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紅樓篇 272 前緣誤
弘心中一鬆,一塊石頭落地,側眼向黛玉看去,看她臉色似喜似嗔,一顆剛放下的心沒來由的又提了起來,想她最喜歡黏着自己的爹孃,心中一酸,小心翼翼的道:“婠婠,怎麼了,你是不是覺得那裡不舒服?”
黛玉秀足對着他虛虛一踢,嗔道:“弘哥哥,你壞死了,就知道欺負我,我纔不理你呢。”一轉身偎到賈敏懷中,將頭埋在賈敏懷中,搖着賈敏低聲道:“孃親,人家頭好疼。”
弘方想起自己帶他們到這裡來是幹什麼的,忙道:“夫人,婠婠的神識受損,你有沒有什麼法子?我這裡還有幾株碧夜草,您看該怎麼用?”
賈敏也知道現在再跟他計較也太過無聊,保住黛玉的神識才是頭等大事。點了點頭,伸手輕撫黛玉頭頂,黛玉只見一股暖流從自己頭頂流入,那纏了自己許久的頭疼一下就沒影了,可接踵而至的就是無邊的疲憊,只覺得自己的眼皮上就像被人塗了膠一樣,怎麼撐都撐不開,慢慢的眼瞼就合到一處去了。
看着黛玉陷入沉睡,賈敏輕嘆了一聲,喃喃的道:“比我想象的還重。”低頭思索良久,取一枚玉簡,貼在自己額頭,將煉神訣刻印了下來。轉頭對玄女道:“璇兒,這是全套的煉神訣,當年我爲了讓你們速成,只選了適合你們當時情況的那部分讓你們三個練,現在你們從頭練起,將基礎打好,免得以後出事,聽明白了嘛。璇兒,你將這個收好,回去之後同十與清和慢慢研習,然後再傳給婠婠。等婠婠好了之後,你們得督促她將根基打牢別再出這次這樣的事了。”
玄女鬆了口氣,忙接過玉簡道:“多謝師尊。”咬着脣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問。賈敏看了她一眼,道:“璇兒,還有何事?”玄女垂頭道:“師尊,那麼婠婠與賈家的事……?”
賈敏苦笑道:“就這樣了吧,難道還要讓她再受一次業火焚身之苦。等她好了再看吧,如果實在不行,看能不能想其它法子將這一關過了。”
弘一個激靈,忙道:“夫人,你能不能將我與婠婠的事定下來,我不是說成婚的事,我只是想將婚約定下,免得令堂又有其他的什麼打算,到時候受傷的還是是婠婠。”
賈敏霍的盯着弘道:“弘,你還知道些什麼?”
弘看着賈敏緩緩的道:“這個,還請夫人不要動怒,令侄賈鈺昨日私下求見北靜郡王,請求他援手,要他向賈家提出納婠婠爲妾。”
衆人頓時譁然,只聽“呯”的一聲,賈敏面前的桌子頓時化做齏粉。賈家一干人都被嚇得站了起來。林海也是霍的拍案而起起,臉色鐵青,揚眉切齒道:“豎子敢爾。”
林曄恍然,“弘,難怪你一定要跟婠婠先定下婚約,不管我們怎麼逼你你都不肯取消。”
這下別說林曄等人了,便是慕容景嶽也變了眼色,不管林海與黛玉願不願意回慕容家,但血緣關係不容抹殺,黛玉再怎麼說都是他的堂妹,也算是金枝玉葉,他都不知道賈家那個鳳凰蛋兒是怎麼想的,居然能想出這麼一個餿主意來。
鳳姐兒是知道寶玉的心思的,聽到弘如此說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聽天方夜譚,吃驚的道:“這怎麼可能?寶玉怎麼去找北靜王做這樣的事。當年元大姑娘入宮的時候他不是哭得跟什麼似的,打死都不幹嘛?現在居然還親自去找北靜王?”
