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似有故人來

自從小梨有了身孕以後,顏剛真是放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一點活計都不讓她幹,甚至把以前小梨洗衣裳的活都包攬了過去,還找藉口說春耕還沒開始,正是他最閒的時候,正好讓他乾點活鬆鬆筋骨,好做點春耕的準備。小梨聽了,只覺得這個人越來越體貼了,還想出了這樣的藉口,不過他既然這樣說了,小梨也就樂的自在,天天吃飽了就到處溜達,竟熟悉了不少村裡的人,這也算是一大收穫。

過完年,隨後就是元宵節了,又稱花燈節,鎮上流行猜燈謎,村裡沒那個條件,也沒幾個識字的,所以猜燈謎就成了個擺設,梨花村另有一個活動,就是篝火表演,來表演的都是些民間雜耍藝人,村裡會湊個份子錢,請雜耍班子來唱一天戲然後晚上表演個雜耍。白天主要是唱幾齣戲,大姑娘小媳婦的喜歡聽戲的都會去聽,但是村民們都喜歡的還是晚上的篝火表演。

傍晚的時候聽戲的人已經只剩下三三兩兩,戲班子也要準備停場吃晚飯了,顏剛帶三個板凳去麥場佔了三個比較好位置。戲臺子就搭在麥場最中間,周圍是各家的柴火垛,此時唱戲的戲角們正在拆戲臺準備篝火。顏剛走到戲臺後面,看見班主正在吩咐人收拾東西。顏剛走過去拍了他一巴掌,班主鍾誠轉過身來,驚訝道:“哎呀,剛子兄弟是你啊,我都忘了你是這個村的了,怎麼,白天沒見你啊?沒來聽戲?”

顏剛似乎很高興,笑道:“沒有,你知道我不好這一口,不過我奶奶很喜歡,她在這呆了一整天呢!”

鍾誠拍拍顏剛的肩膀,也高興地說道:“我倒是忘了,你不喜歡吱吱歪歪的東西,怎麼,晚上也不來?雖說沒啥新意,但是一年也就那麼一次,給點面子吧!”

“晚上我會來,地都佔好了,我成親了,帶我媳婦兒來看雜耍,你可得好好演啊!”顏剛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故意岔開話題。

“哎呀,那得恭喜恭喜了,什麼時候的事?明年就能添娃娃了吧?哪個村的?”鍾誠拉拉雜雜問了一大堆。

“我們村的,叫小梨。”顏剛更加不好意思了,後悔自己跟他說這麼多幹啥。

鍾誠打了顏剛一拳,“你小子,好福氣啊!聽名字就是好姑娘,唉,我啥時候能娶個媳婦啊!”說到這,鍾誠一把辛酸淚啊!

鍾誠是戲班的班主,因爲過年請戲班的人多,就和一個雜耍班子合作,請的人會更多一點,去的地方多,掙錢多,但是也會更辛苦。梨花村山高路遠,一般的戲班不願意來,只有鍾誠的戲班願意來,常年下來,鍾誠跟顏剛反而成了好朋友。

“這一年去哪兒了?”顏剛問道。

“亂轉唄,外面這幾年剛剛平定下來,前幾年亂的很,這幾年才安穩下來,剛子兄弟,聽哥一句話,出去闖闖吧,哥知道你是個能人,上面那位剛剛上位,大局近年內應該不會再生變,現在正是好時機啊!”鍾誠勸道。

顏剛一抱拳,誠懇地說:“大哥說的對,只是小弟志不在此,惟願一生在這大山深處,打獵耕田,老少平安足矣。外面的花花世界縱然好,但是不是我之鴻志。大丈夫確當志在四方,只是你也說了,現在大局已定,我就更不會出去了。”

鍾誠聽完點點頭:“你說的也對,家有黃金萬兩不如爛杏一筐,這句話有時候還真對,既然你不向往,我也不再多說,那你怎麼老問我外面的事情?”

“這個嘛,我只是好奇而已。哦,對了,我特意來叮囑你,做飯的時候小心點,這周圍都是柴火垛,一點火種都不準留,萬一起火就麻煩了!”顏剛敷衍了一下,又每年不變的叮囑鍾誠小心火種。每年戲班子唱完戲就在麥場搭個鍋起個火做點飯吃就混過去,顏剛每年都會小心地叮囑,防止起火。

“行了,就知道你是來說這個的。”

告別鍾誠,顏剛往家走,心裡還在想鍾誠的話。鍾誠年年走南闖北,聽得多看得多,自然懂得也多,他既然說天下大局已定,那麼近十年內應該就不會再有戰爭,那麼奶奶的心事是不是就可以放下來了。沉思間,顏剛走到了家門口,小梨已經在門口等着了,“你怎麼纔回來,奶奶都等急了。要是去晚了,雜耍都開始了。”小梨自從懷孕以來越來越喜歡撒嬌,在外人看來就是恃寵而驕,只是顏剛都不說,別人也就自然閉嘴了。

“跟戲班班主聊了會兒,咱回家吃飯吧!”兩人轉身回家吃晚飯。

等顏家三人走到麥場的時候,麥場裡已經人山人海,小孩子們擠在前面,你不讓我,我不讓你,也有半大小子正被孃親提着耳朵責罵:“這麼大了怎麼都不知道安穩點,給我好好看雜耍,要不就回家!”小梨聽着這亂七八糟的聲音就覺得心安,這是過年的滋味啊!

