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蟜啊——快來幫忙。”屈世途在外面喊虛蟜,一起把羅列的東西搬進來了。我興致勃勃地分門別類。嗯,很不錯。連巨幅的背景圖,都意境深遠.....我把需要的東西,讓虛蟜送去,屈世途準備好的劇場。
“誒呦——你們真的,累死我這把老骨頭了......”屈世途沒有馬上走,而是,坐着休息了半天...還時不時,捶打他的腰.....
“噗嗤——”我噴笑出聲,“那裡是我!明明是青衣宮主累的,好不好!”
“額——嗯——唔——”屈世途明白過來,老臉也飛紅了一瞬。
“是說,作爲最大的受益者,你就沒有,報答我的心意麼?”
“哦——”屈世途兩手一攤,“這些還不夠麼?!我們家...除了,你操縱不了的陣法和機械,全在這了。你還要什麼?”
“我身小力弱,連你那些保命機械都用不了。只求,易容大師——屈大高人,指點一二保命的僞裝術。”
“此技、牽連甚廣......罷了,你的易容術另闢蹊徑,已經登峰,吾便助你一二。你使用的顏料,要用和水不溶合的油彩。這是.....”青衣晨起花了妝容,我發現的.....
“不然,會在...自然的環境中,出紕漏。我再給你兩物,一是變形膜、二是填充物。它們有緊急變臉之能。”
“油彩、變形膜、填充物,怎麼製作?”我倒了一點兒變形膜在手上...是一種黏液......抹勻之後變爲延展性很高的薄膜。
“真是!聰明的丫頭......油彩,就是戲子所用的油彩。填充物是麪粉、糯米粉爲主,再加上色彩,石蠟、蜂蜜,來防裂防黴。至於變形膜......製作複雜,非言語可成。”
我正好可以試試,掩住虛蟜的獠牙,讓他變成我劇中的各種角色,“高人啊——你的意思是,填充物在裡各種造型後,再用變形膜覆蓋?”
.......
屈世途走後,我剛停下歇息。不覺又想起素素的事情:你和風采鈴,加起來不足一月的相聚,記多久?纔算情深。擁有最多追求者的你,記了一輩子。素還真,我這就幫你,挽回這場傷你至深的感情......
前面,喜中含淚的交往,不演...省得風采鈴來時,沒有了驚喜。你被風采鈴下藥,和她有了一夜春風,也不能演。若否,你警覺了,風采鈴一生,僅有之喜,也許都會沒有。從那晚之後,她的生命僅剩悲慘——崎路人迫使她,自毀容貌離開你。然後,數次被對手捉爲人質,甚至在孩子一出世,便要分離。最後,萬魔天指的陰謀之下,爲你們的孩子換血而亡......在千邪洞裡,風采鈴全身的血、被一點一點慢慢抽完。
風采鈴,我會幫你,換掉後半段人生......
同樣覆額的整齊瀏海,更亮澤纖柔,一雙辮子垂在臉頰兩側。風采鈴傲視羣芳的容顏,在加入填充物和覆蓋變形膜之後,得到了再現.....美麗如茵的睫毛,沒有假睫毛之助...我便拿着勾線筆,一筆一筆勾畫完善。
這兩天,青衣宮主、屈世途一直待在那孩子的屋裡,這對她身體和傷口都不好。素還真,不得不來看看,在幹什麼......
素還真進來時,還沒看清楚,就頭皮裡出了一層細汗,心跳都停止了.....眼前這個人,是心底深處那個.......
不是採鈴!爲何,你非要模仿這幅容顏!!
“儘管你很會打扮,但是,你還是原來的你。”素還真冷冷道。
我吃驚地看向素還真,他眼裡的不屑...兀地,心口一疼。這樣的冷語,我很熟悉。這樣冰冷的容顏,我也曾多次見過...我每次畫完妝,我的女同事說得,更難聽......
只是,我沒見過,你的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確切說,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現實中——你的臉,你的表情。我的手一重,掉落下來。
在這裡被人珍惜過,就嬌氣了.....我喃喃道,“不喜歡啊,那我不畫了。”
筆在她臉上,拖出一道墨痕,她閉上了眼睛......她小小的腦袋,垂下......那道墨痕,無端讓素還真覺得,是道淚痕......素還真心裡大爲驚異,自己極少發怒,更加不會遷怒於人。今天,不光全犯了,還是連累這麼小的孩子,承受自己的怒氣......素還真都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無辜受累的孩子.....
素還真走了後,我拿起鏡子看看——你眼中,現在的自己的模樣......
