還怕你弄他呢,他哪裡敢出來,他讓我來接你,也是怕你進去找來找去,被門衛或其他人看見,叮囑讓我找輛出租車,直接把你拉到他樓下。你要是不想見他,也行,我這就走,以後,你也別找我了。”

大葵想了想,只好答應,便取了行李箱,要收拾東西,肖尚香催道:“還收拾什麼,東西都不用帶,你又不是不回來。”大葵也不理會,收拾好了行李,提着行李包出門,關上了房門,同尚香前往前臺大堂,肖尚香此次是跟在大葵身後,她這纔看清,原來這大漢子還是一個瘸子,走起路來高一腳低一腳,心裡便鬆了一口氣,這麼看來,他是收拾不了與他同樣高大魁梧的夏旺達的。前臺只有一個女服務員,大葵結算了房費,把行李箱放在大堂的一個角落,對服務員道:“麻煩你看一下,等下過來取。”服務員面有難色:“我等下就交班了。”大葵道:“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就幾件換洗衣服,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服務員就點了點頭。

肖尚香的出租車還等在門外,肖尚香帶着大葵上了車,出租車進入宿舍大門,卻見整個小區漆黑一片,小區是老舊房,停電是常事,肖尚香知道這一次是夏旺達搞的鬼。值班室的應急燈閃出昏黃的光,看見老賴從值班室伸出個頭來,肖尚香打開了車窗,向老賴揮手打了個招呼。

“怎麼又停電了?”肖尚香問。

老賴搖了搖頭:“不曉得又是哪一家亂用電,弄得跳閘了。”問:“你這是在哪裡發財了,坐上出租了?”

“我到哪裡發財去!老夏在外喝了點酒,這麼晚,沒車了,我去接的他。”

老賴向車裡瞄了瞄:“旺達回來了?幾時回來的?”

“今天七點,在東站下的車。”

車子到了肖尚香和夏旺達的宿舍樓前,肖尚香下了車,打發出租車走了,肖尚香一面埋怨老停電,不是人住的地方,一面問一臉鐵青的大葵:“這黑古隆冬的,等下知道回旅店的路嗎?”

大葵哼了一聲:“這麼個巴掌大的地方,我還會迷路?”

“那好,你找的那個人,就在這個單元的三樓,2301房,他在家等着你呢。”

“你不上去了?”

“你要我在場嗎?”

大葵擡頭向樓上望了望,三樓的窗口黑黑的,什麼也看不見,疑惑問:“你確認房間裡就他一個人?”

肖尚香不想在這裡同他待太多的時間,不耐煩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哆嗦,你要不想去,就算了,我也懶得管你了。”說完,摸黑進入自己的單元樓,回頭看大葵還站在原地猶豫,便勸了一句:“見了他,好好同他說話,不要太吵,聲音大了,四鄰都聽得見。”

大葵一聽,便上了樓,樓內伸手不見五指,他只好掏出打火機,照着上到三樓,敲了敲2301房的門,敲了半天,沒有反應,推了一下門,門開了,一股濃烈的汽油味撲面而來,屋裡什麼也看不見,他順手就按了一下打火機。

也許,大葵在按亮打火機的瞬間,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一個人的下意識的舉動,往往會搶在意識到危險常識的前面,而在自己已醒悟過來時,一切都無可挽回。

轟的一聲,一團火瞬間將他吞滅,他想退出房門,半開的房門已在氣浪的衝擊下啪地關嚴了,他一時也不知房門在哪個方向,他就像一頭火牛,在房間亂竄。

此刻躲藏在四樓樓梯口的夏旺達,只等大葵一走進房間,就向房間裡扔進去打着火的火機,然後關上房門。他沒有想到,他要做的事,大葵自己替他做了,而且做的是這樣的合情合理。

夏旺達在房門外等了兩分多鐘,沒有看見大葵從門口衝出來,他知道,大葵活不成了,他也來能久待,他聽到了外面人羣的驚呼聲,夏旺達不慌不忙地上到了天台,趁周圍人羣的混亂之際,通過另一單元下了樓,來到1301房,敲了敲肖尚香的門。

肖尚香正在臥室裡打開了暗室的這一邊的門,抑制着咚咚的心跳,等着隔壁夏旺達同大葵會面的結果。她想,夏旺達完事後,一定會過來告訴她的,不一會,卻看到窗外傳來耀眼的火光,一會又聽到人羣的驚呼聲,她忙衝到窗外一看,火光竟是從隔壁房竄出來,火光下,映出樓下一張張驚恐的面孔。

肖尚香感覺就像是一陣噩夢,待她清醒過來,忙瘋也似地一面推暗室的門,一面高喊着夏旺達的名字,哪裡推得開,肖尚香無奈,便又瘋狂地來到門前,一打開門,卻見夏旺達已站在她的面前。

夏旺達容不得肖尚香反應過來,便閃身進到房內,迅速關上了門。

“你,你把他怎麼樣了?”肖尚香好半天才恢復神志,聲音都變了。

“這不能怪我呀,只能怪他自己不小心,家裡存放的汽油漏氣,滿屋子都是汽油味,屋子裡又停電,黑燈瞎火的,他一進門,就打打火機。”

肖尚香又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那你,你在哪裡?”

“家裡的汽油味太濃,待不住,我去天台了,等他上來。”

“你,你騙人,你明明是有意的!”肖尚香絕望的要哭了。

“行了行了!”夏旺達只得勸道:“現在人已死了,他一死,我們纔有活路,我告訴你,你記住,現在燒死的不是大葵,而是我,活着的,不是我,是大葵,你懂嗎!”

肖尚香渾身發抖,掩面哭泣。

“大葵的行李還在房間嗎?”

肖尚香好不容易纔平靜下來,點了點頭:“他退房了,行李沒有帶走,放在旅館大堂。”

夏旺達恨恨道:“你看你看,他早就做好見了我後就要跑的準備了,他哪裡是來見我,就是要來殺我的。”

肖尚香還在哭的瑟瑟發抖,夏旺達抱緊了肖尚香。

“這樣,我去取了行李,以大葵的身份,先出去躲一段時間,這麼多的汽油,我估計人已成了木炭,面目全非了,我與大葵身材一模一樣,鬼都看不出來。你呢,無論誰來調查,你都要一口咬定,這燒死的就是我夏旺達。你是今天晚上從外面打的接我回來的,我們在樓梯口分的手,周圍就是有人看見,也分辨不出來的。我以後有了落角點,或者這個風頭一過,我就會與你聯繫,你放心就是了。”說着,遞給了她兩張銀行卡:“這卡密碼是我的生日,你保管好,公安要查起來,就說是我生前交你保管的。”

肖尚香接過了卡,嚶嚶地哭:“你要去哪裡,我跟你一起去。”

夏旺達一手指敲了敲肖尚香的腦袋:“你蠢呀!你跟我去,我還是大葵嗎!”

肖尚香哭得更傷心了。

夏旺達一切交代完畢,他也不能在這裡待得太久,消防車已響着刺耳的嗚嗚聲開進了院子,夏旺達下了樓,趁着人羣混亂之際,出了小區大門,來到大葵所住的旅館,已快半夜了,旅館的服務員已換成了男生,夏旺達取了行李,出了旅館,在無人處打開了行李箱一看,謝天謝地,大葵的身份證還在,看大葵的照片,也有些年頭了,一時真還難以區別,行李箱的衣服,也正好合身,他迅速穿上了大葵的一套衣服,上了一輛出租車,到了城郊的一傢俬人旅館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到了火車東站,購了一張去深湖的火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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