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卿沉默了,她當然知道,那個“她”是誰,終於明白他今天電話裡爲何如此反常。
終究還是要找到,竟然還是找到了!
她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與他另外的女人,到底還是不一樣。
半是沉默半是嘆息的這個電話……總算打完了,連日的瘋玩早就體力透支,所以掛完後薛卿還是立刻就沉入夢鄉。酣甜的一覺,夢裡卻全是那個叫沈歐藍的女人各色的模樣——她一走彷彿多年,可她竟然都印象深刻:裝傻的陰險的可愛的撒嬌的蠻橫的……零零散散。
憑什麼?哥哥的女人比她有才有貌的多了去了,她比自己還大不了幾歲呢!怎麼就記得她了?但是不是哥哥也有這樣的感覺?
也許她薛卿比不過她,自然有人比得過。
比如,她永遠也比不上閼嵐姐的!她心裡恨恨的。
可想雖這樣想了,可奇怪的是她沒有辦法真恨她,因爲沈歐藍也是個可憐人。她和哥哥其他那些女人不一樣,或許她一開始對哥哥的確不是真心,但後來她動心了,傾盡所有的動心。不像別的女人,都只是另有所圖。
只是多情如哥哥,敏感如哥哥,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對她……不對,她現在其實也拿不準哥哥的態度,她有點覺得只是哥哥自己不想承認已經喜歡甚至愛上她。他着實太驕傲,也太聰明,從來不會失了準星,哪怕在不經意間也不會流露給那個女人太多的軟弱和不捨,所以對待她的一切招數都是不上當也不沉默,做一個既保護又疏離的樣子,那樣的,恰到好處。
終究讓沈歐藍也覺得倦了。
這些年來,薛卿只要一想到那個背影,她就莫名難受,她走的那天其實自己可以留住她,但是她沒有。
當時薛卿正要按門鈴進去,卻剛好碰着她開門,她拖着行李就站在門後面,罩着單薄的一件風衣,形容憔悴。
“我哥不在?”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她蒼白的臉色。
“不在,”她理了理散下的鬢髮,她的頭髮剛剛剪短,有點凌亂,“Sophy,你讓一下吧,讓我出去。”
“就這樣走了?”她口氣不善。
“你要查我的行李?”沈歐藍的表情一滯,語帶譏諷。
“切,憑你這個小箱子還不至於把我哥搬窮,你愛拿什麼拿什麼,他這幢莊園都是給你的,你愛帶不帶,我就來找他,這兩天一直都聯繫不上他。”
“我也聯繫不上。”她沒有表情,從她身邊側着身體走了過去,一點猶疑都沒有,不是薛卿先前認爲的欲擒故縱。
“你放棄了?”她握住她的手腕在她身後問道,發現沈歐藍最近瘦得可真厲害,手腕上一點肉都摸不到。
“和死人爭,我憑什麼,他又憑什麼?”她沒有回頭,頓了頓的語氣裡竟然一點哀怨都沒有了,淡得沒有任何感情。
原來是認命了?終於放棄了,承認他哥哥只愛閼嵐姐姐?這麼多年過去了,卻始終沒變——她還以爲這個神通廣大到有點神經質的沈歐藍可以替代的,“沈歐藍,你錯了,你並不是和死人爭,而是和時間爭,你懂嗎?最後的最後,我們必須承認愛情會輸給時間。我哥會忘記的,他還是會愛上你……”
“可那又如何?輸給了時間,也不是輸給了我。”她的聲音冷得刺骨。
也許,她的心比聲音更冷。
外面非常應景地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她從小莊園門口拖着箱子往外走,沒有打傘。
出莊園的大鐵門彷彿很近,但是在薛卿的印象中,她一個人拖着箱子孤零零地在那條路上就是走了很久,而且從這裡下山,她會走更久。
薛卿知道她在做什麼,所以也沒有吩咐司機送她,因爲沈歐藍根本不會領情。
那個背影,一步步走得堅定不移,連頭都沒回,也始終未停,所以她一直記得,深入骨髓。當時她的心情有點算是慶幸,但她不知道她是否會再回來——她祈禱不要,因爲她覺得哥哥已經在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