弘也不多說,只將一枚留影珠交給賈敏,淡然道:“這是敖潤派人錄的,剛開始他們並沒有在意,聽到後來感覺不對勁才錄下的,所以只有這麼點兒。”
賈敏忙將留影珠激發,只見一陣光芒閃爍,接着衆人面前突然出現倆個人影,正是寶玉與北靜王,只聽寶玉道:“王爺,林妹妹做了這些事,只怕天下人都容不下她,王爺,我求求你,你將她收了罷,林妹妹驚才絕豔,她做出這些事實在也是氣急了,等她清醒過來會後悔的。她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並非是那種心狠手辣之輩。”
北靜王似也很猶豫,“寶玉,便是我收了她,只怕也難擋天下人悠悠之口啊。”
寶玉一下子跪了下去,哀求道:“王爺,我求你了,林妹妹她也只是年幼無知,受人所逼,你就救救她吧。”
賈敏只覺得一股血直衝頂樑,面前的留影珠哪裡承受得了這股威壓,呯的就炸了。賈敏倆眼血紅,直欲當場便將寶玉生撕了,將自己的寶貝兒送與別人做妾!居然還要如此苦苦哀求?
林海亦是無語,忙輕拍賈敏的肩膀,連連安撫,嘆道:“他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是孩子而已,遇上這種事難免失了分寸。”
賈敏將林海的手一拂,一陣狂笑,“好,好,真是個天才,簡直就是個絕世寶貝,哈哈,”笑容一斂,厲聲道:“璇兒,我要那一家子的人都給我活着下地獄。”
玄女垂手道:“是,師尊,璇兒領命。”
邢夫人慌忙道:“敏妹妹,這個我們可都不知道,這些天我們一直都在林家大哥兒那裡做客。”
賈敏看向玄女,玄女忙神識傳音,“師尊,妹妹的意思是想爲賈家保下一脈,不然你在東皇陛下面前也太沒面子了。”
林海眼神一動,旋即垂眸不語。弘也是面色一動,但是隨後也恍若不聞。
賈敏回頭看了黛玉一眼,悽然一笑,到最後還是這個女兒才能想到自己的感受罷。林海見了賈敏的神色,扶住賈敏的手不由的一緊,賈敏回過神來,拍了拍他的手,轉頭對玄女道:“好罷,璇兒,就按婠婠的意思辦罷。”眼波流轉,看着邢夫人道:“不知現在大哥哥可好?”她對這倆個哥哥實在也喜歡不起來,老大荒唐,老二原先可能還有幾句話說,現在卻早已成了陌路,反目成仇了。
邢夫人未語先流淚,哽咽道:“敏妹妹,你有沒有法子救救你大哥哥,他被貴妃娘娘的旨意給氣昏了,到現在都還沒醒呢。”
賈敏一陣狂笑,“不錯,不錯,哎呀,婠婠,看來連老天爺都要成全你啊。”看着邢夫人眼睛一瞪:“哭什麼哭,他死了你就是老封君,他要活着你還不得不一邊守活寡,一邊裝賢惠,你自己算算他究竟是死了好還是活着好。”
邢夫人頓時呆了,對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只要賈赦一死,可以說自己的苦日子就熬出頭了,現在自己跟賈璉鳳姐兒的關係不錯,膝下又有巧姐孝順,也從此不用再看賈赦的眼色了。旁人都呆了,做夢也想不到賈敏居然說出這句話來。
賈敏冷笑道:“我這個哥哥倒真是個有福氣的,臨了要清算了,別人倆腿一伸去了,當初是誰給他取的名字,還真是個天才,居然還真的連老天爺都赦了他。景嶽,你早就想動手了罷。我也不擋你,反正你不動手我也要動手,只是你記住,將璉兒那混賬小子給我摘出來便是了。嘻嘻,太太,你要保二哥,那我偏就要保大房,你讓我心裡不痛快,我就讓你心裡也不痛快。哼,咱們就熬着,看誰熬得過誰。”慕容景嶽忙起身答是。
