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夜麟在藏槍的時候,忍不住恨恨地想,自已一定也要有一杆長槍,比蒼月給幽溟的這杆還有長!
議政殿裡,月王看着跪着請罪的蒼月,聲音平淡:“偏將軍,刀槍無眼,不必自責。這說明,吾兒,功力大有長進,都能讓你失手了。傳——御醫爲少主,診、治。”
縱然聽過很多次,但每次聽到父親叫幽溟“吾兒”時,蒼月都如第一次聽到一樣刺痛.....什麼!診?治.....蒼月擡起頭看向自己的父親......您的句斷這麼清楚了,我怎麼能不明白.....您不讓我親近幽溟,是怕,他因此失了對我的防備.....今日,你又以爲我要傷害他......
鋒利襲來,蒼月沒有動,因爲,臉上切割的感覺,正好可以用來忽略心上的切割......
“你那是什麼眼神!身爲臣子,對你的君上,敢這樣大不敬地看,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
“臣不敢。”差一點兒,說成了——兒臣,不敢。
“偏將軍,王上命我給你和少主診治。你這虎狼之藥,會留下終身難以去除的傷痕。我這裡有極好的康復良藥,保管留不下什麼痕跡。還是用我的吧。” 御醫急忙把壓在箱底的好藥,取出來。
眼睛都瞎了,傷痕有什麼打緊......蒼月吩咐的下人,去府邸取來銀製額飾,然後,拿着鏡子散了一些自己的藥...血立即止住,裂開傷口凝固在了這個狀態。“如果,不爲留下痕跡,何須王上親自動手。御醫,不必憂心,王上只會嘉獎。”
......御醫見年紀不大的偏將軍,把取來的銀製額飾扭了兩扭,帶在臉上掩住傷痕。然後,像沒事人一樣,招呼自己前去少主的住所,一時嚇得口不能言......那軍中的虎狼之藥,是在緊急時,爲繼續作戰才使用的。它把恢復時的疼痛都壓縮在了,極短的時間裡。從沒有見誰,用此藥不痛叫出聲的......難怪,這位少年這麼小,就當上了偏將軍!離大將軍只差一步......
我躲在幽溟的被子裡,發覺是蒼月撥開被子看我,立時伸手去拖他的脖子。他感覺到我手上的傷布,立即從善如流地靠近我的臉。我趕緊悄聲說:“看可以,你可千萬別讓他摸我。”顯然,幽溟聽見了,靠過來摟住我的腰,“放心,還有我。”
......待御醫解開手上的繃帶,我偷偷咬住被子,我的聲音一聽就與幽溟不同。
“等下。”是蒼月。我的手冷......冷的失去了知覺。
“將軍對少主愛護......下臣羞愧。少主,沒傷到筋骨。三天就可痊癒。再施凍氣,不利恢復,請將軍斟酌。”
......“既知,還不迅速包紮,囉嗦什麼!”
御醫不敢再言,麻利上藥、包裹。剛想再把一下脈,就被將軍放回到被子裡,還壓了壓,“他冷。”我也想到了,御醫都要把脈的...聽說,把脈能分出男女。幸好,有蒼月.....我後怕地抖了一下兒。
“御醫下去吧,本少主睏乏了。”
......“啓稟少主,王上特別交代診查少主的腿。請容臣下一觀。”
我又一抖,幽溟緊了緊我。
“爲何?”
“王上言少主,昨日,在書房右腿明顯不適。”
“哦。我夜裡扭了下腿筋,因而不適。”
“......少主,還是讓我看一下,若否,王上不放心,定遣臣再來。到時,又打擾少主休息。”
幽溟沒言語。
“......臣奉王命而來,請少主通融。”
我用後肘捅了幽溟一下,示意他趕快答應。
“我...習慣裸睡,沒穿下褲......”結果,那御醫像沒聽見一樣,幽溟無奈,只好說,“蒼月,你揭開被子,讓御醫看一下。”
我露出了半個大腿。御醫伸手在兩腿筋骨摸索,尤其是腿關節處......我也不知是怕,還是真的羞,不由自主地微微打着顫,幽溟緊緊勒着我,更讓我連氣都忘了出.....他還要往上摸,都快摸到腿根了!我往後一躲,“放肆!”我躲在被子裡,都被幽溟震到。
“哐當”——“噗”......有人被擲出門外?
“你——若還想來動少主...便等我死了之後。”是蒼月。
御醫倉皇而走 ......
