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殺戮皇族,極大的震撼了廷尉府。
姚賈和頓弱衝進丞相府連連怒吼,指着李斯的鼻子大罵:“禽獸不如!侮辱大秦法律,侮辱大秦廷尉過甚!天理不容,國法不容!”
自從嬴氏後裔被殺戮,李斯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氣的一病不起。幾日來,他默默回憶着與公子們的朝夕相處,面對如今的局面也手足無措。
當他聽到廷尉府重臣上門大罵,拖着病體前來迎接。他走進自己的政事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是難堪的看着暴怒的姚賈與頓弱連連吼喝,一張老臉一時紅一時白,無地自容的低下那顆高貴的頭來。
“丞相大人,你不覺得應該說些什麼嗎?”頓弱見李斯沉默不語,停止了謾罵。
李斯終於開口了,他帶着沙啞的聲音說:“事已至此,結果也是我不願看到的,可是如今我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一切都由趙高做主,我又有什麼辦法?”
“你堂堂丞相是幹什麼吃的?他一個太監難道還能做你的主不成?”姚賈一臉通紅的說。
“事情沒那麼簡單!”李斯說,“皇上是趙高立的,他是挾天子以令衆臣,我也沒有辦法。他一口一個皇命,難道我還能連連抗旨嗎?”
話已至此,姚賈和頓弱都沒有了脾氣。皇上的話能不停嗎?明知是說的不對,難道真的要當場反駁聖旨?那樣更加讓趙高抓住把柄對付自己,蒙恬不就是這樣死的嗎?
姚賈突然目光炯炯,看着李斯問道:“我去九原,你敢去嗎?”
李斯大急說:“賈兄慎言,豈能出此下策?”
頓弱聽了一臉譏諷冷笑:“慎言?下策?丞相大人,慎言只能縱容非法,下策只能繼續殺戮!你這個丞相的職責就是慎言嗎?我等從趙高一回咸陽就開始慎言,處處以你丞相的心思去做,結果如何?而今,不經廷尉府堪審而誅殺數十位皇族,連坐數千位官員,先帝的骨肉基業幾乎要毀於一旦了。再這樣下去,大秦就要垮了!”
李斯聽着並不是危言聳聽的話語心中一陣憤懣。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拉着姚賈的衣袖,艱難的喘息道:“此事委實可惡,我的一個兒媳也受到了牽連,自殺了。閤府上下,如喪考妣,二位老兄,老夫何嘗不痛心啊!”
姚賈和頓弱聽了心中突然一陣,他們這纔想起李斯的一個兒子是娶了公主的。如果那樣,李斯的處境不是也岌岌可危了?姚賈思索片刻,對着李斯正色拱手道:“丞相危境在此,當立刻想出對策方可,朝廷重臣尚在,邊地重兵尚在,扭轉朝局並非不可能!”
“姚兄!此事難矣!”李斯搖了搖頭說:“宮廷政變,你我已涉足其中,蒙氏兄弟已死,九原衆將能信得過我等嗎?趙高耳目衆多,重兵在手,能隨便讓我等離開咸陽嗎?如果消息一旦走漏,你我皆死無葬身之地了!”
“那丞相的意思就是在這裡等死嗎?”
“二位先回吧,容我想想,萬不可輕舉妄動。”
他二人聽了搖了搖頭,低頭嘆的一聲,怏怏離去。
三日後,聖旨傳入丞相府,李斯的病情稍稍好轉,莫名其妙的看着聖旨內容,他想:爲何在這個時候宣自己進宮呢?
走進大殿,只見趙高獨自站在皇上的身邊,胡亥面露懼色,一臉的不安。李斯在經過短暫的光線適應後擡頭一看,不禁的倒退了好幾步。
“啊——”
姚賈和頓弱的屍體在大殿的中央高高懸掛,舌頭在重力的作用下被拉的老長。可憐兩位大秦重臣,掌管別人生死這麼多年,最後卻連罪名都不知道就被吊在了這裡。
“丞相大人。”趙高冷冰冰的說,這聲音在冷冰冰的大殿裡更顯蒼涼,“此二人污衊您要謀反,我怎可相信他們,這不,將二人賜死還大人清白。”
李斯聽了驚的脊樑冒涼氣,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趙高竟然會派人去監視他!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趙高竟然可以打入他的丞相府,在他的身邊按下眼線,此等權力當真讓李斯膽寒。
看着兩位慘死的重臣,李斯的心再一次的滴血,這二位股肱之臣對大秦的作用不言而喻,如此輕而易舉的就死去,讓李斯感到無比的痛心。
趙高終究沒有捅破這層紙,李斯也只得裝糊塗。他拱手對胡亥說:“皇上明察,臣對皇上對大秦忠心耿耿,此二人對臣的控告的確是一種污衊。太傅大人當機立斷,可謂對臣的信任。”
李斯說完這話,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巴掌,太扯淡了!
“丞相大人爲大秦殫精竭慮,如何會謀反,真是無稽之談。太傅大人處置的對,此二人當斬,無需多說。念其他們爲大秦有過貢獻,恩准可回家鄉安葬。”
李斯覺得在這樣壓抑的地方實在呆不下去了,他主動請命:“二位廷尉大人的後事由微臣處理,臣這就去安排。”
“有勞丞相!”
