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隨安緩緩從人羣中走出,其實若不是她出口呵斥,穆復還真沒有注意到這個身着綠衫的不顯眼的半大小子。
“你!”穆復頓時氣結,作爲堂堂天鷹教的左護法,除了教主,還真沒有人敢這麼呵斥他,更別說一個不起眼的黃毛小子了。
這時,穆復也不再管什麼迴天嶺的規矩,伸手就是一掌,打向口出狂言的這廝。他這擺明了是把易隨安當做了歐陽雲帆的小廝,來出手替神醫歐陽雲帆教育教育。
“哼!”易隨安眉目輕挑,隨手一揮,與穆復的那一掌撞在一起。
“啪!“只聽一聲脆響,穆復後退了三步。穆復頓時大驚失色,心想一個看着十五六的小子居然武功這麼高強,連他自己都在對決中落了下風。
“閣下這是來我回天嶺打人的嗎?”歐陽雲帆墨眉一動,緩緩睜開雙眸,“那就還請閣下回去。”
“這——”穆復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畢竟是自己破壞了規矩,不僅帶人殺到這,還差點打了人家小廝。
戮飛雲兄弟二人並未着急下山,反而是在這裡看了起來。整個迴天嶺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
不過安靜並沒有持續太久,穆復突然開口說道:“既然賽華佗歐陽雲帆先生今天暫無閒暇醫治,那在下便告辭了。”
穆復的回答,雖然有些委曲求全,但是亦能看出這人能屈能伸,懂得忍一時的道理,天底下莫過於這種人最可怕,就像潛伏在草叢裡的毒蛇一樣,在你茫然無知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
歐陽雲帆突然笑道:“穆復先生且慢,莫要說氣話,之前是在下招待不週,多有得罪。”
穆復聽得歐陽雲帆的話,轉身也相顧笑道:“先生哪裡話,是我這山野村夫不懂禮數。”
“好!承蒙穆復先生給雲帆面子,那便屋裡請吧。”
穆復剛要擡腳走進屋裡,卻聽歐陽雲帆又說道:“在進去之前,還請穆復先生保證,請不要在我回天嶺之內打鬥,爲難戮飛雲兄弟。但只要出谷,你們的恩恩怨怨,我一概不插手,怎麼樣?”
“好!”雖然歐陽雲帆是個雙腿殘疾的人,但是穆復並不敢小覷,更不要說這裡還有一個連他也看不透的小廝了。
穆復想着,突然轉身回頭指着易隨安,對歐陽雲帆說道:“請問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啊。”
未等歐陽雲帆開口,易隨安淡淡地說道:“洛英。”
穆復進了堂屋,一邊走,一邊說道:“好名字,好名字,只是可惜了,你只是一個小廝,跟着我如何?”
“穆復先生錯了,這位小兄弟只是我歐陽雲帆的一位故人,並非我的小廝。”歐陽雲帆笑道。
“哦?”穆復雙眼精光一閃,開口唸叨道,“那不知洛英小兄弟何門何派啊?”
易隨安
在戮雲飛旁坐了下來,輕輕抿了一口茶,說道:“現居霽月山莊,不日將歸。”
聽得霽月山莊之名,穆復並未表現出驚訝的神情,只是略帶玩味地說道:“話說霽月山莊不是早在幾年前就消失無影了嗎?難道貴派是隱居山林,而現在趁天下大亂重出江湖?”
流螢彎下腰給易隨安的碗裡重新倒滿了茶,插嘴道:“我家主子,是匡扶天下才出山的。女——”
“流螢!”易隨安頓時呵斥道,打斷了流螢的話,“小廝無理,先生請莫怪!”
穆復拱手說道:“修行之人,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看小廝說話,也必知流螢小兄弟是個桀驁不順的英雄啊!”
“過獎了。”易隨安隨即拱手,說道,心想這隻老狐狸說話還真是滴水不漏呢。
“穆先生,戮飛雲兄弟,請在我回天嶺歇息幾天。待我身體好些,再爲大家治病。”歐陽雲帆拱手說道。
穆復當即答應下來,然而戮飛雲沉吟片刻,思索反正而今出去也是被圍攻,更何況自己功力消耗殆盡,還身受重傷,更重要的是——戮飛雲看了看自己旁邊的戮飛音,突然擲地有聲地答應下來。
“好!”
“洛英,可否能跟我進屋?”歐陽雲帆面帶柔笑,對着易隨安說道。
易隨安輕佻地一笑,揶揄道:“你不怕我不懷好心,害你?”
