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陽,那個沈小姐她……”薛卿眉頭擰成川字,她知道再安慰說沈婭並非沈歐藍實在有點自欺欺人,當事人的表情明眼人一看便知,可她不知道凌止陽到底知道多少內情。
難道改了一個名字,就可以替換所有的過去?
“我們是通過相親認識的,難得的意趣相投,所以……”寥寥幾句卻相當能夠概括出重點,他嘴角勾起的幸福弧度並不虛僞。
“可是凌止陽!”薛卿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也不管沈婭正要走過來,“你明明說你只喜歡聞蕙的,怎麼現在又和別人談戀愛了?不然,你爲什麼不能試着接受我!”她的心裡擱不住事情,加上哥哥也在,索性大大方方地問了出來,省得一個人悶悶地委屈。
沈婭走過來,不巧正聽到了這句問話,只能苦笑,原來薛卿喜歡的就是凌止陽?真是一筆糊塗賬,當初在美國的時候,小姑娘每天心花怒放或者垂頭喪氣的原因竟然是他?
除了接受和麪對?還有別的方法嗎?她低着頭,迴避了薛遠舟的眼光,安安靜靜落了座。再壞也壞不過當初,苦澀的咖啡提神作用果然很好。
凌止陽的表情一滯,當年他無法接受薛卿一來是因爲聞蕙,二來也是因爲她這直來直去的脾性,現在直接和沈婭碰上了,倒怕生出是非讓沈婭難堪。只能自我安慰她在外國忘記養成含蓄的性格,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要以爲你不開口就是什麼好人,沈歐藍,你以爲換了名字我就不認識你了嗎?”薛卿見哥哥在一旁喝着咖啡不說話,氣不打一處來,甚至爲哥哥抱屈:偏偏哥哥的忍耐力竟然如此之好?那還找她做什麼?
凌止陽這下子才覺得奇怪起來,他擡頭看了下沈婭,臉帶疑惑地重複,“沈、歐、藍?”
“卿卿,今天難得老友重逢,你怎麼可以沒有禮貌?”薛遠舟十指修長,交疊而握放在咖啡杯後,長眉一軒,指責的人是薛卿,看的卻是沈婭。
按照平時,薛卿聽得薛遠舟這樣的聲調說話早該識相地閉口,可是她今天似乎把什麼都拋到了腦後,把憋了很久的話都拋了出來!
“我爲什麼要對這個女人禮貌?”薛卿驀的語帶哽咽,滿是委屈,一席人都只當她小孩子脾氣,難以接受凌止陽和沈婭在一起的事實,殊不知她下一句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她做什麼不好,總是搶我的男人,一挑一個準!”
沈婭一口咖啡差點嗆住:薛卿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此情此景、此時此刻!
第二個男人是凌止陽,第一個自然就是薛遠舟……她只得小心地放下杯子,眼睛轉向窗外,偏偏大街上什麼變化都沒有,車水馬龍,穿梭忙碌,這個世界真是自在得很,他們永遠是最渺小的。不管快樂、悲傷,甚至無論生死,除了本人,誰會有所改變?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薛遠舟第一次帶她回去和薛卿見面的時候,那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孩子怨毒的眼神——她總自欺欺人地認爲那不過是薛卿的鄙視而非嫉妒。
“Sophy,你並不該怪我,你雖然盡力了,但依然沒有看好。”沈婭竭盡全力地讓自己平靜,雖然大部分傷害來自薛遠舟,可是薛卿卻也功不可沒,只是不配她來恨罷了。冷靜地擡頭對上薛遠舟的眼,還有什麼好迴避的?奇怪我會說這樣的話嗎?
卻有點畏懼凌止陽,幸好他的眼裡沒有好奇,也無責怪,只有溫柔似水的關心。
“薛小姐、薛先生,有空的話我們下次再聊,今天請允許我和阿婭失陪。”止陽教養頗好,雖然語調生硬,但依然客氣,他不喜歡薛卿談論沈婭的口氣。
沈婭感激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包容和愛護,卻更明白自己的可恥。
“對不起。”薛遠舟起身,“還是我們先告辭的好。”淡淡說了一句,便起了身,眼光彷彿無意般從沈婭身上掃過——他並不希望出現這樣的狀況,他喜歡周遭的一切能夠按照他的計劃進行,但每次遇到沈歐藍,世界就亂了。
以前是,現在也是,自控力極好的他總是會失控。
坦白地說,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難堪,或者更確切一點,那些難堪只能由他來給。
望着薛卿彆彆扭扭跟在後面不得不離開的背影,沈婭苦笑一下,山雨欲來風滿樓——自己等得似乎夠久,也不忍心繼續欺騙凌止陽,她沈婭,不,在幾年前還叫沈歐藍,本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他真是一點沒有變,頭髮修理得更短,所以雖然有不少白髮,卻顯得更加精神。那樣棱角分明的輪廓,和夢裡的影像交疊,熟悉得教人心酸。眼底卻總是泛着冷意,是他給了自己的今天嗎?不過是她給了他這個機會罷了。
她幽幽地擡頭,眼前漸漸瀰漫起哀涼的水氣,“止陽,你想知道我的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