賈家一衆人哭笑不得,看來這林姑媽倒還真是不老呢,這麼大的年齡了,怎麼還是一副小孩子脾氣。
賈敏恨恨的將黛玉與弘的婚約寫好,林海也在上面簽字畫押。上皇與慕容景嶽都在上面蓋了章,賈敏切齒道:“廢物,一家子的廢物,自己心愛的人自己保護不了,居然寧可送給別人做妾。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哥哥,侄子,賈家的臉都被他們丟盡了。對了,曄兒,你回去告訴璉兒,讓他將榮國公的爵位交出去。哼,太太,我讓你的心肝寶貝敗就敗個徹底,以後以宗族罪人的身份直接將他們逐出族譜。”
鳳姐兒倒吸一口涼氣,她現在終於領教了這位姑媽的狠厲,王夫人跟她比起來簡直就是像嬰兒一樣純潔。鳳姐兒暗暗發誓,自己千萬不要去惹這位姑媽,不然下場可不是一般的慘。
迎春與惜春也聽得倆腳發軟,互相看了一眼,心下咋舌,難怪林姐姐會變得那樣狠絕,原來是這位林姑媽在背後鞭策啊。
鳳姐兒低着頭,暗道怎麼姑媽這樣,林姑父也不攔一下。便是自己這個睜眼瞎都知道姑媽這樣做可算是大逆不道了吧,林姑父可是讀聖人書的啊,怎麼能容忍林姑媽這樣肆無忌憚、胡作非爲。
上皇皺眉:“扶搖,你確定要這樣做?再怎麼說,你也姓賈。”他知道林海絕不會去攔賈敏,只好自家來硬着頭皮當這個惡人。
賈敏嗤之以鼻道:“這個姓可真不好啊,什麼都是假的,哼,連我那個媽都是假情假意的。嘿嘿,以前到底對我也算是不錯,不過我現在也算是知道什麼叫人一走茶就涼了。居然對着一個破石頭寶貝成那樣,哎喲,我的寶貝大侄子,我可得好好想個法子來招待你呢,不然怎麼對得起你對我家婠婠的關愛呢。”
上皇一推林海,示意他勸一下賈敏,他可不敢老是去碰賈敏的黴頭,這位可是萬物之母啊,就剛纔那一句話,自家可都是鼓了老半天的勇氣了。
林海嘆了口氣,千不該萬不該,自家當初不該失了本性,以至於現在不要說夫妻了,便是連父女之間心裡都扎着一根刺,一碰就疼得自己心慌啊。現在面對賈敏與賈母之間的矛盾,他夾在裡面也很爲難,要說自己不恨賈母,那是假的,騙了林家的銀子,還那樣對待自己的寶貝女兒,要是旁人,自己早就動手將她千刀萬剮了。只是由目前這個情形來看,賈敏的心裡顯然也沒能真正跟賈母斷掉,不然也不會氣成那樣。
咳了一聲,林海皺眉道:“扶搖,我想你還忘了一個人。”
賈敏一驚,“誰?”
林海平靜的道:“賈太夫人。”
賈敏頓時默然,是呀,這個人自己該如何面對呢?算來,她是自己的母親,小時候也挺疼自己的,只是到了自己大了,她的疼愛,便摻雜了許多不純淨的東西在裡面。自己在她的心目之中,已然從女兒變成了提攜賈家的工具。居然想讓自己去做小,哼,原來賈家這個不成器的規矩就是從她那裡傳下來的啊。還真是有種體種,無種不生呢。當年她想賣我,二哥便賣自己的女兒,到了賈寶玉這兒沒女兒賣了就賣自己的愛人,倒真是一脈相傳,難怪她會那麼疼二哥,人家可不是將她學了個十足十,便是算不上是血脈上的傳人,但至少在精神上可是自家老孃貨真價實的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