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賈璉(二)
及至見了鳳姐,鳳姐兒那淚也是不幹,賈璉慌忙道:“喲,這還是咱們不讓鬚眉的璉二嘛?怎麼我都認不出來了,還以爲是林妹妹呢。”話音未落,鳳姐兒一把擰住賈璉的耳朵,“你給我好好說說,是不是又在外面認識了什麼混賬行子,居然二十多天不歸家。”賈璉慌忙道:“快鬆手,痛,不是都說了是辦差嗎。”鳳姐將手一鬆,拿絹子拭淚道:“辦什麼差二十多天連封信都沒有。”賈璉差點一口咬到舌頭,怎麼把這茬望了,自家老子生來就不是個能辦事的,這都沒想到,忙圓道:“這差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也知道,我們家是軍功起家,難不成我還能向六部文書那樣,天天都呆在衙門裡。自是在兵部效力,以後這樣的時候多了去了,你要不習慣,咱們就不去了算了。反正就我們家,也不缺那兩個錢花。”
鳳姐兒一想“也對,聽嬸子說當年叔叔這樣的差可沒少辦。”因又對賈璉端詳了一陣,絮絮的道賈璉廋了,要平兒找補藥出來給賈璉好好補補,賈璉一邊沒口子的答應,心裡卻在哀嚎道:又要喝那勞什子的苦藥湯子,補什麼補,多給老子吃點肉就夠了。他真的被餓慘了,想想那幾天的日子就不寒而慄,那還真不是他那樣的人過的。
因鳳姐兒才坐了胎,賈璉便去了平兒房中,頭剛挨着枕頭,突得想起一事,忙對平兒道:“你快叫人到外書房,把太爺的那些打仗的書都給我找出來。”平兒正卸釵環,聞言一呆,笑道:“二爺倒轉了性了,怎麼突然半夜三更的想起要看書了。”賈璉也是一呆,那事又不能說,只好笑道:“你不懂,只是突然有點悶,那就算了,明兒再說吧。”
次日一大早,賈璉就匆忙命人將外書房收拾出來,又將那幾本書找出來,等賈芸來見賈璉時便見到了讓榮國府所有下人都大跌眼鏡的一幕,從不沾書的璉二爺抱着幾本書翻得正歡。
看着賈芸呆呆的站在門口,連行禮都忘了,賈璉也不跟他計較,忙招手道:“芸兒,你快來看。”賈芸蹭了過去,卻見賈璉的手指着那頁上的一處,將書推給他,笑道:“你仔細瞧瞧,好好想想。”賈芸讀了幾段,突的眼睛瞪圓了,吃吃的道:“好像就是困住我們的那個……”。賈璉得意笑道:“嘿嘿,可不是,要不是我以前讀過,咱們哪兒能那麼快出來。”賈芸也不是傻的,沒敢說:二叔,可不是我們自己走出來的,是別人放我們出來的。口內連聲讚道:“還是二叔了得,小時候看的書都還記得,若是安心讀書的話,還不考個狀元回來。”
賈璉噴的笑了出來,拍了拍賈芸的肩膀:“芸兒,我可不是你寶叔,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要說讀書,我可還真不是那塊材料。這些啊,都不是什麼正經書,指望靠它們考功名,想都別想。小孩子淘氣,我那時是學裡孩子頭兒,整天就知道帶着一大幫子人瞎胡鬧,就喜歡讀這些,做夢都想當大將軍,帶着大隊人馬衝鋒陷陣,就喜歡讀它們,被學裡但爺逮住,告到老爺那裡,差點沒被老爺打死,說我是不務正業呢。”
賈芸訕訕的道:“哦,是嘛,我都不知道呢。”
賈璉摸着下巴,嘿嘿笑道:“原以爲不是真的,沒想到還真有用,居然把我們兩個困在裡面那麼久,咱們待會再去瞧瞧,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要說賈璉爲什麼會對琥珀所佈的那個陣感興趣,那是因爲他不是賈赦那個廢物。賈家的一應事物俱交由他打理,倒不是說他喜歡弄權什麼的,委實是沒有人肯打理。花錢倒是無師自通,不教就都會了。辦事就不成了,大老爺是宅男,二老爺只要不上衙門,也一樣,也是一宅男。只不過大家的重點略有不同而已,大老爺宅在家裡玩女人,二老爺宅在家裡就同一幫子清客相公海吹。反正,都不是幹正事的料。下面的就更別指望了,賈寶玉整個就一賈赦第二,那是打死都不想出門的,他甚至比賈赦還激進,那賈赦雖黃好歹還知道自己是一大男人。他倒好,男人都不願意當了,乾脆巴不得自己都變成一個女人。賈環、賈蘭還小,上不得檯面,現在賈家上下,還真的只有賈璉一個人是辦事的。王夫人對此也覺得無所謂,反正銀子在我手裡攥着,就不信你賈璉還有本事飛上天去。
所以賈璉一天到晚在外面跑,見得事也多,人又不傻,當然也知道什麼是輕重緩急。像現在自家這情況,他可不會以爲二房會心甘情願的把爵位讓他襲,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在這個位置坐穩了。畢竟寶玉的那個做貴妃娘娘的姐姐不是擺在哪兒給人看的,他也不相信王子騰會一直偏着他,一個從一品的賢德妃和一個掛空銜的三品威烈將軍孰輕孰重,堂堂的內閣大學士還會不知道誰更重要些。
