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陽在被拘14小時後，米月第一次預審。
米月明白，在這十多個小時裡，這位不露聲色的陳小陽，也絕對不會坐而待斃，充足的時間，會讓他有充分的對應策略。
米月看了看陳小陽，滿臉充滿着自信，而陳小陽，還是一付淡漠的表情。
“知道爲什麼抓你嗎？”
陳小陽淡淡地笑：“你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嘛，你爲什麼抓我！”
米月也搖着頭笑了：“你作案到現在，有八個年頭了吧，其實，只要你從那個時候就收手，不再作案，我們還真難找到你，爲了區區20萬，把自己多年的冤孽都抖出來了，你不覺得很可惜嗎。”
陳小陽看了看米月，似乎已從米月的眼光中看出了答案，沉默了一陣，哼了一聲：“是朱東勤的事吧，我知道，接了他的電話後，我就知道後果了，我承認，那是我乾的，不過，他只是說嚇唬嚇唬他老婆，不想真害死她，我只是提供他要的東西，他老婆的死，與我沒有關係，至於你說的其他什麼八年前的事，你別拿這些事來蒙我，我們這些人，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法律常識還是懂得一些的，你無憑無據的，不要嚇唬人。”
米月冷冷道：“八年前朱長春飯店食客食物中毒死亡，你也會說與你無關吧？“
陳小陽哼了一聲：”是不是誰吃了東西死了人，你都要栽到我頭上來？“
米月一聲冷笑：”陳小陽，我叫米月，辦的案子也不是一起兩起了，這麼多年來，落到我手裡的人，恐怕沒有一個是被冤枉的。你知道我爲了抓你，費了多少的功夫，要是無憑無據，我們會用得着花費這麼多的人力財力嗎？我也想奉勸你一句，你最好好好配合，好好交代，當然，你可以什麼都不說，至於證據，我會像剝開你一身層層的皮一樣，慢慢地剝開的，你既然想被凌遲，我也不擔心沒有這個時間和精力。”
陳小陽冷漠地看了米月一眼，不作聲了。
米月道：“既然你不說話，我也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不過，下次我來問你的時候，請你好好想一想，八年前你多次出現在現場的雙肩包，現在還在嗎，如果還在的話，在什麼地方？還有，你在劉姿燕案發前，是怎麼做到代駕一輛黑色路虎從西門進來，又在案發後頭戴全面罩，身穿天藍色服裝，騎一輛送快餐外賣的車從東門出去的？你聽清楚了沒有？”
米月說到這裡，站起了身子，又向陳小陽微笑道：“其實，我很佩服你的，幾件案子，做得太巧妙了，讓你多活了這麼多年，只可惜了呀，你沒有及時收手，還是一句老話說得好，夜路走多了，總會碰見鬼。”
米月深深地吁了一口氣，既然他承認了參與朱東勤的毒蘑菇案，米月就有理由繼續拘押了，他跑不掉了。米月自信地看到了陳小陽那張冷漠的臉，發現那張臉變了，變得鐵青。
米月從審訊室出來，想問小慧的感想如何，卻看小慧正在看手機信息，小慧看了看信息，對米月道：“你看，閃閃今晚有約呢，要不，我們一起去放鬆放鬆？”
“他來東州了嗎？”
“他家就在東州，經常回來的。”
“我可不想去給你們做燈泡。”
“他說了，有重要的事同我們講呢！”
“你去吧，有什麼事，隨時與我聯繫。”米月嘆息了一聲：“別以爲我們就能放鬆了，這個陳小陽，不是省油的燈，他這個口子若是打不開，我們又得繼續在黑暗中摸索。”
“我算見識米姐的招數了，他哪裡是米姐的對手。”
米月哼了哼：“我那些嚇唬他的話，你也信，對一個深謀老算的對手，我這些話，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貓公腔，紙老虎，沒有用的，他們是不見棺材不流淚的人，一切還得靠證據拿實。對了，那閃閃，你也向他請教請教，對付這類人，還有什麼法子？”
“我們什麼都向他透露，這樣好嗎？”
“不怕，多年的積案了，何況，當年他還是同我們在一條戰壕裡的，我還想，有機會的話，讓他當我們的顧問。”
“你就這麼相信他？”
米月向小慧的頭拍了一巴掌：“小丫頭片子，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吧，你在我面前，得了便宜還賣乖。”
莫小慧與饒閃閃的約會地點訂在春之約餐館。
案情有了轉機，莫小慧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她專門去了一趟五洲百貨，挑選一套青荷色組合套裝，一雙白色麗達高跟鞋，細細打扮了一番，來到春之約時，比約定時間晚了約二十多分鐘，正想怎麼向閃閃解釋，卻見饒閃閃竟然還沒有到。