看着李斯遠去的背影,胡亥一下從皇位上蹦下。他拉着趙高的手說:“太傅大人,皇上太難當了,朕感覺力不從心,怎麼每天都有那麼多恐怖的事情呢?”
趙高安慰說:“皇上本就不是一份輕巧的活,先帝不就是心比天高,最終才五十而終的嗎?”
“可是,朕不想如此勞累,請問太傅是否有辦法將這個問題解決?”胡亥說,“可是朕又覺得如果撒手不管也有些太說不過去了,畢竟人言可畏啊。”
“皇上差異。”趙高說,“天子之所以貴者,但聞其聲,羣臣還未謀面,就已經臣服,這纔是皇帝。先帝富於春秋,也未必什麼事情都瞭如指掌。若陛下深居簡出,與臣下永不見面,則大臣不用什麼事情都來煩陛下,天下自然安寧,陛下則爲聖主了。”
胡亥一聽有些糊塗:“不接見臣下也可成爲聖主?”
“孔子說過,故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趙高洋洋得意的說,“鬼谷子也說過,聖人之制道,在隱與匿。”
胡亥也不管對與不對,聽到孔子與鬼谷子都說過這樣的話也不願多想,只吩咐了趙高一聲:“那朕就回宮了,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太傅大人自行處置便可。”
“微臣遵旨!”
秦,驪山皇陵
嬴氏後裔的屍體全部運回,一個個赤條條的完整的不完整的屍首就這樣運到了嬴政的陵寢之中。由於先前爲了應付蒙恬而將嬴政草草埋葬,這時蒙氏兄弟已死,公子王孫已亡,趙高便可以好好的安排嬴政的葬禮了。
數百位工匠精雕了數年的兵馬俑在這個時候已基本完工,這些象徵着大秦恢弘氣勢的兵俑重現了當年金戈鐵馬的鐵血雄風。工匠完工後,在等待着獎賞之時也等候着讓其回家的皇命。
趙高看了看還在陵寢內的工匠,在安排好公子公主們的位置後,一聲令下,陵寢的大門關閉了。
趙高這是要活葬!
“救命啊——”一聲聲悽慘絕望的聲音從陵寢中傳來。
“放我們出去吧!不要啊——”
這個時代最高水準的工匠就這樣被永遠的埋葬在這裡。他們的屍骸殘留於此,永遠的陪伴着自己的皇帝。與此同時,那些經過代代相傳的手藝絕活也隨之失傳。這無疑又是中國文化史上的一大損失。
胡亥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皇帝生活,作爲最小的公子,他是從來不用操心天下事務的。天塌下來有父皇,父皇不在有長兄,怎麼也不會輪到自己去操這份心。他的童年充滿了幻想與純真,以至於都沒有經歷過絲毫挫折就長大了。
長大後,父兄的勵精圖治讓他不敢輕易放縱自己。大哥而立之年都沒有成家,自己還未到弱冠如何可以先於長兄呢?可是,他在長於宮中婦人之手,面對美女如雲的後宮,青春期的涌動如何不讓自己有些衝動?但是,他不敢,閒來無事的胡亥只得每日在院中宮中偷看嬪妃,如果寂寞便自己解決問題。如此想來,胡亥自己都覺得窩囊。
我堂堂大秦公子,難道連玩個女人的權利都沒有嗎?
如今,胡亥終於可以將多年以來的心中苦悶全面宣泄。他來到六國宮殿,從週一到週日,每天安排一個國家的宮殿歌舞昇平。這裡從天下掠來的六國美女,加上秦國本國的佳人,讓胡亥每日都欲罷不能。
“這麼多的美女父皇都不來享用,真是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胡亥一邊吃着身邊嬪妃送進嘴裡的葡萄一邊說,“朕可不能學父皇,讓這些粉黛一個個老死在宮中。”
“皇上,您能經常來看我們就是對臣妾最大的恩惠了……”
這裡的嬪妃有的是他的姐姐,有的是他的妹妹,有的甚至是他的母后,胡亥對此一概來者不拒。他嘗試着禍亂.倫常的滋味,實踐過後時候覺得非常刺激。他看着趴在自己身上意猶未盡的妃子說:“平時父皇對你也如此無微不至嗎?”
“皇上——”妃子跌聲跌氣的撒嬌着,“先皇哪有您如此讓人難忘啊!皇上纔是最會體貼人的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上週來寵幸你的時候忘了,告訴朕,下個星期咱們繼續大戰,不見不散!”
“討厭……”
胡亥今日在楚國宮殿,明日在韓國宮殿,由於嬪妃多的他認不過來,便讓身邊太監給編上號。
“今日前往趙國宮殿,侍寢妃子6號……”
“今日前往魏國宮殿,侍寢妃子45號……”
胡亥對天下大事放任趙高,漸漸的讓天下開始大亂。在他每日花天酒地歌舞昇平的時光裡,他絲毫不知道天下已經大變,墮落之後的危機四伏讓這個少年皇帝逐漸的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而趙高,卻依然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