我見過許多無奈又無助的表情,比如,現在的自己和愁苦的人們,對生活的無奈,全部充斥在臉上的樣子......因爲,我無力改變什麼,所以,我極少去看,自己和別人的臉。
但你,不在此例。你有一張溫柔雅緻的臉,搖曳多姿的才藝,溫文爾雅的態度。你親切的話語,讓人如沐春風。彷彿世間沒有艱辛和傾軋,在你身上,只有從容與揮灑。彷彿世間沒有陰霾和寒冷,在你身邊,只有晴朗和溫暖.....這樣的人,是會讓人沉溺的,甚至,付出一生的思念,也在所不惜。我現在這幅哭喪的樣子,不就印證了,你的吸引力麼.....所以,我從不敢看你的臉。這是我在柚子哪裡得到教訓。而我吃驚之下,第一次看向你的臉...卻不是記憶中暖融的臉。不是生氣、也不是憤怒、更不是恐嚇.....你用對敵的方式,找到了最能傷害我的態度——不屑。
不,也許你每一種不喜的態度,皆是最能傷害我的態度。我該重新定位,你我的關係了...... 如果,我是君曼睩,那麼,我忝列於、你拒絕的衆多追求者之中...也還罷了。可惜我是,身無長技,又蠢又醜的大齡死胖子.....還是,不要給,自己和別人、找不自在了。
......膝蓋內側的血脈又拘在一處,我還沒揉搓幾下,就在疼痛中睏倦地睡着了。
素還真聽着,自己離開才響起的抽泣聲,漸漸變成緩慢的呼吸......之後,他才進去。因爲,不知該說什麼,所以,把脈時,素還真都有些擔心,她醒來。爲了濡養眼目,以及促進下肢血脈通暢,素還真用內力行走了她的陰蹺脈、陽蹺脈。又對腳上太沖穴進行艾灸......
腳上的熱,使我漸漸醒來。我看了下...發現素還真又回來了,我立刻閉上眼睛。
我渾身立馬僵直.....這反應?
確實—— 需得,儘快回家了......我把臉側到另一邊,撩頭髮遮住,讓你不舒服的臉。才問,“你能把秦假仙,找來麼?”
“.....想好了?”吾知道,大衆的安全遠比個人安全,重要得多。但,你還太小......這幾天,吾一直在想——是否,將你涉入其中?卻一直沒想好。
“嗯。”
“......吾覺得,還是先讓、你的家人來一趟,爲好。”你知不知道!從此,你的一生將在刀劍中穿行......但這世界,也許會因你,少死許多人.....
“不用。叫秦假仙來,儘快。”
......其實,你早就抉擇了...就在、衝入劍陣的那一刻。
“好......”素還真看着,擋着臉的小小隆起......吾說了句,不喜。你就哭到睡着...以後,你該如何蹣跚於,這險惡之世啊.......
“你明天,什麼時間有空?”
“...明日戌時,可以麼?”
“戌時,我叫虛蟜找你。”這樣,我又有一天的時間,準備。
治療完畢,素還真邁着沉重的步子,退了出去。我則讓回來的虛蟜,搬我去,他佈置好的劇場。在那裡,我讓虛蟜,把四幕場景的物品一一歸置好。然後,我想和他試試配合表演。但他堅持要等到明天,纔到青衣宮主說的日子。現在,他說什麼,也不准我下地。於是,他和代表我的大袋子,一起表演。我只好半躺在,給素還真準備的躺椅上,指揮。折騰到深夜,他才勉強過關。末了,我說:“明天準備個厚墊吧,躺椅太硬了。”
第二天,一早虛蟜先把厚厚的墊子,在躺椅上鋪好。我笑了笑,如果我所料不錯,素還真今晚,得睡在這張躺椅上了.....我讓虛蟜扶着我走幾步。我的腿漲得發疼...我都有些怕,把血管漲裂...幸虧,虛蟜讓我又休息了一晚,沒流血。
後來,虛蟜進入了‘拖後腿’模式,先是第二幕,以我傷口不能見水,不肯模擬下雨。我只好告訴他,拼命闖山門,就爲了演這齣戲。如果打動了素還真,他就會幫助武君了。結果,大雨磅礴變成了沾衣不溼的‘杏花雨’,我頭痛不止......
只好,在第二幕多加了一大桶水。並給他看了我的傷口...只剩一條細細的線了。
“必須大雨,否則,我來此的傷,通通白受了!”我嚴厲地告誡他。
虛蟜雖不知,大雨和白受傷的關係,但是,看到小小姐急得通紅的眼睛......
“虛蟜、遵從!”
這句話, 沒來由地讓我覺得有...痛心的味道。
再來的第三幕,他又嫌強行搶孩子,拖我下牀,怕我摔得疼,怎麼都不肯.....啊呀,這也太難合作了.....
最終,我還是改了戲,因爲,我怕,虛蟜會暴走,他蒼白的獸臉都黑了......還是,準備沙漏吧。讓虛蟜看着我演戲,他肯定衝上臺來。哪有什麼可能,瞅準時機拉上大幕。嗯!沙漏要放在,我也看得着的地方......
因爲,要時刻關注沙漏的狀況,我總是難以入戲.....把表演結束時間和沙漏漏完的時間,配合好時,我已累得精疲力盡。我剛休息了一下,就查覺到自己的臉上又漲又癢....看來,變形模在我臉上的時間,過長了.....
歇下沒多久,我的心臟就漸漸開始猛跳,就像羅睺向月族復仇那時一樣。只有一點,不同。這一會,我知道了,只要專注於眼前的演出,緊張就會得到緩解。前兩次,真正開始,我就不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