所以,他必須要有一樣能護身的東西,尤其是鳳姐兒又有了身孕,賈璉現在發現需要他保護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偏他又沒什麼本事。以前沒襲爵還無所謂,現在他覺得自己就象是坐在刀尖上。
對於這個爵位應該由誰來襲,賈璉心知肚明,由於老祖宗的偏心,老爹的無能,從寶玉一出生就開始給他造勢。現在那個躺在牀上時瘋時傻的賈寶玉纔是這爵位繼承者,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反象個強盜似的搶了這個理應由自己繼承的爵位。二房能甘心嘛。以寶玉的能耐,要他自己掙個爵位回來那是根本就不要想的,那麼自家這個現成的爵位對二房的就太大了。而貴妃娘娘也需要前朝的助力,經歷自己襲爵這件事,估計那位貴妃娘娘恐怕對王子騰都不放心了,還有什麼比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更放心的,那可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自然一切都要爲她着想。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貴妃娘娘出手對付他,以貴妃的權勢,要除掉自己可太容易了。那些大內侍衛可不是吃乾飯的,只怕自己攆出門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琥珀這個陣法出現得太及時了。如果在自己的院子裡也弄個這個陣法,那可真是解決了自己的心腹大患。賈璉可以很肯定的說,只要寶玉一旦清醒,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自己必須得抓緊時間,學會那個陣法。賈璉決定,先去清虛觀給黛玉賠禮,然後隨便正好去那個廢宅。
……
琥珀一回到清虛觀,馬上就感到了朱鳳所提到的那個無上的威壓,沒有冒冒失失的闖進去,先在外面向黛玉請示了一下,見那威壓一收纔敢進去。
林曄跟他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見他如此謹慎,不由的哈哈大笑,狠狠的嘲笑了一番,琥珀厚着臉皮道:“小人怎能跟十殿下比,再說,現在十殿下不是跟我們一樣,也被髮配到這兒來了麼。”
林曄不由得苦着臉道:“哎呀,還真是不習慣呢,憋得好慘。”
黛玉因問琥珀:“璉二哥呢?”
琥珀道:“我一接到小姐的命令就把他們放了,真沒想到,賈璉那小子以前居然學過陣法,好幾次差點被他跑了。”
林曄頗感興趣的問道:“真的啊,給我說說,你布的是什麼陣。”
琥珀一臉晦氣的道:“一介凡人,我還能布什麼陣,沒得浪費精神,就一個顛倒五行陣。”
林曄拍案狂笑:“哎呀,墨方,這你也拿得出手啊,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琥珀冷冷的道:“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你要我怎麼辦,輕點還好,若是重了,你要我拿什麼跟小姐交差,那小子的屍體嘛。”
林曄同情的道:“對啊,對這些凡人輕也輕不得,重也重不得。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煩心事。
黛玉打了個呵欠,她今天興奮過頭了,沒法睡,但熬到現在也困了,口齒不清的道:“琥珀,十哥的事情挺麻煩的,短時間解決不了。我記得爹在城外有一處別院,明兒你找璉二哥陪你去,將它收拾出來,等這兒的事完了正好可以搬過去。”
朱鳳見黛玉困了,忙將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間。熬潤小心的看了一眼臉色發黑的自家主子,輕聲解釋,“主人,在這裡象小姐那麼大的女孩子是不可以接觸外男的,反正朱鳳是女的。”弘哼了一聲,什麼破規矩,不過也沒跟過去,徑自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