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斌這次出行只帶了張磊和另外的兩個保鏢,兩輛車一前一後地行駛在Z市的大道上。
夏美娜坐在呂斌的車裡問:“我們這是去哪?”
“去影城,專門拍戲的地方。”
夏美娜那次偷聽柯克和呂斌的視頻通話,她知道呂斌的母親以前是個導演,現在他要去見生父,還是往影城的方向,她猜到原來他的父母是同行,混娛樂圈的。她問:“你父親也是導演?”
呂斌搖頭。
“演員?”
呂斌還是搖頭
“製片人?”
他始終搖頭。
她撅嘴地:“不說算了,賣什麼關子!”
他說:“是一名編劇,就是那種根據拍攝進度時常要跟劇組修改劇本的編劇。”
她眼睛放亮地:“文學創作職業,這工作很體面。”
呂斌笑了笑,笑得有些牽強。
影城在位於Z市的市郊位置,經過一個多鐘頭的行駛,兩輛車駛入影城區,在停車場下車後夏美娜見這裡停了大大小小的劇組車輛,張磊率先靠近呂斌,說:“這裡魚龍混雜,我們的人不多,爲了安全你最好和你父親縮短見面的時間。”
呂斌點頭說知道,然後看了看夏美娜,問:“和我待一起的人都有一定程度的危險,我隨時會被殺手襲擊,你怕不怕?”
“這裡殺手多的去了,古代的,現代的,未來的,我心情好讓殺手幫我籤個名或者合個影留戀,我怕個球!”
夏美娜表態後跟着呂斌幾人進入影城的拍攝區。
這裡大大小小的劇組在各自劃分的區域內正在進行緊張的拍攝,主角多,配角多,羣衆演員更多,圍觀的遊客多如牛毛。 觀望的、拍照的、合影的,看得人眼花繚亂。
呂斌在人羣中穿過,他的步子邁得很有目的性,似乎知道父親在這偌大影城的某個角落裡。
步行了幾乎半小時,這裡有些偏離中心區域的地方,劇組與遊客也變得少了許多,前方是一片人工湖,湖邊有座涼亭,遠遠看去一羣人聚集在亭子裡在商討着什麼,走近後夏美娜看到了亭子邊安放着一個標有“《隨風飄逝的女人》劇組”字樣。
亭子裡有三五個參演人員正坐在石椅上休息,導演手裡拿着劇
本一籌莫展,攝影師和道具師幾個有的坐一旁抽菸,有的正和幾個年輕的女演員講着話笑。
這裡的導演和演員夏美娜眼瞟去一個也不認識,而且一看就猜到這劇是個小成本製作。
呂斌找到一個劇組工作人員問道:“請問呂編劇在不在?”
工作人員看了他一眼,問:“你是誰?”
呂斌說:“我是他兒子。”
工作人員又仔細看了看呂斌,似乎在看笑話地:“呂編有個這麼大的兒子了,大家還以爲他沒結過婚哩。”,接着又對呂斌說“呂編還沒來,剛纔導演打過電話了,他應該很快會到,要不你先等等。”
呂斌說了聲“謝謝”便在湖邊的草地上坐下來等。夏美娜看看這劇組的規模,她對呂斌說:“你父親應該也有五十好幾了,幹這行多久了?”
呂斌說:“幾十年了。”
夏美娜笑道:“幾十年了還給這不入流的劇組寫戲,看來呂編混得不如意呀。”
她話一出口才知道這話說得有些過了,但呂斌卻不介意的樣子,說:“不管如意不如意,做自己喜歡的事就是幸福,人這輩子要麼從事自己喜歡的職業,要麼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兩件事達成一件就不枉此生,兩件事都做到了就是成功。”
她呵呵一聲輕笑,說:“繆論”,但心裡卻承認他說得有道理。
很快他們聽到亭子裡的導演在發脾氣了,導演吼演員,訓劇務,說劇本還沒出來不是理由,怨大家不會把握邊角時間,大家完全可以利用這段空餘時間找找入戲的感覺,推敲下表演的技巧,而不是在這裡閒聊,開犖段子玩笑。
涼亭裡頓時鴉雀無聲,很快又聽到導演在發飆,導演這次拿着手機走出亭子聲音大得所有人都聽得見,他吼道:
“你這速度還寫個屁!早跟你說了昨天晚上通宵把稿子趕出來,你昨晚在幹嘛?”
“什麼,你找感覺,我的爺,大爺!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到底什麼情況,劇組人一天的開銷多少你算過沒,所有人等你的靈感,你是寫戲,不是寫紅樓夢,沒必要句句斟酌、詞字推敲!你都一把年紀了有些事我睜眼閉眼,有事些我不得不說你,就是因爲你的拖沓延誤所有人的進度,你在哪裡?”
“路上,還有多遠
?”
“不要走,用跑,你給我跑過來,聽清楚了沒,跑步!”
握着手機的導演成了咆哮帝,坐在草地上的呂斌和夏美娜甚至看到這位年輕導演嘴裡噴出的唾沫。
夏美娜似笑非笑地:“難怪現在爛片多,編劇都被整得不像人了。”
呂斌說:“這個導演也許說的就是我父親。”
不久一個體型胖胖的中年男人兩手捧着一個飯盒,腋下夾着一個冊子正往亭子這邊一路小跑而來。男人因爲手裡端着面,跑起來動作有些彆扭,跑步的兩腳不太協調地呈內八姿態,肩膀代替手臂在晃悠,雖然跑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還不忘邊跑邊吃幾口飯盒裡的東西。
“呂編來了,他稿子夾在腋下。”
亭子裡有人說,導演站出來兩手叉腰“恭候”編劇的大駕,等到呂編拉近距離,導演伸出一隻手來,呂編將腋下的稿子遞到導演手上。
呂編氣喘吁吁,嘴着含着麪條吐詞不清地:“不好意,這是第七十二場的。”
導演接着稿子不再看這個中年男人,轉身一拍手地:“來,來,你們兩個好好看看,這是第十七二場的對白和旁白內容。”
所有人等着呂編,呂編一到遞交了稿子似乎在這些人眼裡就再沒價值,大家開始做着開工前的準備,而呂編則蹲下來喘上幾口大氣,然後繼續吃着盒裡的面。
呂斌看到這個中男人衣服皺褶,髮型凌亂,臉上的鬍子很久沒颳了,蹲下吃麪的樣子倍顯落魄與孤單,而且他吃得似乎很帶勁,好像一碗麪就能滿足他一天的食慾。
這劇組人員現在完全當這位老編劇是透明的了,就算他突然暈倒估計這些人也不會發現。
夏美娜和張磊幾個看得心酸加心寒,心裡不明白好歹是個編劇,就算不入流也不至於這樣被人忽視。
呂編吃完後便直接坐地上,然後從口袋摸索着,好不容易掏出來一個皺巴巴的煙盒來,取出一支幹癟的香菸放嘴裡點着,然後吮吸了幾口。
呂斌已經起身,剛要叫他,但此刻亭子裡導演興師問罪的聲音先到:
“呂大海,你過來!”
呂大海趕忙起身將半截煙有些捨不得地捻滅,說了聲:“來了,來了”,連忙起身跑進亭子裡。
(本章完)