“你!”守山雖然愚笨,但是也聽得出易隨安這打趣的一句話其實是在諷刺他之前懷疑他。
“守山!回來!”歐陽雲帆叫回來了上前的守山,依舊是一副陽光般的笑臉,“洛英,我怎麼會懷疑你呢?”
“你剛剛明就是在懷疑女……我們家主子。”流螢不服氣地說道。
易隨安擡手打斷了流螢的話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歐陽雲帆的身旁,突然捏着歐陽雲帆的下巴說:“既然故人予信於我,那我洛英豈有不進去之理?我起碼還不是不識擡舉的人。”
說完,易隨安瞅了瞅戮飛音一眼。
戮飛音對上的眼神,面露怒色,要不是戮飛雲按着他,他早就衝上前和易隨安理論了。戮飛雲見自己弟弟,受人調侃,不禁冷哼一聲。
歐陽輕輕地揚了揚眉,眉間的硃砂顯得愈發的鮮豔:“那洛英請吧!”
易隨安並未答案,只是輕輕一笑,邁開大步走進了裡屋。
易隨安進了裡屋,把流螢留在了外面。而穆復,戮飛雲兄弟則在守山的引領下,去了各自的住處。
聽到關門的聲音,易隨安揹着手,說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我們先去後院吧!”歐陽雲帆說完,推着輪椅,走到了易隨安的前面,打開了一幅畫背後的機關。
“咔!”機關的聲音傳來,牆上突然緩緩打開,原來這裡有機關
,而且還是一個門。
易隨安嘴角微微上揚,有幾分得意的神色,在歐陽雲帆的請的手勢下,邁了進去。
一出去,便見到一座大山的峭壁橫立在面前,峭壁之上長滿了枝蔓和苔蘚,一片綠色。峭壁之下是塊平坦廣闊的地面,各種樹木雜草叢生,並未有任何打理,只是在深處有一條日久踏出的小路若隱若現,有幾分曲徑通幽處的意思。
歐陽雲帆推着輪椅走到易隨安的身旁,開口說道:“這裡環境怎麼樣?”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易隨安吟出一句古詩,接着說道:“環境優雅是優雅,就是有些荒涼了。”
“而今天下也正如這庭院,草木皆兵,梟雄不少。或許在後人眼裡,這是一個神奇的年代,英雄遍地,但是這年代太混亂了,受苦的是百姓而已。而之所以混亂,因爲少了合理的治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何其難也?”
“所以現在的你在這隱居,選擇獨善其身,選擇以另一種方式懸壺濟世?”易隨安望着歐陽雲帆,似乎讀懂了他眼底的寂寞。
“怎麼,這樣不好麼?”歐陽雲帆一如往常溫和地微笑,可是在這一刻,易隨安竟然覺得他的微笑怎麼那麼的讓人生厭,讓人想揭開他的心,看看他是否是真的開心。
“喂!你收起你那副臭屁的樣子好不好?你拼命的告訴你自己很快樂,我的理想就這樣了,現實太殘酷,你拼命地使自己向命運低頭到底是爲了什麼!”易隨安一口氣吼出來,可是吼完她自己就後悔了,似乎自己說的太直接了一點。
歐陽雲帆聽完,臉色漲得通紅,似乎憋着什麼。過了一會兒,他的臉色漸漸釋然,似乎想通了什麼,依舊微笑着:“但是我好像習慣了這種生活。”
聽到歐陽雲帆這句無賴般的話,易隨安剛剛的愧疚感頓時消失無影,轉身就走“隨你便!”
歐陽雲帆不禁莞爾,這傢伙的性別越來越是個迷了,不過還挺有趣的:“喂!等一下。我的事情還沒說。”
“說!““之前你給我的那綠色的藥丸還有嗎?我想研究一下。“歐陽雲帆這才說出自己的目的。
額,其實易隨安還有,但是這是從夢月冥墟帶出來的,她不好拿出來給人仔細研究,即使她現在將眼前這位故人當做朋友,畢竟她現在可是半人半妖的——女媧後人。
“暫時沒有了,出來時家師就給了我一顆在身上。”易隨安說起謊話來,一點假意都沒有,十分的自然,看來這傢伙還真是說謊的天才。
“洛英,既然沒有,那在下暫時無事相擾了,請客房休息吧。”歐陽雲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易隨安客套了幾句,便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個孤單的身影在樹叢中,呆呆地望着漸漸被黑暗席捲的天地。
一夜無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