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瞳走了好幾天,竹錦這個無聊啊。天天依舊循了心瞳的囑咐,走村串寨去給傣家人治病,可是夜裡卻只能坐在窗戶欄杆上,看一天一地的夜色,掛念着那個遠方的人兒。
這日晚飯時間,卻見美蘭捧着紅漆金繪的食盒走向大廳。
竹錦就一愣,從欄杆上跳下來攔到美蘭頭裡,“這是殿下的食盒。她此時並沒在寨子中,你怎麼捧了她的食盒進大廳?”
美蘭仰首一笑,“巖糯,殿下回來了。”
“回來了?!”竹錦愣住,卻已是控制不住自己地笑開,“是麼,她這麼快就回來了!她在哪兒呢,怎麼沒回鳳凰樓來?”
美蘭瞅着竹錦的神色,淺淡一笑,“殿下是整個傣幫的殿下,又哪裡是巖糯你一個人的殿下?她回來,自然是先回幫裡去,又怎麼會先回鳳凰樓來跟你報到?”
美蘭的話裡有刺兒,竹錦聽得出來。不過心瞳已經回來的快樂沖淡了他心底的防備,現在他開心得可以不跟任何人計較。
“你說的也是。”竹錦笑起來,“那今晚的晚飯,我可不可以也過去一起吃?”
“真不好意思,殿下沒說讓你過去。”美蘭端着食盒,面上都是冷淡。
“哦,那,那也好吧。我就在鳳凰樓等着她回來。”
竹錦心裡是滿滿的快樂,心想,心瞳不讓他一起過去吃飯,一定是準備晚上回來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那他就乖乖等着好啦!
夜色很深了,心瞳還沒見回來。竹錦躺在*上假寐。
夜色寧靜,山谷裡隱約有回聲,聽着像是兩個鳳凰樓裡的侍女在夜色裡聊天兒。
竹錦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就立起耳朵來聽她們閒聊。
“阿豆,你男人是怎麼死的?也是運貨被抓了麼?”
“不是。”那個叫阿豆的女子嗓音清冷。
“那是?”
“……我親手殺了他。然後自己從山坡上跳下來,打掉了孩子。”
“什麼!阿豆你,你怎麼會……”
“他是個漢人,也是做煙土生意的,一來二去就跟我認識了。開始海誓山盟,說着等賺到了一百萬,就帶我離開傣幫,到內地去好好過日子,再不過這種日子。”
“他要了我的身子,帶走了我家裡所有的煙土存貨,又說沒錢僱車,我將自己的積蓄都給了他,就等着他賣掉那批貨之後回來娶我……”
“結果他再也沒有回來過。我懷着孩子一咬牙就跟着運貨的人出去找他。”
“找到了,卻不再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男人——他有老婆有孩子,而且不止一房!他甚至跟運貨的人提到我,說我這樣的傻女人他怎麼會要!”
“阿豆!”另外的那個女子聲音顫抖,“那你,你就那麼殺了他?”
“動刀殺了他都是便宜了他,其實我早就在他身上下了蠱,他不知道而已。他若不變心,按時回來,我自然給他解了蠱;可是他變心了不肯回來,那麼他就會被蠱反噬,最終腸穿肚爛,無藥可醫!”
提到蠱,竹錦也是激靈靈一個寒顫。
之前心瞳還嚇唬他來着,說她身子裡有蠱,不過他是沒在乎。
蠱最廣泛的傳說是苗家女兒會利用這個東西來牽制情郎;苗家就是當初雲南山地百越的一支,所以雲南山地的各個民族其實都有類似的東東。
竹錦曾經非常好奇過,想要用現代醫學來進行解釋,後來一直沒騰出工夫來,這事兒就也暫時只能不了了之;卻沒想到,血淋淋的現實猛然擺在眼前!
不過呢,那男人倒也死有餘辜。騙財又騙色,最缺德的是騙心,這樣的人活着也是人渣!
聽了這樣血腥的故事,本來就睡不着的竹錦就越加地睡不着了。
他索性起身,偷偷下樓。
他太想心瞳了,他得偷偷摸到大廳那邊去瞄瞄。
巖糯是個小人物,在傣幫不過是殿下借種的男人。不是男人,更不是丈夫,所以沒人拿他當回事兒。
不過這陣子竹錦一直跟着心瞳四處給傣家人治病,傣家人都是重情義的,大家心中對巖糯就存了一份兒感激。
再加上,傣家歷來是將醫生和巫師並列來看的,就會覺得醫生是擁有靈異力量的,是值得尊敬的。
所以不經意之間,巖糯在傣幫已經擁有了相當的崇拜和威信,再不是當初那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巖糯。
見了竹錦,沿途的傣家人非但不截住盤問,甚至還會行禮讓路。
這待遇讓竹錦很是有點揚眉吐氣。今晚本來就能看見心瞳,又被大家這樣尊重地對待着,竹錦真覺得今晚是完美的夜晚。
就這樣一路走到大廳去,遙遙看見大廳裡燈火齊明,大小頭目和八位長老都陪着殿下喝酒吃飯。
竹錦按捺着激動的心,最後一個才取瞧那坐在首座的女子——
大紅的筒裙勾勒着她完美的曲線,高貴的頭顱點綴着優雅的容顏。她在燈火輝煌裡微笑,眼睛望着下方的衆人,不怒自威。
竹錦的心激跳起來,站在大廳外頭停住腳步。
彷彿感應到竹錦的目光,心瞳緩緩向着他的方向擡起眼眸望來——正是那日思夜想的容顏,可是視線碰撞的剎那,竹錦卻猛然一怔!
伺候在心瞳身邊的侍女美蘭也留意到了竹錦,走到心瞳身邊去低頭說了什麼。心瞳聽着便嫣然一笑,擡頭向着竹錦,招手,“巖糯,都來了,怎麼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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