莫小慧看了看手機微信，並沒有見閃閃留下任何信息，她不免嘆息了一聲，看來，在閃閃的眼裡，她並不是一個很令他在意的人，隨時可以失約，隨時也以遲到，莫小慧的喜悅的心情一時降到谷底，她耐着性子等了二十多分鐘，終於忍不住了，向他發了信息。
“你還來嗎？”
小慧等着閃閃的信息，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莫小慧差不多要走了，閃閃的電話來了。
“小慧，對不起，我不能去了，我媽病了，我在醫院呢！”
莫小慧心提到了嗓眼上：“你媽怎麼了，要緊嗎？”
“是晚飯後突發的腦梗，現在還在急救室搶救。”
“在哪個醫院？”
“市人醫。”
“你別急，我馬上過來！”
小慧高一腳低一腳地從春之約出來，好不容易攔了一輛出租車，到了市人醫，看到了急救室門口的閃閃，閃閃髮型凌亂，一臉憔悴，雙眼浮腫。
“怎麼樣了？”
“檢查顱內有大面積出血，正在手術。”
“你怎麼不早對我說！”
閃閃搖晃着頭，沒有回話。
小慧知道，誰遇到了這種情況，心都會很亂的，哪裡還顧得上其他事情，更別說一個約會了。
“怎麼這麼突然？”
“平時身體都很好的，傍晚，正在廚房做飯，一聲不吭，就倒在地上了。”
小慧嘆息了一聲：“你爸呢？”
閃閃指了指倦縮在走廊椅子上的一個灰白色頭髮的中年男人，一臉痛苦的表情。
小慧走了過去，看他擡起了頭，一雙疑惑的眼睛看着她。
小慧看了閃閃一眼，閃閃對他爸道：“她叫小慧，來看媽的。”
“小慧？”閃閃爸上下打量着小慧，對閃閃道：“她是你同事嗎？”
“我是閃閃的朋友。”小慧道。
“是女朋友嗎？”
小慧看了看閃閃，閃閃一聲不吭。
“閃閃，要是你媽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她就是這麼走了，也就閉眼了呀——”閃閃爸滿臉悲愴。
“叔，我就是閃閃的女朋友呀。”小慧實在不忍心看閃閃爸悲傷的雙眼，上前拉着他的手：“其實，我應該早就來看叔和阿姨的。”
“你是閃閃的女朋友？”閃閃爸一時竟激動不已，抓着小慧的雙手，轉身對閃閃道：“臭小子，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你媽和我一聲，你看，這第一次見面，卻在這裡！你媽她要是曉得你找了這麼一位好姑娘，說不定這病就好了呢！”
小慧看了看閃閃，閃閃還是不語。
閃閃爸似乎忘記自己身處在什麼地方了，不斷追着問小慧職業以及家庭情況，小慧一一回答了。
閃閃見爸還在不停地問，有些不自在了，對他爸說：“小慧現在還沒有吃晚飯呢，要不，我帶她先去吃點東西。”
“對對，你看，我只顧說話了，小慧，餓了吧！你們去吃飯吧。”
小慧現在哪有心思吃飯，她想，閃閃也更沒有心思吃，她搖了搖頭：“我現在不餓，等阿姨手術完了再說吧。”
晚上11時，手術結束了，醫生說：“幸好送得及時，溢血還沒有大面積擴散，人神志已恢復正常，現在可以去探望，不過還不能讓她情緒激動。”
小慧終於鬆了一口氣，三人換上了探視服，進入ICU病房，看大媽頭上包着白色的網罩，鼻子上插着呼吸管，神情竟還很淡定，看見三人進來，對閃閃爸道：“你這個死老頭子，我還以爲走在你前面了呢！”
閃閃爸異常激動，上前緊握着老伴的手：“老婆子，你走不了的，你的心願沒了，怎麼能走，你要走了，我怎麼活！我今天跟你說了，我可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啊。”閃閃爸說着，便把小慧拉到老伴身邊來，讓老伴的手拉着小慧的手。對小慧說：“小慧，你自己給阿姨說，給阿姨說！”
“阿姨，我是閃閃的女朋友！”
閃閃媽聽了，怔了怔，一雙手握得小慧緊疼。她擡頭看了看閃閃：“臭小子，你這次沒有騙你媽吧？”
閃閃也走了過來，同小慧一起抓住了媽的手：“媽，對不起，我應該早些告訴您的。”
閃閃媽雙眼涌出了淚水，一邊撫摸着小慧的手，一邊細細地端祥着小慧，數落着：“傻孩子，你想等我死了，都不曉得我找了這麼好的一個俊俏媳婦呀，你看，多好的妹子，我看着心裡都喜歡呀！”又對閃閃爸道：“老頭子，我病都好了，那就回家吧，我呀，等着辦你們的喜事呢！”
閃閃忙道：“媽您急什麼呀，這病，還得聽醫生的，就是全好了，也得先觀察些天，媽您安心在這裡養幾天，我們呢，也會天天來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