顏剛剛領着小梨和顏奶奶坐下就看見李父和程氏坐在他們後面,互相打了招呼剛坐下,只聽鑼鼓一聲響,好戲開始了。顏剛還帶了不少零食瓜果,分給衆人,大家磕着瓜子看着各種雜耍,有猴子鑽火圈、小丑扔火把,還有兩隻大公雞雄赳赳氣昂昂鬥雞,直把大傢伙逗的哈哈大笑,氣氛很是熱烈不說。

鎮上最好的旅館裡,一個高大的***在窗邊沉思,另一個略顯稚嫩的少年走過來,手裡拿着一件披風,沉默了一下,還是一邊給男人披上一邊開口道:“爹,小心着涼,會找到大哥的,我已經打聽過了,這裡有個叫顏剛的人是梨花村的,是十幾年前纔到梨花村的,這裡最接近大哥情況的就是這個人了,好像家裡還有個奶奶,應該是孃的乳孃。”

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啞着嗓子說道:“趙四不在了,否則咱們也不用費這麼大的勁兒,希望是吧,都找了一年多了,物是人非,要是再找不到就算了,人各有命,希望他還活着吧!爾東啊,我就怕你娘等不了了。”仔細一看,男人的頭上戴着眼罩,一隻眼已經廢了,看起來面目可憎。

“爹,不會的,我們會找到大哥的。”叫爾東的少年再三保證,像在說服對面的男人,又像在說服自己。

雜耍一直表演到深夜,散場回家的路上小梨還跟顏奶奶嘻嘻哈哈得說着雜耍表演的精彩處,還手舞足蹈得學猴子的動作,把顏剛和顏奶奶逗的哈哈大笑。回到家躺在牀上,小梨還興高采烈睡不着覺,非拉着顏剛再說會子話才肯睡覺,顏剛無奈只得起來陪她說話。

“你說,這些雜耍班子的絕活都是怎麼練的啊?還有那個叫什麼鬥公雞的,你說公雞怎麼那麼聽話啊,讓它鬥它就鬥……”小梨滔滔不絕,簡直要把所有的節目都要數一遍。

“小梨,你很喜歡看那些節目嗎?”顏剛突然打斷小梨的話問道。

小梨爬起來,看着顏剛,“嗨,你沒睡啊,我還以爲你睡着了呢?一年就一次嘛,肯定很新奇啊,我已經夠幸運了,一年還能看見一次,小樹自從去了鎮上的學堂,雜耍都看不見了,不過我娘說了,吃的苦中苦,方爲人上人,也算不得辛苦了。你怎麼了?”顏剛只是摟着小梨摩挲着她的肩膀沒有說話。

第二天一大早,小梨還在被窩裡沉睡,顏剛打着哈欠打開院門,昨晚睡得太晚,第二天呵欠連天,剛打開院門就看見鍾誠站在門口往院子裡張望。一看見他,鍾誠馬上走過來,“剛子兄弟,昨晚事多,我忘了個事跟你說。”

“怎麼了,大哥,你怎麼還沒趕到下一個村?這麼早有什麼事嗎?”顏剛很疑惑,按理說,戲班演完了早就應該轉往下一個村莊纔對,過年活計會很多,這個時候應該在下一個村莊做準備了,怎麼會還在梨花村呢?

“剛子兄弟,來梨花村之前,我們戲班子在鎮上唱了三天戲,聽到有人好像在打聽你,你知道,顏姓本來就少,正好我又認識那你,那人打聽姓顏的,我就上了心聽了一下,好像真的是找你的,說是十幾年前來到鎮上的,問周圍村子裡有沒有姓顏的,這十里八村不說沒有姓顏的,但是還真的很少,我就想問你有沒有得罪什麼人啊,還是……”後面的話鍾誠沒有說出口。

顏剛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沉默良久,院子裡傳來顏奶奶的叫聲,“剛子,在外面幹啥呢?跟誰說話呢?”

“沒啥人,奶奶,我馬上就來,”顏剛又轉過身對鍾誠說,“謝謝你,鍾大哥,我從沒出過這個鎮子,應該沒得罪過什麼人,所以應該不是找我的,勞你費心了,還特地來跟我說一聲,希望沒耽誤你的活計。”

鍾誠哈哈一笑:“沒事,這都是小事,只要你知道沒事就好,那我就告辭了!”

鍾誠走後,顏剛站在門口良久,最後只是感嘆一聲,這太平日子估計是不久了,此時小梨還在沉睡,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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