我覺得,蒼月剛纔的語義甚重,偷偷看他......他看不出什麼,只是...這個擋住一隻眼睛的銀飾哪來的,雖然,後來確實有,但昨晚都沒有......事情緊迫,他還有心思打扮...也許是,遮掩撒謊的神情......這有什麼可心虛的,真是。
我穿好衣服,鑽出來。過了大半響,也沒什麼動靜。蒼月的情緒一直不對。“別擔心,我哥在外面,若有事,會馬上通知咱們。大哥哥,你抱我到外面走走吧。這幾天,我都沒出去過。”
“穿厚一點兒,再出去。剛纔一直髮抖。”幽溟疼得整夜難眠,剛纔蒼月又給他換了藥,這會兒,神思倦怠,支撐着等兔子回來呢。
“睡你的,我等他。”.....若有人來,先把這丫頭帶走。蒼月取了衣服,又讓她穿上,才抱她出來。
.......“嗯——其實,這個銀飾給人特別壓抑的感覺,把你的英姿颯爽都給遮沒了。咱們不戴它哈。”我伸手去取,蒼月躲了過去,我更懷疑了.....“你征戰殺場,視線決不能受阻。你現在也許沒有敵手,相信我,只是未逢而已。這個銀飾把你的左眼都遮沒了,不能斜着戴。正過來,也很好的。”
我又伸手想幫他正過來,他按住銀飾不鬆手。“就因爲,我不是你的親妹妹。你就拿刀子割我的手,還讓人摸我的大腿。”我能立馬開哭,“現在,還掰我的手。”
“你,爲什麼一定要看?”
“這樣我才能知道,你出了什麼事情?是否受了委屈。”
蒼月知道這個丫頭聰明,但沒想到,還這麼細緻。“給你看,可以。不可以,告訴他們兩個。”
蒼月放下我,雙手擡起時,一圈水幕般的波光將我們圍在裡面。“左眼瞎了,不太好看。”
聽他說,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等那猙獰的傷口入眼...一點兒眼珠都看不見,整個眼窩都塌陷了......我撞在了身後的光牆上。“是誰.....沒有戰事,誰弄瞎了、、你的眼睛?”
這是,我在這個世界第一次親眼目睹的殘酷......
更殘酷的是,如此傷你的——“是你的父親!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轉了半天,都轉不過身,又摸了半天,纔想起光牆。
是...蒼月不讓我去.....我去又有何用?我還能打一頓月王?!
未來,我要好好打算一下,連養在身邊的孩子,一言不合,就廢了他的眼睛,傻兔子被抓住絕對沒命。“呯——”我又撞在了光牆上。
這夜麟什麼都給她說啊.....蒼月擴大了光牆的範圍。
“不能呆了。現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時候!他是一個惡魔,一個以子爲食的惡魔。”
“不是,他只是要讓我,記住爲臣的身份。江山——最怕、君弱臣強。”
“你是臣,可你也是他的孩子!幽溟的哥哥!你的心,只有父親和弟弟,沒有權利和地位!他爲何一直不懂你!他何至於,下這麼重的手!後來!你爲你弟弟死了!”就在羅睺來報仇的時候,你就...“呯——”我又撞在了光牆上。“誰稀罕他的江山啊!他就抱着他的江山,到死吧!我要帶走傻兔子。他太可怕了。我們要馬上離開王宮。”
“至少,再等三天。”
“不行!第一天,他逼得幽溟鮮血滴澪着讀書。第二天,他弄瞎你的一隻眼睛。他還要幹什麼......對了,他把你們全部推入死境......”“呯——”我又撞了。蒼月拉住我,“我決不讓你們有事。陪陪幽溟吧,就三天。”
我回身,看見他只有一隻眼睛,卻迸發着動人的決然和悽然。拒絕的話,難以出口......可兔子,實在危險。
我有辦法了!!讓羅睺現世,拖過這幾天,看月王,還有沒有心思折騰我們。想到羅睺的到來,我立刻鬥志昂揚......“我也決不讓,你們再有事。我若不死,必然、爲你們討回公道!”
夜麟回來,敏感地覺得氣氛不對。蒼月公務在身,問清楚沒什麼事。他囑咐了一下,就走了。
“又哭了?是受了委屈,還是傷口疼?幽溟怎麼樣?”夜麟說着,就往裡走。
“我想要些白紗,蒼月都不理我...是不是,你們要讓我,永遠穿他的衣服?是不是你們眼裡,只有幽溟?”我要打發走兔子,聯繫柚子。
夜麟聽着不好, 回頭看見妹妹拖着又長又大的制服...看來是幽溟的,孤零零地站在那...“我去給你拿,要什麼樣的?”
“所有,配得上你妹妹的,白色的。”
“我去看一下.....”發現,我幽幽地看着他“啊,白紗。”一溜煙跑了。
這提醒了我,才兩天,你就捨不得幽溟了。那以後,你還會爲了我,離開故土和新認回的兄弟麼?可月王,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怎麼能留下!.....沒了殺兄滅族之仇,你是否不會追逐羅睺了?
......羅睺的到來,是驚天動地的大禍,還是皆大歡喜的樂事,也許,全看我如何運作......沉重的壓力墜在心上,讓人的心,好似動彈不了,又好似狂跳不止,停不下來......
還有柚子!我雖無用,可柚子是頂尖的智者和術士,武力值也不錯。縱有紕漏,他也能完美兜住。不要怕,早商量好的.....
實在不行,蒼月和幽溟用靈蝶撤退。我拼死保住兔子。我就不信,羅睺還能殺了——君曼睩!
我繞着溫泉走了許多圈.....再拖延,也得到來。難道,就此躲回到柚子懷裡,那樣,我不免還要親眼目睹柚子的死亡。而且,羅睺必須儘快來,否則,兔子和他們的感情越來越深了。我對着靈蝶輕輕說,“啓動”。靈蝶翩翩飛向柚子,帶去我已準備完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