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與周公棋

易隨安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倒下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兒倒下去的,她只記得自己沒來得及找到乾淨的衣衫,渾身溼漉漉地就入了夢。

完了,這麼幹鐵定要感冒,搞不好還會發燒,到時候真的會玩完。還沒想完,周公卻等不及了,一把抓起她擺開棋盤就開始鬥個昏天暗地。

她一直昏昏沉沉,似在水中沉浮。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隻銀白色的小舟上。

小舟上沒有槳,只是隨着水波起起伏伏。周圍蒼霧茫茫,如夢似幻,空中不斷地片一片潔白的羽毛,不過須臾便落了她一身。她擡手想感受它們的柔軟,可是一落到她的掌心,它們便消失了。

“啊!”她不由得驚呼出聲。從來沒聽過羽毛還可以融化的啊!

她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有片刻地恍惚。這裡是哪裡?它要帶她去何方?她掐掐自己腰間的軟肉,毫無感覺。忽然,一陣抑揚頓挫的吟哦從遠處傳來,她依稀可以聽見四句。

此生任逍遙,

今朝樂無憂。

雙星落棋子,

一舉定神州。

遠方傳來朗朗笑語,其中難掩得意,“哈哈,我馬上就贏了!哈哈,我要贏了!”

咦?這人作的不咋樣嘛,比杜甫李白差遠了!哈,輸的人到底是哪路神仙啊,居然比她聽到的還不如。

易隨安被勾起了那麼一點好奇心,冷不丁腳下小舟忽然加速,她忙不迭地穩穩向後傾倒的身體,站直後才發現遠處一扇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大在她眼前。

她已經可以看見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神情滿足地眯着眼睛,優哉遊哉地捋着自己長長的銀白鬍須,他面前的桌上擺着一盤殘棋,對面坐着……咦?易隨安驚奇的瞪大了眼睛,對面的桌位居然是、是空的!

掐一下自己的大腿……沒感覺。這人……這人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周公吧?易隨安嘴角抽搐地想。

“嗯……”老者彷彿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人靠近,他右手執起一個白子,

臉色鄭重,正考慮往哪兒放,“要不然……我再作一首?興許靈感就來了呢?”老者腦中靈光一閃,“哈哈,有了!”

上古三神劍,

四大武世家。

神州降半神,

雲耀落英花。

居然被她遇到個下棋時愛吟詩找靈感的奇葩周公?易隨安聽得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什麼破詩啊!她誠摯建議這位周公去買本唐詩三百首,仔細揣摩那些詩仙詩聖們的精妙語句。那什麼‘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他應該好好借鑑借鑑纔對!

“嘿嘿,小姑娘,來偷聽小老兒作詩?怎麼樣,小老兒作的詩是不是別具一格,玄妙無窮呀!”易隨安張口欲駁,不料老者興致勃勃地截住了她的話,還給了她一個害羞的眼神,頓時雷得她外焦裡嫩,“哈哈,別誇別誇,再誇小老兒的尾巴呀,都要翹到天上去了。今天算你走運,小老兒連作兩首還詩興不減,索性再作上一首送你得啦!”

靈珠久旁落,通靈亦無蹤。

仙靈誤雲隱,千年不相交。

五行失綱常,妖魔有異心。

神州風雲聚,彼時得長生。

十年風雨路,一朝閃明光。

力破千年劫,佑我芸衆生。

得我玄神決,練就玄玉身,

雄兵應百戰,蓋世成真王。

連聽三首連打油詩的規格都算不上的大作,易隨安黑線滿頭,要不是考慮到自己還在船上,她差點當場淚奔~

她知道,尊老愛幼是中華名族的傳統美德,可是如果這個‘周公’再亂做一氣,她、她、她還是……還是繼續聽着算了!要不然,試試轉移他的注意力?

於是,易隨安眼珠子一轉,“咳,老爺爺,您一個人吟詩那有什麼趣味可言吶?俗話說得好,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要不——”

易隨安的建議還沒有說完,白鬍子老者眯眼一笑,“你這娃娃有趣,哈哈,有趣。知道我獨自一人下棋沒滋味,有心做個棋友同老兒切磋切磋,不錯,哈

哈,不錯。”他一掌拍上易隨安肩膀,彷彿沒感覺到她的僵硬。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易隨安大呼失策。下棋她是會幾種,可是……這其中並不包括圍棋好吧?她原本想着肚子裡有那麼幾滴唐宋遺留下來的墨水,勉強糊弄過去應該不成問題,結果這別具一格的周公竟然兩句話就轉回了老本行。

“我不會下圍棋。”鬱悶歸鬱悶,易隨安還是老老實實地承認了自己的尷尬。

這下子白鬍子老者不樂意了,他朝易隨安撇撇嘴,“你這小娃娃,光嘴上說的好聽。什麼‘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想和你一起下盤棋你都不肯答應,現在老兒一點兒都不樂了!小白送她走!”

易隨安大驚。

看着腳下的小舟動了動,然後飛一般地往遠處駛去,易隨安雙手緊緊地抓住窗櫺,心情跟蕩在空中的雙腿一樣,找不到着陸點。

事已至此,她已經很難用語言來形容此時的無語,心中頗有一種拉住落在眼前的銀白鬍須,使勁一扯的衝動。搞什麼!欺負咱沒有心臟病嘛!

“誒?你怎麼還在這裡?”上面傳來一個疑惑的聲音。

這不是廢話麼?易隨安死死地抓住窗櫺不敢分心,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她看不到老者的表情,暗地裡忍不住有些怨怒。

從來沒想到,周公居然是這幅德行,可恨的是他就是這裡的主人,惹怒他不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哼,這棋看來她是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了。

“你不走是因爲你答應與我下棋了?”

聽着這適時響起的問句,易隨安感覺渾身的血都直往腦門上衝,但一想到識時務者爲俊傑,還是勉強應下了。

“呵呵,就知道你這小娃娃在跟老兒開玩笑呢。快起快起!”

老者語氣中的瞭然讓易隨安認爲,自己絕對是被人耍了。不過,她沒有時間氣惱,因爲她發現自己的身體隨着老者的話語飄起,然後落定在棋桌旁,期間‘大吃一驚’這個情緒一直延續到現在。

“小娃娃,來看看這盤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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